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八十三章 呓语

    “在那之后，我常常就会想起Mary离开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一个魔咒一样。后来，我做什么，成什么，才有了今天的基业。但是，每次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想起在船上病得奄奄一息的船长，还有我的好哥们儿出事之前和我说过的话。”欧震海说道。

    “嗯？他出事之前还和你说过话？”胡大发的眼光一闪，问道。

    “是的，就好像有预感会出事一样，他坠海的那天，在甲板上和我说，哪天我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记他这个好兄弟。说得就好像要很久见不到一样，但是那时候明明回国的时间还远，我们还要在船上一起待很久。”欧震海现在提起来，还是一脸的困惑，“那个Mary出现之后，一切都变得奇怪了起来。就是因为我哥们儿那时候跟我说的那番话，让我总觉得我今天的成就都是因为了他的牺牲，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就好像古代的人为了祈愿，把人作为活祭的感觉？”胡大发替词汇贫乏的欧震海形容着。

    欧震海看着他：“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再后来，随着网络的逐渐发达，我才知道彼列的真正意思，他不是上帝，而是，魔鬼。但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将手链作为我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了小怡，我不能和她详细说明这事情的原委，很怕告诉了她，会让厄运也降临到她的头上。在我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可怕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她的经纪人在她得到手链后不久突然出意外死了，之后我发现小怡再也没有戴过那个手链了，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胡大发和余小斌对视了一眼——事情朝着他们越来越难以想象的方向走去了。

    “Mary”胡大发重复着这个名字，“这个人你还联系过这个人吗？”

    欧震海摇了摇头：“那个时候通信哪有现在这样发达。而且，说实话我也没想过会再见到这个女人，根本没有问她要过联系方式。她就像海上飘过来的一只蝴蝶，被我偶然救了，然后又飞走了……”

    欧震海只是尽着自己的言辞形容着他对这个女人的印象，但是“蝴蝶”那两个字，却让胡大发和余小斌陡然精神集中了起来。

    “蝴蝶？”余小斌略带激动地说，“你是说那个外国女人像蝴蝶？”

    欧震海对余小斌突如其来的反应感到奇怪：“我就是那么一说。”

    “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带着经验的印记的，你忽然这么形容，肯定也是有原因的，为什么突然形容她是蝴蝶呢？”胡大发也紧追不舍地问着，这是他现在能抓到的唯一一丝渺茫的关于那个蝶蛹的端倪。

    然而，他眼前的欧震海茫然极了：“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想到了……”

    “不会！”胡大发忽然站起来，双手拍在了欧震海的办公桌上，直视着欧震海的眼睛：“你的记忆里，肯定有什么东西使得你说出了这样的形容。这样的话，出自一个喜欢舞文弄墨的人的嘴巴里，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但是，你是个不善于形容的人，你这么说，肯定是源自某个实在的印象，你必须记起来……”

    欧震海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不知道多少的“男孩”忽然气势凛人地冲着他说着，做了多年老板的他，到底还是不高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不会，是她提过的一个词语？她身上的一个纹身？……你得再想想，这个很重要！”胡大发依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余小斌看着此刻的胡大发，才知道，那个匿名寄给他的谜团带给了他多大的困扰。

    欧震海认真地想着，眉头紧蹙：“蝴蝶，蝴蝶……”他喃喃着，思绪仿佛飘到几十年前那深蓝的大海之上，“如果说真的有蝴蝶的话……”他被胡大发逼得似乎真的想起了什么，“哦，是我刚救起她的时候，她的呓语……那时候她昏迷了，天哪，我竟然真的想起了……”欧震海自己都不敢相信地说。

    “呓语？很好！告诉我你记得的内容！”胡大发就好像抓到了一个幽灵一样，眼中放光地说。

    欧震海艰难地回忆着：“这实在是太久远的事情了……而且她说的是英文的，那时候我的英文并不好……让我想想，好像说什么唱歌来着，还有山谷，还有蝴蝶，从梦里面醒来……”欧震海的话断断续续，完全听不出原来的意思，“而且有一些听起来，根本不像是英语，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听起来，好像是在诵经似的，我猜她那时候很绝望……一会儿是英语一会儿是我听不懂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英语了……”欧震海的这句话提醒了胡大发。

    他重复着刚才欧震海提到的关键词：“唱歌、山谷、蝴蝶……你是说听起来像诵经？”他闭上眼，仿佛回到了自己家的客厅中那个隐藏的书柜，他所热衷的收藏的那些古旧的书本，第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没错，那个地方，距离那里很近。

    人在绝境里，除了祷告，还能做些什么……他仿佛亲身走到了一本自己钟爱的书面前，那是一本影印版，他费了很多周折才得到的。

    他对那本书着迷，莫名地着迷，尽管他并不信仰宗教。但是他喜欢那本书所有的奇闻异事和它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离奇过程。

    不急不缓地，他用余小斌和欧震海都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一长串话。

    余小斌完全无感，但是欧震海的嘴巴却张得老大，经过了那么多年，这些他从未听到的呓语，竟然又再次重新真切地出现他的耳畔，仿佛时光急速地倒回一般。

    胡大发说完，用中文又重复了一遍：

    “在牧人的手中成为会歌唱的笛子。很多人会停留在无明的宁静幽谷中，在那里，儿童嬉戏，蝴蝶在阳光底下飞舞，度过它们短暂的生命。但没有人可以在那里停留很久，他们都会在迷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