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二天(下午)
登云楼外,秦子赵还没走两步,那五公主赵钰和那芸儿就追了上来。 “公主,本官知道你担忧驸马之事,不若你先回府上,好好休息一阵?”秦子赵看着脸色苍白的赵钰,不禁说道。 “不必!本将军受命于父皇,说在探案期内必定保你安全,本将军令出必从,说到做到!秦大人,你自便即可!”那赵钰冷着脸,严肃地说道。 秦子赵默默地给她点了个赞,毕竟有如此一个高手在身边,他还是能放心点! 他又瞧瞧那四处打量的芸儿,又说道:“这位姑娘,本官丑话说在前头。此案凶险,本官也只是普通一人,若是发生危险,本官确实照应不到姑娘你,到时还莫记恨于本官!” “行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婆婆mama,比我还小女人!走吧!你不是去查案吗?赶紧点,本姑娘还想着瞧那死人呢!”那芸儿一脸不耐烦,催促道。 “姑娘你这就不对了!正所谓死者为重!你如此轻佻,本官恐怕难以带姑娘在身边!”秦子赵此时也严肃起来,正色道。 “明白!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还会像秦大人刚才那样胡乱说话?放心,我只是看看而已,绝对不插手秦大人你查案,也不会影响秦大人查案的!”那芸儿从路过的走贩的茅草棒上拔下一根红彤彤的糖葫芦,舔了一口道。 “那个,你还没给钱,这不好吧!”看到此幕,秦子赵面露不快,说道。 “哼,这上京一百八十多个走街串巷的糖葫芦艺人本姑娘哪个不认识?”那芸儿白了他一眼,朝着那没走多远的大叔高声喊道:“宁老三,你那婆娘生了几个啊?” 那背着糖葫芦的大叔闻声回头一看,顿时露出憨厚的笑容,走了过来,呵呵笑道:“原来是芸姑娘!托芸姑娘吉言,我那婆娘生了两个大胖娃!” 那大叔言语之间满溢着幸福,他看到秦子赵和赵钰后从茅草棒上拿下两根糖葫芦,道:“这两位贵人是芸姑娘的好友吗?来,这是我家自制的糖葫芦,用的是深山里面刚刚成熟的山楂,还有蜂蜜也是野蜂蜜,好甜的,来试试!” 正好吃完饭消消食,秦子赵不客气接了过来,很是自然地把另一根递给五公主。 看到五公主神色复杂,秦子赵才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连忙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地说道:“忘了,你不吃甜的。那好,我自己都吃了!” 说完,秦子赵一手拿着两根糖葫芦,另一只手探入口袋。下一刻,秦子赵脸色尴尬地朝大叔说道:“这位老友,在下外出匆忙,并没有带上银两,不知可否赊账一次?这位芸姑娘可以做担保的!” 秦子赵此言一出,在场的两个女人嘴角都微微地翘了一下。那大叔听到秦子赵如此说道,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两串糖葫芦而已!芸姑娘认识的人怎能是普通人呢?鄙人能够结识两位才是有幸才对!” 这时,那芸儿出声了,慢悠悠地说道:“本姑娘可不会给任何人做担保。不如某人写个欠条,签个名字,抵了这钱!哎,别瞧我,本姑娘与他俩二人只不过初初相识,可不会替其付钱的!” “没事的,没事的,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之人,又怎么会做那些无赖之事,肯定是忘了!再说,人都有丢三落四之时,没事……” 还未等大叔说完,那芸儿便一把拉着他,打断道:“宁老三,本姑娘何事曾亏待过你,听本姑娘的,没错!” 秦子赵越听越尴尬,不由得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了五公主。 那五公主与秦子赵对视了几秒,然后把头拧过一边,淡然地说道:“我又没吃那葫芦,凭什么要我出钱!” “哎!这年头,世风日下,人性不古啊!”秦子赵仰天长叹,摇头不已。 就在这时,那芸儿竟随身拿出一支小笔和一张白纸,递给了秦子赵。 无奈,秦子赵强忍着众人惊诧的目光,用他那其丑无比地字写下了欠条,再写下自己的大名后便递给了那圆脸大叔。 “原来您是神探青天秦大……”那大叔一看欠条画押,不禁喜出望外地说道。 “嘘!” “这真真是太好了!秦大人,这糖葫芦的银子你不还好吗?小的想把这欠条当做传家宝,好让我那两个大胖娃长大成人后为之发奋图强!”那大叔乐得手也不知摆哪,神情激动地说道。 “啧啧,就那手字,怕是连乡试都过不了,还发奋图强呢!”那芸儿白了一眼,吐槽道。 今天丢的丑丢多了,秦子赵也不觉得丢脸了,反而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位大叔说的是让他令郎像本官一般,爱民如子,清明如镜,断狱如神,忠君报国等等诸如此类的吧!而不是说做个木头脑袋的书呆子,芸儿姑娘你这可是想差了!” 