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月亮
回到住处后，我一个人上了天台。 我并不是想自杀，我想，我现在还没有那个勇气，我只是需要一个人的时间。 我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想，而我现在也非常需要一个人安静地呆着，让自己的心灵完全放空，什么也不去想。 这很矛盾。 我想起姚菲儿干净清爽的形象，我问自己，我可以喜欢她吗？ 我想起姚菲儿对我若近若远的态度，我抬头问天，姚菲儿她对我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其实是怎样的感觉又如何呢，又如何。 我想起自己现在的生活，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于这种生活，甚至永远不想结束这个任务，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 我自私地想把所有人都拉到我身边，永远不离开我。 可是我知道，这只是幻想，他们最终要离去，去过自己的生活。 这个任务结束后，我、沈川、于晴会继续各自做任务，如果理想些，于晴会成功地洗白身份，离开我们的城市，与我们肮脏的生活不再有任何交集。 姚菲儿也会回到学校继续做她的“三好学生”，而我与她的关系也会逐渐淡开，不再联系。 也许唯一能够多些交集的便是沈川，只有我们两人相依为命，而可笑的是，我们两人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会在某一个时刻，离开彼此去见阎王爷。 这，真的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什么也不要想了，放空自己吧。 我抬起头，望着夜空中不算亮的繁星点点。 深邃的夜空总会令人着迷，那里究竟有着怎样一个美妙的世界。 我闭上眼睛，感受天台的风。 但愿它能带走我的灵魂，带走我肮脏的灵魂。 我闭着眼睛张开双臂，继续享受着这里的宁静与微风，沉醉于这里的黑暗与孤独，自言自语道：“带走我吧。” 风，吹乱了我的胡子。 我捋了捋胡子。 人家都说风吹乱了头发，那么浪漫，可是天台这风却吹乱了我的胡子，想想就滑稽，我不自觉地咧嘴笑了笑。 “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天台一个人傻笑什么。”身后传来了于晴的声音。 我回过头，于晴酷酷地双手揣兜，面带勉强的微笑走过来。 “想事情。”我也微微笑了笑，不知道是否比她的笑容更勉强。 “就算你实在笑不出来，也别用这么难看的笑容敷衍我。”于晴说。 “呵呵，难道不笑我还能哭。”我无奈地耸了耸肩。 “你可以哭，在我身边。偷偷哭，我陪着你，不告诉别人。”于晴说。 “你就想看我出糗，我才不上当。” “我说真的。谁说男生不可以哭，你哭吧，这样心里能好受些，别一直憋着，憋出病来。尽情地释放，把愤恨、难过、委屈全都哭出来，歇斯底里地哭。” “我说你总教唆我哭干什么，有何居心啊。” “只是我懂你现在的心情，不想你太难受。”于晴说。 “谢谢，我知道，你懂我。”我说完，认真地看了看于晴。 安静的夜里，她美得那么自然。 单薄宽松的短袖衣服与迷人的披肩长发随风摆动着，于晴的美丽为这黑暗而宁静的环境里增添了一抹浪漫气氛。 我喜欢于晴披散头发的样子，这符合她成熟大气、潇洒感性的气质。 “呵呵，老娘也经常大半夜躲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你有什么不敢。”于晴说。 “你别老娘来老娘去的，别扭死了。我知道你骨子里其实是个纯粹的小女人。”我说。 于晴怔了怔，说：“是又怎么样，小女人适合姚菲儿的生活，但不适合我的生活。” 我点了点头，说：“也许吧。如果不是因为生活，谁愿意做一个女强人。其实你也渴望被呵护、保护，你也渴望像个小女人一样撒撒娇，什么也不管不顾。” 于晴饶有兴趣地盯着我，说：“哟呵，你还挺懂女人。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 “什么一半。”我问。 “我也渴望保护我的另一半。”于晴说。 我似懂非懂，却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说说你吧。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女强人？小女生？”于晴问。 “不知道，我说过，我心里没什么标准，而且现在也没什么资格去考虑这个问题。”我说。 “你是不是越来越喜欢姚菲儿了。”于晴说。 “你今晚就是来故意糗我的吧，总问些不着边的问题。”我说。 “哟，挺聪明，还学会转移话题了。”于晴说。 “一边玩儿去。谁转移话题了。” “不过童大成，说真的，我觉得姚菲儿喜欢你，而且喜欢的蛮深的。”于晴说。 “别瞎扯淡，胡说。我和她一个房间，我还不了解她？她每天恨不得找个时间偷偷把我掐死。如果她真有意愿稍微主动一些，你说像我这种没什么自制力的低俗男人，跟她住了这么久可能还没发生点什么？”我说。 于晴摇摇头说：“女人的直觉很准的。” “那姚菲儿还说你喜欢我呢，她的直觉也准？” 于晴愣了愣，笑道：“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我说。 “哈哈，你别以为你亲过老娘，老娘就得以身相许了。自作多情。老娘要的是一个能每天陪老娘听浪花拍岸、看日出日落、过平淡生活的白马王子，你胡子拉碴的，不符合。”于晴摆摆手。 “切。”我转过头，扒住天台栏杆看外面的夜景。 “但是往往你不经意间爱上的人，并不是你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于晴轻柔地说道。 我回过头，皱了皱眉，表示询问。 于晴微微笑了笑，耸了耸肩，继续把双手揣会裤兜里，走到我身边扒住栏杆，望着夜景没有说话。 “这么说你真的喜欢我？”我问。 于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远方，而远方漆黑一片，只有点点星闪。 “真的假的？”我问。 “你可以自由想象，随意发挥。好了，不要打扰我看风景，我需要安静。”于晴看着远方说。 莫名其妙，女人心，海底针。 就这样，我和于晴安静地吹着风看着夜景，谁也不再说话，不打扰彼此。 两个人这样静静地彼此陪伴了很久，久到我站得有些累。 我换了一个姿势，背靠在护栏上，点了根烟。 于晴也转过身，背靠着护栏，这个方向恰好看得到月亮。 “大成，你看到月亮没。”于晴问。 “我又不聋，怎么会看不到。”我调侃道。 于晴笑道：“傻样。大成，你看月亮，她的光线那么柔和美丽，是不是可以洗洁世间一切罪恶。” “没人洗洁得了我的罪恶。”我说。 “别这样。我们选择我们的职业，都是身不由己。今天在银行的事情，我们无能为力。我们无法左右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又何必自责。一切都是宿命罢了。”于晴说。 “可是我已经是这样的人。”我说。 于晴看了看我，又看向月亮，说道：“你只要坚持你自己的原则，你还会是最初的童大成。就像月亮，她每天晚上执着而坚定地用自己的光亮守护着这个世界，有时也会无奈被乌云覆盖遮住，但她依然在乌云的背后尽全力地散发自己的光亮。当乌云散去时，她还是那个美好而圣洁的她，她依然会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现给世人，为世人带去光亮。” 我听得目瞪口呆，转头对于晴说：“于晴，你不应该做杀手，你应该去写书。” 于晴笑了笑：“也许吧，也许有一天，我会把我们的故事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