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临别
太素学院的琴房内，蔡琰对着站在门口的严律己问道：“你已准备好带刘洛上山了？” 严律己答道：“是的仙子，新年已过，我宗掌门将会出关授道，刘洛如能此时登山，那是最好不过了。” 蔡琰素手轻轻抚摸着琴弦，心中很是怀念地叹道：“一晃便是十年了啊。果然，也到了临别的时候了。” 停了一停又低声道：“刘洛的将来，此刻我就交给你了。你清楚的，若他在山上受了什么委屈，就算我修为尽失，也必然会找上你们把他带回来的。” 严律己深鞠一躬，说道：“仙子放心，我以性命保证，刘洛定然不会受到什么委屈。” 蔡琰似乎在怀念什么，颇有些出神地‘恩’了一声，说了一句：“我门口那些花儿，你让刘洛把它们种回花海吧。”说完摆了摆手，没有更多的表示。 严律己阖上房门，退了出去，转身朝着雨落村走去。 —————————————————————— 现在的刘洛可不再像几个月前那般瘦弱无力，修为距离炼虚合道只不过毫厘之差，体内循环的真气也无时不刻的流转贯通，充盈蓬勃的发展让他早有了十六七岁少年的身材与力量。 不同于那些宅在家中皮肤惨白的孱弱士族小子，他的模样更有一丝兵家的气宇，这让他比那些人更增一些好感，多添几分魅力。 来到厨房的刘洛卷起袖子，驾轻就熟地将体内真气变换五行，很快地处理好了需要完成的杂务。 “咦，先生来了？”耳聪目明的他离着老远就看到了严律己正在朝这走来。 “先生，你怎么来了？一同吃饭吧？”刘洛大声喊道。 严律己来到刘洛家门前，对着刘洛摇了摇头道：“饭就不吃了，这次我来是跟你说，明天你就随我上山入宗门习道修炼吧。” “啊？！”刘洛吃惊地望着严律己：“先生，怎么这么快？你是不是已经找过师父了，师父她同意了？” 严律己道：“恩，今日就是仙子唤我过去谈及此事的，而且仙子命我告知你，将她门口的花朵都移植回花海。” “不会的！”刘洛喊道：“先生你等着，我先去找师父。” “仙子她在学院琴房内。”严律己望着刘洛的背大喊道。 刘洛疯了似得飞快奔跑，别离的难受让他的眼泪徘徊在眼眶之中。这里是他的拥有的一切，然而明天，他就将与这一切告别，前去一个未知的地方。 “师父！”刘洛心中的念头百般滋味，同学的音容笑貌，熟悉的街道树木，亲切的师父，化作许多影像，不断地在他心中来回激荡。只是跑到学院外，他就已经控制不住的大声喊了出来。 刘洛喊完，猛地推开学院的大门，天地之间再无他人。 蔡琰坐在院中，依旧是那副淡雅温柔的模样，就连一点世俗的涟漪也难以在她身前荡开。 “刘洛，男孩子要坚强，可是不能哭的。”蔡琰轻声说道。 “师父！”刘洛瞧见了自己最为怀念与亲近的人，更加放纵自己，来到蔡琰面前倾诉他的不舍之情。 “刘洛，你知道吗？曾经我也跟你一样，望着自己的亲人离自己远去，眼泪止不住的流。后来我却知道了，哭泣并不能挽回什么，他依然就这样离开了我，只因那时候的我没有能力留住他。我想，如果我能足够厉害，那就能守护住他，不让他被其他人带走了。你明白了吗？” 刘洛架着手臂，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斩钉截铁地说道：“师父，我明白的。我会上山拼命学艺，成为最厉害的人，让别人再也没办法分开我们两。” 蔡琰欣慰地说道：”我相信你，没有人比我还清楚你的天分与毅力。与你在山上的新师傅多学一些，快快长大，我会等你学成下山的那一天。“ “好，师父，你可一定要等我。我一定追上你的步伐来保护你的，到时候，我一定成为最厉害的人。” 蔡琰抹过刘洛嘴下的一滴眼泪，熟悉的轮廓重回了她手掌的记忆，她温柔地说道：“好了，快去跟乔乔道别吧。你可要记住咯，若是将誓言留给了女孩子，那么穷其一生也一定要做到，因为她们将用这一辈子去牢记。” “嗯，师父。”蔡琰的指尖香味飘然入鼻，那份萌动的感情，与蔡琰的话语，一齐成为刘洛童年之中，最为美好的回忆。 —————————————————————— 乔府大门，刘洛的难舍之情依旧主导着他的心神，敲门声响也小上很多，好在许管家听到，很快就应声而开。 “许爷爷。”刘洛对着许管家尊称道。 许管家笑着回道：“小洛是来找乔小姐的吧？乔小姐在她屋中并未出门。” 刘洛‘恩’了一声答道，径直跑向后院。 许管家也知道老爷的心意，况且前段日子总是与刘洛见面，心底里也挺喜欢刘洛的，就未加阻拦任他恣意。 “乔乔。”刘洛来到乔玥门前敲了敲门。 “咦？小豆丁，你怎么来了？”屋内传来一阵慌乱收拾盒奁瓶罐敲击的声响，过了一会乔玥才低着头推开了房门。 “乔乔，你咋低着头啊？”刘洛眼尖，已是看到乔玥嘴角的一抹异样的火红胭脂，故意问道。 “干，干嘛。我就喜欢低着头儿，要你多管闲事啊。”乔玥纵然低着脑袋，气势依旧不输公鸡。 “可是，我瞧你那个铜镜上面好像有些血迹啊？”刘洛说道。 “啊？！”乔玥以为方才对镜含口脂的时候贴到上面，慌忙抬头查看。 