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九章 讲故事的男人
酒吧里,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端起酒杯高谈阔论着。 “嘿,我和你说,听说老六院那里出事了!”一个剃着平头的小伙子,不无八卦地和同伴兴奋地聊着。 “你是说那个常常闹鬼的地方?”同伴一下子来了兴趣。 “没错啊,这次是真的见鬼了。说是在地下室发现了一个怪物……”小伙子神秘兮兮地说。 “啊,不会吧,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个朋友在公安局做后勤的,听说他们把最能干的警察都派去现场了。” “难怪那个地方空了那么多年都没有人买下来。” “是的哦,据说每次有人要买下那块地方的时候,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两个人正聊得起劲,忽然他们不远处传来一个粗粝的声音,就好像宿醉未醒的人一样:“你们知道那个地方发生过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什么?”两个小伙子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看着这个人,说话的人戴着一顶破旧的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看得到一幅墨镜的边缘、胡子拉杂的腮帮子和对于男人来说过于长的头发。头发似乎很久没有洗过,黏成一条一条,如肆意生长的杂草依附在他已经有了褶皱的脸颊和脖子上。 如果在别的地方,这样突然搭腔的陌生人,会让人敬而远之。 但是,在这个地方,在爵士乐和酒精的催化下,随意的攀谈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你们想知道吗?”那个男人转着杯中的威士忌,冰块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在嘈杂的人声和音乐声中,只有他们这两个最靠近他的人才听得清。 “哈哈,我们都听说过好几个呢,你说的不要太老套啊,如果我们没有听过,这杯酒我请你啦。”那个平头的小伙儿来劲儿地说着。 “很多年前,有一个男孩,十几岁的年纪,和所有的男孩一样,想要和这个世界作对,如果他没有那样武断的父母,也许,他再过五六年之后,也就和其他曾经叛逆过的少年一样,过上和其他人一样的平凡生活。可是,他们觉得他生病了,应该接受治疗。所以,他被送到了六院。那个充满了各种传言的地方。他被送进去的时候,一点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因为,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觉得那些传言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这就是一个医院,如果医生觉得他没有问题,就会把他送回来。他甚至都想好了怎么样趾高气扬地回去给他父母一个下马威,证明他们错了。 但是,他错了。 那些人和他的父母一样,带着苛责的眼光审视他,搜寻他有病的蛛丝马迹。 最后,把他关进了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 那里,有一个同样被确诊为有病的男人住着,带着莫名的兴奋笑容迎接着这位新来的‘病友’。 可是,他知道他没有病。 还不知道低头的他,开始拍打着门窗高喊着自己没有病,但是这样的行为,看起来和其他那些精神病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给他打了镇定剂,但是,他凭着一个年轻的体魄扛住了药效,继续挣扎着。 那些对于癫狂的行为已经麻木的医生,把他绑在了床上,据说这也是一种手段,通过束缚,来让病人平静下来。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在他被绑在床上的那个夜晚,他的病友,带着憨憨的笑声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那张油腻、肥胖而无知的脸上,露出了令他恐惧的兴奋表情,就是他刚被关进这个病房时他看到的那个表情。他伸出了他肮脏的手指,就那样,伴着瘆人的笑声,他甚至都能听到他嗓子底老痰摩擦呼吸的声音。 那个手指直直地伸向了男孩的眼睛,男孩拼命呼救着,但是,这样声嘶力竭的呼救,在那个地方听起来,就像是吹着口哨的惬意歌声——每个人都是不是这样喊着。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是听到那令他终身难忘的掏挖的声音,就像是他mama在家里从鸡的肚子里掏出内脏时候发出的咕叽咕叽的声音,他的一颗眼珠被那个疯狂的病人抠了出来,活生生,血淋淋的……” 两个小伙子长着嘴巴听这个男人讲着这个充满了细节的故事,听到这里的时候,伴随着开始发挥作用的酒精,其中一个突然站起来冲向了厕所。 而那个剃平头的小伙则猛灌了一口酒,问:“那么后来呢?” “后来?他就真的疯了,死在了那个地方。”男人的声音就好像磨坏的唱片,被人从垃圾堆里翻出来重放。
“额,你,讲得很好,这杯酒我请了。”小伙从裤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放在吧台上,就落荒而逃了。 他身后,那个讲故事的男人咧开了嘴,露出颜色黄白不匀的牙齿…… 吊针的水滴,滴答、滴答。 苗苗看得有些出神,好像特别熟悉这样的画面。 门外,又传来了六水呕吐的声音。 胡大发低头看着病床上的“人”,终于明白余小斌为什么不确定是不是应该叫受害人。 “这是我们要提前过万圣节么?”胡大发说着,低头看着那张和“鬼娃娃”一样的脸——鼻子是缝上去的,眼皮周边都是线脚,还有两个明显不对称的耳朵,“我明白你说陶法医要拆了它的意思了,它是不同人的身体部位拼凑起来的?” “哦,确切地说,主要躯干是属于同一个人的,只是四肢、五官这些都被替换过了。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副躯干从某种意义上还活着……”陶法医详细地解释着。 “某种意义上?”胡大发转头看着他,问。 陶法医点了点头:“有心跳,没有自主呼吸,脑功能丧失……” “你是说脑死亡了?”胡大发说道。 陶法医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是,一个脑死亡的人,不应该是法医处理的范畴……毕竟他还有心跳……” “我靠,这个人到底得罪了谁啊,要被这么残忍的对待!”苗苗终于从吊针的点滴中回过神来,愤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