那芸儿一听,顿时情不自禁地把嘴里含着的糖葫芦喷了出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子赵,惊为天人地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赵钰更是躲得远远的,一副‘我不认识这人’的表情,倒是那大叔笑呵呵的,眼中的敬意并无稍减。 秦子赵一听,也是吓得喷了出来,忙不迭地地说道:“芸儿姑娘你也是从逼站穿过来的?” “什么逼站穿?我大楚有这地名吗?”那芸儿想了想,问道。 秦子赵见她表情不是作假,心中大定!穿越者见穿越者,这可是老乡见老乡,若是男的见男的,那必定是背后捅一枪,若是男的碰女的,那很大可能就是男的捅女的一棍了! 他摇摇头,朝那大叔拱手拜过,便自顾自地走了,也不理那两个今日明显不正常的女人。 “哎,秦大人,您老生气了?”这时,一直跟在背后的芸儿突然窜到他的身边,笑眯眯地说道,“您老不知,这上京卖糖葫芦的都跟我熟了,他们必然会将最好的那根糖葫芦插在茅草棒的顶上。若是那糖葫芦不见了,那他们就知道是我拿了!相反,若是他们到日落之时没碰到本姑娘,自然也会卖掉那根糖葫芦了!” “本官并不是在意此事,本官实在想案子的事情!”秦子赵啃着又酸又甜的糖葫芦,皱眉答道。 “哦,既然你不生气了,那早说啊!浪费本姑娘表情!”那芸儿没好气地说道。 秦子赵见此也是不禁好奇,问道:“姑娘你这性子是如何活到今天的?” “那时因为芸儿会做戏呀!”那芸儿闻言身子一直,又变作了那个看上去十分文弱的小姑娘,水灵的眼睛,甜甜的笑容,真是清纯甜美如那山间流溪,沁人心田。 这变脸的功夫实在是看呆了秦子赵,楞了好久才说道:“听刚才芸儿姑娘说道,那上京一百八十多个卖糖葫芦的人都认识,那不知芸儿姑娘你可知这上京哪里有些奇人异士?” “哦?你要找什么奇人异士?”那芸儿闻言顿时又变为颓废少女,极为懒散地说道。 “唔,最好懂得机关暗格之类的!还有,毒药大家本官也想见识一下!”秦子赵想了想,摸了摸下巴说道。 他刚说完,那芸儿便伸出她的纤手到秦子赵的眼前,说道:“给钱!” “什么?这也要钱?”秦子赵大为诧异。 “怎么不用钱?本姑娘带你去见的可是绝世高手!正所谓高手在民间,天才在天牢,饭桶在三省六部九寺!本姑娘收点引荐费不过分吧!快,给钱!”那芸儿两眼放光,兴奋地说道。 看到这芸儿一改病怏怏的颓废,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秦子赵可以确定,这姑娘不仅神憎鬼厌,而且还是一个吝啬的钱迷! “你刚才也瞧到了,本官没带钱!”秦子赵当然不肯就范,摊手说道,“再说,本官可是为陛下办案,芸儿姑娘你如此行事,不怕本官告到陛下那里去?” “怕什么,本姑娘小时候还拔过陛下胡子呢!” 虽然那芸儿看似不在乎,可秦子赵何等样人,最就看出她有些害怕,底气也不足了。 不过,如今能找到一条路便是一条路,司马当做活马医吧!于是,他便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芸儿姑娘,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不如你带本官去见了那几位奇人,若是可以的话,本官到时自会付钱,可否?” “……好吧!不过你别想赖账!本姑娘可不是好惹的!”那芸儿握起秀拳,挥舞了几下威胁道。 “自然,那是自然!那,芸儿姑娘,请带路?” “来吧!跟紧点!” ………… 穿过不知多少条街道,七绕八绕之后,人迹越来越少。 看着两旁荒废的屋子,秦子赵感觉瘆得慌,便发问道:“芸儿姑娘,你不是想杀人灭口吧!要知道本官和五公主都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你可别乱来啊!” 那芸儿姑娘转过头来赏了他一个白银,嫌弃地说道:“你中午吃撑了吗?那登云楼的美食都塞满了你的脑子?还是你把脑子遗留在了登云楼,忘了带过来?” “呵呵,说笑而已!芸儿姑娘何必那么当真!”秦子赵被反驳得无言以对,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公主,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见那芸儿根本不搭理自己,秦子赵只好问那赵钰。 “……这里”那赵钰神色十分奇怪,半响后才继续说道:“这里曾是那三十八年前前朝大楚被杀之人所藏之处。” “不会吧!从那繁华的冬桂街到此地已经足足走了两刻钟,那么说,就算十步一坟,这里岂不是曾埋葬了上千人!”秦子赵莫名地感到背后一凉。 “哼,当年前楚庙堂之上朽木为官,个个都是狼行狗道之辈!草菅人命,颠倒黑白,视平民如蝼蚁,所犯恶行更是罄竹难书!能让他们有个埋身之地就算陛下仁慈了!”这时,走在前头的芸儿姑娘突然插嘴,忿忿不平地说道。 “是啊!善恶有报,始终会到!这天道还是公平的。”