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刘洛提到的血迹，又听到刘洛忍住笑的声响，心知暴露的乔玥恼怒地用脑袋撞向刘洛胸口，口中嗔道：“小豆丁，你怎么这么坏？” 刘洛被乔玥突然的头槌给撞到在地，本是捂着胸口打算装疼卖乖，没想到抬头一瞧，原来乔玥刚才着急收拾，嘴上的那一抹胭脂竟擦过了嘴唇弄了嘴角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乔玥口吐鲜血了呢。原本分离在前颇为有些难受的他也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乔玥懵懵懂懂地站在那儿，不知刘洛为何而笑，直到刘洛指着她的嘴角，口中嚷道：“胭脂，胭脂。”这才跑回镜子前面发现端倪，羞恼地脸蛋一时之间竟盖过胭脂水粉，胡乱的用手擦拭干净，就跑回床上把脑袋钻进被中不肯出来。 刘洛好说歹说，乔玥都不做理睬。哪怕刘洛给乔玥挠了痒痒，她也只是把身子缩进被子里，把自己闷在里面。 刘洛无奈只好说道：“乔乔，我要跟严先生上山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就别生气了，出来说会话吧。“ 乔玥闻言，急着推开被子坐在床上，拉着刘洛的袖子说道：”上山？为什么突然要上山？难道你就打算这么不管不顾一走了之了吗？“ 刘洛低着头说道：”我原也只知道严先生会带我上山，但他也没讲到什么时候。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会这么急的。乔伯伯不也说了吗，要我更有实力才能替他保护你，到时候我会学成下山，成为一个厉害的人来保护你的。“ 乔玥叉着腰站到床上，大声说道：”那也不行，你要上山，那把我也带去，我等下就去跟严先生说，不然我就去跟爹爹说，让他也准我入太素宗。“ ”胡闹。“乔公推开房门说道：“我已经帮你定了入百花司的名额，到时候你也要离开这里去百花司了。” “爹爹！为什么要将我们分开？”乔玥火气上来，对着乔公也加以颜色。 “太素宗不合适你，在那儿静修你还不如跟你jiejie一样上玉虚门去不食人间烟火。你若想超越你的jiejie，就不要一天到晚的小家子气了。北面如今很是荒乱，南方也迟早会被卷入战火，你自己也要赶紧强大起来，这才能与刘洛再次相见，知道了吗？”乔公苦口婆心道。 刘洛也拉过乔玥的手说道：“乔乔，你也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给你寄书信的，而且听先生说，你我每隔几年就有一次什么大会，到时候也能碰面的。等我学成下山了，肯定第一时间去找你。” 乔玥哼的坐回床上，不理睬她的爹爹，对着刘洛说道：“说话算话，到了那个大会的时候，你一定要来找我不能躲着我。你要是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我就化作鬼，天天缠着你。” 刘洛打趣道：“那可好，我定把美丽的女鬼天天带在身上。” 乔玥掐着小腰，手指放在下颌：“等下我带你去弄些衣裳，到了山上你也好穿着，若是想我了，就把衣裳拿出来看看。” 刘洛不住的点头，凡是乔玥说的全都允了下来，看着乔玥止不住的话语，心中这才明白，一个女孩若是真要絮叨，那将不比长篇大论逊色多少。 在乔府吃过晚饭，刘洛总算带着大包小包挥手告别了乔家。席间乔玥也曾因为感伤，抹了一次眼泪，不过相比起刘洛在蔡琰面前的哭诉，乔玥显然更没那么软弱，也许在她母亲走的时候，她就已经感受过了生离死别了吧。 重新回到雨落村的刘洛瞧见了另外三个玩伴站在村头树旁正等着他。 夏杰看到刘洛的身影，首先跑出来喊道：“小豆丁，你可算回来了，先生已经跟我们说了，你明儿就要上山去太素宗啦。” 张小飞也叫到：“俺跟俺爹说了，过段日子，俺也要去许城讲武堂。小豆丁，到时候你要是没有俺强，俺可不叫你大将军咯。” 吕猛依旧站在一边，目光之中同样充满感情。 “你们怎么都跑过来了，天这么冷，怎么不在家里等我回去？”刘洛问道。 夏杰笑着说道：“《燕燕》里不都说了吗，送人要‘远送于野’，呆在家里送别，那多没意思啊。” 刘洛玩笑地推了夏杰一下，笑着说道：“瞎说什么，《燕燕》是送妹子的，能用我们身上吗？” 张小飞也搅和道：“俺就说嘛，石头怎么会突然开了窍，还懂了什么诗，原来还是半桶水。” 吕猛从怀中掏出弹弓，放到刘洛手中。 “木头？”刘洛望向他。 “带着它，别忘了我们。”吕猛说道。 夏杰一听，赶紧在自己身上收刮东西，也准备拿给刘洛做个纪念。 “好啦好啦，我也不是不下山了，你们不用搞得这么珍重，大不了，到时候你们上山来看我啊。”刘洛说道。 夏杰叫道：“那可好，到时候我也上山来找你，我们一起到太素宗里修炼飞升，在天也能做个比翼仙人。” “滚啦你。”刘洛笑骂道。 四个孩童的笑声不断回荡在雨落村前空荡的旷野，分别时的感伤也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