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投其所好
自杨宜被罢官之后，身为严党分子的胡宗宪这就被推到了直浙总督的位子上，位高权重。 当朝大员向朝廷讨要新科进士，这在以往是绝少见的。 若不是当初胡宗宪向嘉靖说起此人时曾言日后想将此人招入麾下，估计胡宗宪也不好意思提这么个要求。 “奥？皇上真要将那李卫国发往江南？” 郝半仙问道。 “发往江南？他胡宗宪倒是想得美。” 嘉靖道，真是笑话了，这人写的一手好青词，留在朕的身边斋蘸什么的都用得上，岂会给你？ “君子不夺人所爱，如今朕得了一青词能手，还能说给他就给他？” 嘉靖有些不屑，天下是朕的天下，你胡宗宪想要了朕就给你，那朕的买卖不是太好做了？ “皇上，当初胡大人端来那落第卷子的时候就曾说日后要讨要此人，当初圣上是答应了的。” 黄锦是跟着嘉靖四十年的老人儿，这就在嘉靖耳边轻声说道。 当初胡宗宪确实说过这么一句，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嘛。 “嗯？”嘉靖佯怒，朕是天子，耍耍无赖怎么了？ 黄锦赶忙低头，不再言语，莫要惹得龙颜大怒了。 “圣上何不问问那李卫国本人的意思？” 方士这也说道，或许狗剩不会安于在翰林院每日读读书本讲讲经学的日子。 男人大丈夫也该顶天立地做点事业不是吗？ 当朝臣子以擅写青词为荣，有此才华者仕途也都像是坐火箭一般蹿升的厉害。 可郝半仙始终觉得这不是为人臣子之道，男儿，就该上马横刀平天下，靠些阿谀奉承的手段上位毕竟不美。 不过这话有些犯忌讳，开玩笑，人嘉靖用人还得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你二人这竟都不约而同的替那李卫国着急了起来！” 嘉靖并未生气，倒是有些好笑。 “老道曾与这子同乡十几年，此子原本平淡无奇，可自从前几年不知是得了哪里的高人指教，竟性情大变，今日一朝中榜，老道也是希望此子能多些历练。” 郝半仙诚然说道。 方士这话说的很诚恳，倒是嘉靖都有些被打动了，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很深。 “好，那朕就看在你的面子上，见他一见。” 嘉靖说道。 原本一个小学子，怕是熬个三五十年也未必能得皇帝亲自召见，不过嘉靖今天也不知是犯了哪门子邪，忽然想起这方士跟着自己这么久，也算劳苦功高，这就说道。 权当给这人点薄面就是了。 再说那首青词写的也甚合朕意，既然如此，那就见上一见。 “宣，李卫国觐见。” 嘉靖说道。 黄锦不敢怠慢，这就颠颠儿的跑出去宣旨。 …… 李卫国此时还正在翰林院熟悉环境，闻听身上宣见有些吃惊，不敢怠慢，这就跟着黄锦紧赶慢赶的往西苑这边来。 “黄公公，圣上为何要见小子？” 走到四下无人的地方，李卫国这就甜甜的问道，不过自然不能空手套白狼，两人这先袖中乾坤一番。 宫里自然不好使唤银子，好在李卫国当初的盘缠这都换做大明通行宝钞了，一沓子，这都塞到黄锦的袖子里。 黄锦推辞了半天，最后只觉得自己袖子里沉甸甸的多了一沓子票子，自然也是喜笑颜开，老脸杵出一朵菊花。 “胡宗宪向皇上讨要你，要你跟他去江南抗倭！” 黄锦说着一副“同情你”的表情。 新科进士哪里欢喜下放的？一个个都巴不得留在翰林院留在皇帝身边才好，估摸着听到这个消息这小子会心有戚戚吧？ “不过这事儿还没定下，圣上也有些摇摆，一会儿你多劝劝皇上，说不定就能留在翰林院了。” 拿人嘴短，黄锦这就说道。 “一会儿可要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完这老家伙这又提醒道。 “那是自然。” 李卫国笑道，恭敬的一塌糊涂。 方才黄锦一言还让自己有些吃惊，不过旋即这就反应过来，这不正有了去江南的机会？ 前几天自己还愁没有门路呢，瞅瞅，天无绝人之路嘛。 “嗯。” 黄锦满意的一笑，看来这小子倒是懂些礼数，孺子可教。 下意识的掂了掂袖子，这么多银票，少说得上百两吧！？ 心里喜滋滋的，黄锦这就带着李卫国往那西苑去。 还未到西苑，李卫国就闻到一股子很重的焚香味儿。 嘉靖信奉道教，终日焚香斋蘸，自然少不了这些味道，整个西苑瞅起来除了那份皇家气度以外，完全就是一三清宫。 “成，进来吧。” 黄锦首先一番通报，不一会儿这便出来喊李卫国进去。 进了宫殿映入眼帘是一副偌大的三清画像，无数手臂粗的大香正在燃烧，烟雾袅袅如同青云。 史载嘉靖斋蘸岁用黄蜡二十余万斤、白蜡十余万斤，香品数十万斤，看来所言不虚，让人咋舌。 此时的嘉靖皇帝缓缓走出，端坐堂上。 “微臣新科学子李卫国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照例不能抬头，李卫国只是余光瞅了皇上一眼这就身子拜服，山呼万岁。 这是礼数。 当然，说话的时候语调要颤颤巍巍，身子要略微发抖，总之是很激动很激动的样子。 “嗯。” 此时的嘉靖年岁已然不小，唇边三缕胡子，有些许老态，瞅着李卫国此时的样子有些满意，这就捋着胡子道。 “平身。”嘉靖说道：“不必拘礼，你我也算神交已久的熟人了！” 这皇帝竟然还会幽默呢。 此时的嘉靖一身道袍，端坐堂上，黄锦则恭敬的立在一旁，抓着浮尘，活脱脱一副玉帝下凡的打扮。 跪在地上拜服李卫国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如同触电一番。 “不敢，微臣乃一草芥，而圣上，是真龙转世，玉帝下凡！” 借着屋子里袅袅的烟雾和那一身道袍装扮加上黄锦持尘笔一旁侍候，有那么一刻，李卫国还当真有那么一点错觉。 嘉靖明显未想到李卫国会如此说，顿时龙颜大悦，心中看来甚是满意。 孺子可教。 这人信奉道教，自然欢喜别人以玉帝喻他。 投其所好呗，李卫国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