第九十八章 生活（5）

    “能说说怎么回事嘛？我知道你或许不愿意提这件事情，不过你说出来我或许可以给你换个人情。”陈河给岳琳递了几张纸后说道。

    “可以的，我可没那些人那么保守。”岳琳尽力在陈河的面前露出微笑，可这样的微笑却让陈河看的非常心酸。不等陈河还要表示什么，岳琳就开始尽量不带感情的叙述这一过程，陈河耐心的听完了岳琳叙述的一切，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岳琳，我接下来说的话只是单纯的问原因，没有那种倒果为因的意思，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这么服从你的母亲么？”本来陈河想用令慈二字，可陈河实在觉得这个词对岳琳的母亲一点儿也不试用，陈河听完了她母亲的所作所为，甚至觉得岳琳是她妈充话费送的孩子，而不是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

    “唉，陈河，你在乡下住过么？”岳琳幽幽的问。

    “我只是去过乡下，可一晚也没有住过。”陈河答道。

    “如果你在乡下住过一段时间，你就会深刻的感受到他们骨子里的那种封建思想……比如说一直要男孩，这个是不少人贫穷的原因之一，还比如说，男女平等这东西，他们好像根本就没有概念，我小的时候，我妈是不能上桌吃饭的，我也不能，只能在厨房蹲着吃……我家和宋家祖祖辈辈关系都好，有一百多年的交情，在我爷爷那辈，宋家曾经帮助过我家，我爸就对宋家特别好，于是就给我们定下了娃娃亲，农村不像城市，这种事情乡里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哪怕上了大学也不得不和他在一起，不然我妈就要上吊。”

    “而且呢，我整个童年都在乡下度过，我爸因为我是女孩，所以打生下来就没怎么关心过，于是我就特别在乎周围人的意见……从初中到大学，我也没和其他同学有多少来往，就想着读好书，分配个好工作，结果大四的时候，我妈突然给我寄来了一直书信，而且我还不得不死皮赖脸的给他找了个分配的机会……”

    “这也就算了，她是我妈，我也就忍忍，老人家观念改不过来了，可是，每年过年前的几个月我都得省吃俭用，干嘛呢，给那些宋家的娃子发红包，我小时候的红包全在我妈那里，现在每年至少准备一千块钱发红包，买的东西基本上我妈也拿不到。”

    “这样宋彪还过段时间就找我要钱，其他的同事收入没我高还能想干嘛干嘛，我就要被老公家束缚着……”

    岳琳说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为什么我就这么……啊…”岳琳彻底失态了，不过陈河的内心对此表示充分理解。等岳琳的情绪稍微好一点儿，陈河这才问道：“你恨宋家嘛？”

    “恨，”岳琳斩钉截铁的回答说，脸上还未干透的泪水此时却让她的表情显得更加决绝，“可我更恨我妈。”

    “嗯……你在外面等一下，我进去和我爸说说去。”陈河打了个招呼便起了身。

    “爹，…我想问问，您对农村重男轻女的事情是什么态度？”

    “醉翁之意不在酒，说吧，是不是为岳琳的事情来的？借题发挥一下不是不行，不过，你得让她亲自进来陈述一遍。”陈克头也不抬的一遍批改文件，一边对儿子陈河说道。

    “好，那我就请她进来了。”

    陈克微微的点了点头，过了不到两分钟，岳琳就走进了陈克的书房，陈克此时已经整理好文件，看到岳琳迈过门槛，陈克立刻起身迎接。而岳琳还是和上次见到陈克那样，对着陈克鞠了一躬。随后，岳琳才坐到陈克对面的位子上，开始还原事件的整个过程，以及一些之前的经历。而坐在她对面的陈克则在一张白纸上，看似漫无目的的划着一些符号，陈克能从她的停顿中听得出来，她在试图缩短自己陈述的时间。

    二十分钟后，岳琳离开了陈克的书房。陈河随即走了进来。陈克靠着椅背，对着划满记号的纸说：“你把岳琳给你讲的再重复一遍，不要添油加醋，一点儿自己的也不要加。”

    “她说她……”陈河自然没有缩短陈述时间的想法，基本上按照原意复述了一遍。陈克将两张白纸上的符号一比对，发现符号竟然一模一样，心底已经肯定了这件事。

    “嗯，行了，我还有工作呢，你先出去把。”陈克挥了挥手。

    第二天，《大清日报》的头版头条破天荒的登载了一道圣旨：“奉大清劳动党**********之命，皇帝诏曰：以大清苏维埃社会主义帝国宪法第7条为依据行使圣裁权，以流氓罪将宋彪，宋……等十人执行超量刑法，执行死刑……”而版面上剩下的部分则为润色过后的岳琳的陈述所占据；同一天，《人民日报》的头版则刊登了署名文青的评论员文章，以翔实的数据对男女平等和宗族问题所作了深刻的揭露。“

    岳琳作为党员，每天看两报一刊自然是她的习惯，当她看到那些昨天还在她面前狰狞的面孔今天就被被押赴刑场枪决的时候，岳琳曾不知做过多少次的“亲戚们伸手找她要钱的”的噩梦，此刻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她的心中没有一点儿对那个和自己睡一张床几年的男人的一丁点儿怜悯，反倒感到自己身上不知道哪儿多了股力量出来，她的心中不断的被重复着这一句话：“无产者失去的只是锁链，得到的将是整个世界。”，过了好久，岳琳才意识道，自己手上余下的存款，足够自己在北京过上好几次肥年了！兜里有钱的感觉岳琳在发工资时不知体会了多少次，可是能真正支配了兜里的钱，岳琳觉得这还真的是第一次，能够支配自己劳动所得的幸福感此时在久违的涌上她的心头来。

    想到这儿，岳琳决定去街上玩玩，单位因为这事给她放了十天的假，足够她好好的享受生活了。将陈河给的外快揣在兜里准备出发的时候，岳琳这才想起她曾经想过的旅游过年的事，那时候的预算满满当当，想也就是个空想，可现在，岳琳兜里的钱足够她出去玩上一个月，既不缺时间又不缺钱，享受到了真正的自由的岳琳提着手提包脚步轻快的下了楼，坐上了开往她知道的那个旅行社网点的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