秦子赵想起历史上那些鼎鼎有名的狗官的下场,不禁感叹道。 “嗤,你这青天大人当然这样说!你敢说你没判过一件错案?”那芸儿姑娘嗤笑了他一句。 这话说得,让秦子赵不禁扪心自问,他穿越过来后的所作所为,难道都是正义的吗?难道就没有一件事情做错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不经意地看了那五公主一眼。可以说,秦子赵能有今天,所有的源头都是因为他找出秽乱宫闱,致宫女怀孕的人是那文驸马,所以他才入了老皇帝的眼!之后才让他一跃龙门,成为了五品寺正,主持那扫蒙日大刷声望,才让他能名利双收,被人尊称一声‘神探青天秦大人’! 可是,万一那文驸马不是秽乱宫闱的人呢?而且他能想到文驸马是替人背锅,难保有人不会想到。 更何况,那文驸马是文大儒的独孙,才华出众,容貌无双,更有数不清的好友知己,再加上天下学子对那文大儒敬若圣人! 迟早会有人为文鸿雪翻案的! 而那文鸿雪一翻案,洗清了冤情,那他大白天下之时就是秦子赵身败名裂,名声扫地之时! 他的华宅,他的美人,他的财富,一切都会离他而去,更惨的是,他会被天下学子臭骂,钉入史书的耻辱之中!在那天下学子的舆论带动之下,那天下百姓还有几分能相信于他?恐怕那些普通如刚才卖糖葫芦的大叔就立刻将他臭骂,那张他写下的欠条也会被他丢入炉火之中焚烧殆尽! 最惨的是他到时犯的是欺君大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想到这里,秦子赵冷汗潺潺,透湿了整个后背。 那该如何应对? 秦子赵不禁想道,而且,这异世他还能找着其他人来商量此事吗? 没有! 一个都没有! 恰逢此时,一阵秋风吹过,吹落无数落叶。那风吹过秦子赵的后背,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抬头,口里喃喃吟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无边落木萧萧下……” “狗屁不通!”突然,一个声音从他旁边响起,吓得秦子赵不禁‘啊’了一声。 转头一看,却看到那芸儿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手抱在头后,眯着眼说道:“到了!” 秦子赵捂着胸口,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一间小屋门前。 看着那破败不堪的木门,秦子赵也不在意,上前敲了几下,喊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没人!赶紧给我滚!”屋内传出一声暴怒的声音。 滚你娘!秦子赵一想到自己命在旦夕,随时有可能身败名裂,再加上刚才被那芸儿吓了一大跳,早就积累的怨气就涌上心头! 没有考虑,秦子赵抬起脚,用力地一踹。 ‘砰’,两块朽烂的木板轰然倒地,荡起一地烟尘。 秦子赵不废话,黑着脸说道:“里面的人听着,识相的赶紧给本官出来!否则,你就等着下天牢一趟吧!” 那芸儿和赵钰都被秦子赵突如其来的暴怒惊到了,蹙眉惊疑地望着秦子赵高大挺拔的背影。 “呵呵,本官?好大的口气!有本事你踏进这屋半步,你若不死,我公输亮的名字倒着来写!”屋里又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阴深深地说道。 “哼!”秦子赵声音越来越寒冷:“本官大理寺正,奉旨查案,现在征调你!十声之后,你不出来,那就别怪本官放出这穿云箭!将你这乌龟窝夷为平地!” “十、九、八……”说着,秦子赵从怀里拿出一支昨日刑部尚书给的穿云箭,倒数起来。 那芸儿和赵钰虽不知秦子赵为何变得如此冷酷,一言不合就拆人房门,威胁他人,不过她俩看秦子赵这架势,不像是闹着玩啊! “四、三、二……”秦子赵就快数完了,屋里的人还没出来,他也不理会,继续冷着脸数道:“一!” 话音刚落,秦子赵就拔下引信。 ‘咻’的一声。 ‘砰!’,一只威武的狼头在天空之中绽放,千里之外清晰可见! 他真的放箭了!这可是五彩之色的响箭啊!除了父皇的金龙响箭,怕是除了护卫皇宫的禁卫军不能动外,城巡尉,金吾卫,城东驻扎的一万神龙军都要来了! 他怎敢就胡乱地就放箭了呢?不怕死吗!赵钰心中莫名地有几分担心。 而那芸儿则是看着天空之中的狼头,眼中流光溢彩! “公输老头,我彼其娘之,你到底惹了什么人啊?竟然放出了五彩响箭?”突然,屋子后者窜出一个披头散发,衣服邋遢的老人喊道。 “谁知道,老夫只想装一下高人而已,你不是说装高人拒绝一下那些来求东西的人才会出更高价吗?怎么老夫碰到的就是一疯子!如今那老皇帝还没死,怎么疯子都可以当官了!”屋内的人也是及其纳闷,不爽地暴喊道。 秦子赵不理他们,只是抬头看着天空久久不散的狼头,低声说道:“真是好一个烟花啊!如果人生能如此永久地灿烂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