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瑞雪漫天
冬至。瑞雪漫天，白茫茫地厚盖了这一片大地。时正当午，大路上人烟稀少，只有两旁的房屋顶飘起几道缥缈的炊烟。 在这冰天雪地里，一处房屋显得特别突出，红灯笼高挂，雕木大门，显得与别处不同的富贵喜庆意味。这屋内更是热闹，未及走近就听到那吆喝声此起彼伏，在这冷寂天地间尤为出彩。原来，这处便是小镇里唯一的客栈。 客栈此时正迎来了几位奇特的客人。 只听一声粗暴的声音在嚷嚷：“哼！你说绝神刀比不上青尘子？！你也好大的口气！” 正坐在那人前的一个道士装束的人，只微微皱了皱眉，冷声道：“聂大刀，小心你的唾沫！”顿了一下，又冷笑了一声：“如果你说绝神刀打得过青尘子，又怎会在重阳那天不露面啊？徒有虚名！” “你！”聂大刀噎了一声。江湖人最重信义。绝神刀在决斗当日并没有出现，这是事实。他对此也没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冷笑道：“青龙子，你也不用这么在维护以前的师门吧，难道你还在痴心妄想他们会原谅你？” “你！”本还一脸冷漠的青龙子蓦然大怒，苍白得堪比僵尸的脸骤然发青。 看到青龙子这个样子，聂大刀更加得意，“全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你青龙子是怎样的一个人，一个jian污了同门师妹而逃出师门的败类！”边说着，硕壮的身躯渐渐绷紧，手缓缓握紧坐在木桌上的大刀。 “好啊！好！”这道士青龙子被说中痛处，怒极反笑，“你果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你绝刀门中只个绝神刀算个人物，你聂大刀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胡说！”说着就要拔剑出手。 聂大刀那大汉也把身子猛然一退，严阵而待。 正是千钧一发，就要血溅三步而际，客栈木门缓缓被推开，一阵透骨寒风冲了入店内，店内众人皆猛打了一个寒颤，只有一个全身黑衣武士装束的人依旧端坐不动，听得他冷言一句：“都给我住手！”这声音冷若门外冰雪，正针锋相对的二人一听，愣了一下，便急忙坐回原处。 柜台处的老板与周围本欲躲避的众人才吁了一口气，齐往门外看去。 只见门外缓缓走进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年约十三四岁，脸上身上蹭满了泥，也添沾上了冰屑，显得一片黑一片白的，鼻子冻得通红，煞是凄凉。但细看下来，又看出其不凡处，长得眉清目秀，身材虽然瘦弱，但隐有几分强壮意味。倘若注视他那肮脏的小脸，你会发觉他的嘴唇始终紧闭着，并没有因这严冬而打颤，眼神冷然淡漠，透着与同龄人不一般的光芒。 他走得很慢很慢，因而门就一直开着，大冷风一直地往店里灌，迅速带走店里的热量，令温度急剧下降。从少年身后的门隙可以看到从远处一直延伸到门外的一行脚印，脚印很浅很浮，看得出脚印的主人十分虚弱。门外依旧大雪凛然，漫天飞舞，一瞬间，脚印便被风雪掩盖，消失无迹。 因为被喝止而无处发泄的聂大刀看到少年动作的慢腾腾，猛然间无名火起，一步跨到少年面前，运足劲抡圆了一巴掌向他打去，嘴中骂道：“慢！想冻死老子啊？”只听很大的一声“啪”，少年便飞倒向了一旁的木桌子上，余劲更将他抛撞到墙上滑坐在地上。 掌柜见状赶忙跑过去关好门，再转身奔到少年身旁把他扶起，半躬腰向聂大刀连声道歉，然后把少年放到长凳上，问道：“好不？” 听到掌柜询问，少年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勾起一丝微笑，答道：“没事，掌柜的！” “哼！真是贱人贱命！”聂大刀厌恶地唾了一口沫在地上。 “天寒，快向客人赔礼道歉啦！”原来这少年的名字叫作天寒。 “一个乞丐，他有资格向我道歉吗？哈……哈！”说完，聂大刀狂笑了起来。 天寒直盯着聂大刀，眼中露出的冷漠，令人不寒而粟，仿佛是严冬中的冰雪般倾骨生寒。 在这个事情中一直没反应的，只冷眼旁观的黑衣人看到天寒的眼神，眉角蓦然一挑，他想：“一个小孩怎会有这眼神？不简单……” “想让我这店被砸吗？快道歉！”掌柜在天寒的耳边细声厉语。 天寒猛然醒悟，“无论如何也不能连紧了掌柜！”这样一想，天寒眼中的寒意瞬间消退，低下头，轻轻地极生硬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黑衣人见状，心中不由又是一赞。 聂大刀听到这道歉，刚又想闹起事来。只听黑衣人在身后不带情绪地说：“够了，聂老弟。”聂大刀听得这话，也只得悻悻地回到座位上坐好。 天寒不禁深望了黑衣人一眼，黑衣人也刚好正看着他。双目一对，天寒不禁愣了一愣，这眼神感觉好熟悉。只一眼，黑衣人便收回了目光，望向窗外。窗外依旧大雪不断，白茫茫的一片天地。 众人俱回到座位，恍若无事，只有偶尔地对那几人的窥视泄露了他们心中的不平静。掌柜搀着天寒，小心翼翼地，一边不往问天寒身子哪里疼，一边把天寒带到店里一角里坐下，再跑进厨房拿来几个热腾腾的rou包子给他，再斟来一杯水，看着他吃了几口，才回到柜台算账去了。 窗外皑皑白雪不停，似欲把整个天地都覆盖了的样子。 店内的气氛诡异。黑衣人缓缓地拿起茶杯饮了一口，眼不离窗外的风景。聂大刀左手紧握着那把大刀，右手正提着筷子夹一大块糖醋鱼往嘴里送。青龙子则一动不动，眼睛呆呆地望着酒店的角落。 突然，“吱”的一声，门又慢慢开了。这次开得更慢，但再没有人作声。寒风更狂更猛地扑进来。店里的客人又齐打了一个颤，一种寒意在心底弥漫开来。 聂大刀还在嚼着那块大的糖醋鱼，青龙子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角落。窗外还在下雪。在店里一角呆着的天寒还在吃着包子，仿佛不知有人进来。 只有——一丝银光掠过，紧接着一道黑影闪出了门外。顷刻间巨大的声响在门外响起，势若怒涛拍石，又如滚石击地。聂大刀与青龙子均神情一凛，低喝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