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帝王与姑母的恋情史
终于被当成是成年人对待的江佑翔心中莫名升起一种舒心之感，可是当目光触及到正仰头看向宽阔河面的女子时，只觉心上划过一丝异样的情感，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使他还分不清是友情亲情多一些，还是母亲玩笑时提过的爱情多一些。 然，可以确定的是，他是在场唯一一个与她从乌河城走来的人，他也是知晓她身世的人，更是懂得她的取舍，她的无奈，她内心挣扎的人。 许是看得过于入神了，少女终于察觉到异样，转头将目光投射过来，二人眼神交汇，刹那之间全身闪过微妙的电流——场景迅速倒退，彼此的眼中不再有烟波浩渺的河流、不再有酒楼、不再有宋公子、皇妃，甚至不再有嘈杂的人声鼎沸；有的，只他二人而已，有的，只他们呼吸到的同一片天空的气息。 宋云卿从未有过这么奇妙的体验，仿若天地之间只剩下了江佑翔一人，她诧异地看着这方奇妙的领域，心中暗叹，这时间都好像是被定格的画面全部凝固了，空间被无限延展，变成了虚无。她看向唯一的人，可他不说话，不苟言笑，只是停留在刚刚看自己的刹那。 “轰！”脑中似是炸起一道惊雷，紧接着方才的神奇体验消失，声音、颜色、嗅觉都恢复了，她体内的血液又开始流动，宋翊岚正与宋玉娇小声谈论着小二上来的菜到底有何讲究，仿佛方才是个错觉。当即看向江佑翔，只见他亦是坐在右手边凝视着自己。目光再次交错之间，皆是看到对方眼里的讶异之色，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开口问：“你……” 接着，相视一笑。宋云卿暗自惊叹，原来他也是一样。突然她想到宋玉娇曾告诉她的一句话，心想这既然是她的前世，那么现下问她，应该也会有答案，于是她拍拍宋玉娇的肩，低声问：“师叔，若是你喜欢上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正拿着筷子吃着宋翊岚强烈推荐的三杯鸡，冷不丁被问了这么一个有深度的话题，她偷偷瞄了眼自家儿子的神情，兀自扬唇一笑，“啪！”将筷子放下，意味深长地同样拍拍她的肩，“我自然会追了，不论他爱不爱我，我都要狠狠地追上他，直到他拜倒在我石榴裙下为止！” 宋翊岚扑哧笑出声，差点把嘴里的鸡rou给吐了出来，“难怪皇帝陛下被您吃得死死的，原来是被您给追怕了！” 已经步入中年妇女的某人仍旧有着不输于少女的年轻容貌，挺起胸脯，十分骄傲轻启红唇：“哎？贤侄此话在理，当年我可是貌美如花，追我的男人可是从金曦城的西城门排到东城门！可我愣是一个没要，因为什么呢？因为啊，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让我觉得没有挑战性，我宋玉娇是何人？怎么能轻易被那群庸人束缚住手脚？” 宋云卿注意到，不止是她，就连江佑翔也侧耳倾听起来，似乎很好奇他娘亲年轻时候的事。她暗暗想到，果然哪，宋玉娇那腹黑的性子，有那么一个冰山似的儿子可不把她给闷死了？这么隐私有趣的话题，她定是从未与她儿子讲过。 宋翊岚狠狠咬了一口鸡rou，赶紧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我就想啊，我要嫁也要嫁这世上最出色的男人，当我看到翔儿他爹的时候啊，我的心就跟着他跑了，英俊潇洒又是当朝的储君，令我好生喜爱，于是……” “于是姑母你就……嘿嘿嘿嘿！” “臭小子！你别瞎想啊！”宋玉娇用筷子敲了一下宋翊岚浮想联翩的脸蛋，“我跟翔儿他爹可是明媒正娶、门当户对，只是当时他心里有别人，我使了十八般武艺，终于让他看清楚了那女人恶毒的真面目，嘿嘿嘿嘿！后来嘛，我就找到你爹啊，让他替我说媒，最后先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敢情您是赶鸭子上架，他爹压根没爱上您您就强逼着人家娶你了啊！” 皇妃娘娘满脸得意，“小子你懂什么啊？要嫁好夫婿自然是要有计谋才行的嘛！光有爱情是远远不够滴！” “师叔，我觉着……其实你与当年还是太子的他应该是郎有情妾有意才对吧？否则你怎么会舍弃自由嫁入皇宫呢？”宋云卿看见娘娘眼里闪现出的光就明白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宋贵妃娘娘愣了一下，接着不明意味地笑了，“呦呵！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真的有情而非父母之命呢？你怎么知我愿意为了只离得至尊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人儿舍弃自由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又能真的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呢？你怎么知道我爱的不是富贵荣华？” 这句话令宋翊岚皱起了眉毛，他没见过姑母这么认真，虽然她的表情还是笑着的，甚至是有点儿戏谑的味道，可他确实明白，他这位姑母在认真地等着江姑娘的回答。 然、江佑翔仿若顿悟了什么般，右手握成拳头，再松开。 视线交错之间，云卿看到了女人眼里藏着的无奈与释然，叹了口气，端起茶盏，一口喝尽杯中茶，雅间内的气氛有些堵得慌，她深呼吸，这一系列的动作只是在须臾之间便完成了。其实在宋翊岚看来，她并没有什么停顿，只是喝了口茶，就缓缓地道出他从未思虑过的事情，“师叔，师父说过，你本是我师门中最优秀的弟子，你本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我教，成为我教的掌舵人，可是当师尊传位于你时，你拒绝了。” “什么天底下没有真正的自由？那不过是你说的谎话罢了，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因为啊，她与她曾是生活了十几年的亲人、朋友、姐妹，她定定地望进她的眼里，诚挚到几乎要将心都掏出来，令宋玉娇心中震撼，“只要你想要，你就能离开这滚滚尘世。师叔，你并非贪恋红尘之人，你心怀天下，本可以有所作为。可你为了儿女情长，抛弃了那些你该肩负的责任……全都扔给了我的师父。说到底，不是因为爱情，还能因为什么呢？” 她起身，踱着步子，食指无意识地敲了下宋玉娇面前的桌面，“试问，普天之下，有什么情感能够比得过爱情的浓烈吗？没有了……师叔，你方才说的事情，若没有保留，我定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