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谁帮谁？

    湘食客是长沙城里最富有盛名的酒楼，每天门前都是车水马龙的。想要在这里订上一个包间，要是没有过硬的势力，能排队等到冬天。

    这里菜色花样繁盛，但在众多世家公子的嘴里，只能是一般。

    若要是论及到酒水，就是江湖上走遍天下，舌头嘴刁的老酒客，都得说上一声好滋味。

    托这次岳麓书院遍招天下读书人的福，现在在长沙城里，酒楼是一座难求。想在湘食客叫上一席，就是在楼下的大堂，也是难上加难。

    世家公子，尚不能在这里作威作福，更何况是江湖中人。

    只是今天，这里竟然被江湖人包圆了，一桌桌全是坐满了手拿武器的江湖人士。

    他们也不怎么点菜，江湖豪客永远只有最小的一波，其他的全是在底层打拼。

    酒楼大厅，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场面出奇的寂静，拿着酒碗大口灌的不是没有，但各个嘘声若禁。

    这就显得很诡异了，原来店前的车水马龙今天全被这些凶神给吓跑了。偶有人想要进店，被那么一群面带煞气的江湖人盯着，都不敢再踏进店半步。

    掌柜站在柜台前，苦着一张脸翻看今天店里的流水账——这群天杀的自从进店后，除了有些能叫上几个小菜，都是在干喝劣质的闷酒，看他们除了手中的武器，都是一副身无长物的模样。这一点点酒水钱，都不知道要不要的回来。

    此时，他担忧的望着二楼，但愿这群大爷等下不会一言不合就开始砸店，要不然这些年他挣得的全都得赔进去。

    店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漫步走到他的跟前。

    叩响柜台的叫唤是他平时最想听到了，因为这意味着有客人要服务了，那就是源源不断的金钱。

    但现在听来，仿佛是最为要命的呼唤。

    掌柜的定眼看去，发现柜台前冲他面带微笑的，是一名年纪尚小的士子。这小士子像是初次一人外出，对店里坐着的这些江湖人满是好奇。

    手里一把百花折扇，身着淡淡的梅花青衣遮不住单薄的身体。

    看起来年纪尚小，却又显得温文如玉，风度翩翩——不用说，就算不是这岳麓书院的新生学子，至少也是个大家族的俊逸公子哥。

    那名小士子冲着他面带羞涩的微笑，良好的涵养一看就是世家里走出来的未经世事的小孩。

    掌柜的觉得脑袋疼，他生怕等下客栈里打起来了，砸了他的店事小，这小公子可不能伤着了。

    要是这名小士子伤在哪里了，那人家里会放过他？

    小士子含笑对他说道：“掌柜的，请问陆小凤陆大爷是在这二楼之上吧？”

    完了……

    掌柜的眼前一黑，顿时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这小士子一看就是十分向往江湖任侠，听说了陆小凤的故事，心里面就隐隐渴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江湖人士。

    此时他眼前还浮现了憧憬和向往的神色，八成就是听说陆小凤真在他酒楼里，那就不惧危险的前来仰慕的。

    说不准还是翘家出来的，这样要是真的擦破一点油皮，他这把老骨头说不定也得散了。

    “小公子……”掌柜急切的向他告知道，“你还是快点走吧，这里不是你应该待到地方，等下说不定会有血光之灾啊！”

    小士子微微一愣，随后像是猜到了掌柜的想法，他一脸微笑的说道：“不碍事的，这些三流角色，还伤不了我的。”

    他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压低，周围的武林人士都听到了他的话。

    顿时，这一层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侧过脸来，目视着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那小士子恍然未觉，依旧与掌柜的谈笑风生。

    掌柜的却是站立不稳了，心中默默地在吐血——完了，怎么就碰到一个这样不长脑子的小子，这里所有人都是在江湖上淌血过的滚刀rou，这些话是能说的吗？

    还好这些武林人士多少面子上还有一点正派的矜持，不然说不定就要动刀子了。

    小士子看着怔怔地掌柜，见他魂不附体，笑着拍拍他的肩。

    “掌柜的，你还没告诉我呢，陆小凤是在你这吧？”

    “陆小凤就在楼上，你想要找他就上去吧！”

    掌柜的气愤的给他指明了路——既然阻止不了这小子找死，就让他自己去吧。

    他已经想好了，这事一完，他马上变卖家产，去大宋、去南唐都好，这个是非之地他是待不下去了。

    “谢谢了！”

    小士子一脸含笑的对他道谢，缓满的走上了楼梯。

    ……

    咚……咚……咚！

    上楼的脚步声引起了楼上所有人的注意，不急不慢，却一点会武功的感觉都没有。

    满层的江湖群豪纷纷侧过脸去注视着楼梯口——身手上略有一点分量的，都坐在这上面了，其他武功平平的，都坐在下面等着捡漏。

    现在他们到是十分好奇，是哪个这么有胆子，敢上来找死。

    待到他们看见来人的全貌，心里都浮起了疑惑——这是哪家武林世家的小崽子，一个人就敢赴这鸿门宴。

    在自己脑子里寻觅了一番，却并没有此人的印象，他们不由得都按下上前询问的冲动，等待后面会发生什么。

    小士子上楼，手里轻轻地敲击着折扇。

    环顾了一下四周，全是不认识的武林人士，一脸的凶神恶煞就差写在脸上了。

    靠窗的位置单独坐了一个人，那人道是没有侧过来，只留给小士子一个背影。

    二楼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依旧怡然自得的自斟自饮，这样有定力的男人，可是放在天底下都不多见啊。

    当然，眼前有酒，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个sao包的背影，已经让他确定了今天来寻找的目标。

    “哈！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可是让我好找啊！”

    小士子看起来很高兴，一屁股就坐在陆小凤的旁边，丝毫不拿自己当作外人。也没有顾及周围江湖人士的眼光。

    “我也是很好奇啊！”陆小凤端起酒杯，一脸荡漾的笑意，“堂堂的唐门门主，竟然来找我一个浑身都缠着麻烦的人，怎么看都是有事情要求我。”

    那小士子正是唐方，对于陆小凤对他唐门门主这个称谓的调侃，他已然不在意了——自己醉酒说出了心底话，还怕被人提吗？

    至于后面陆小凤一口道出他的来意，也只能尴尬的不说话好。

    从竹筒里抽出一双筷子，唐方一点都不客气，捡自己喜欢的菜色吃了起来。

    “这酒不行，太寡淡了，一点味道都没有，不及鲁老头府上的的酒好喝。”

    唐方见坐上没有杯子了，也懒得自己再去找店小二拿，直接提起酒壶就往嘴里凑，“还说这家的酒好，牛皮吹得震天响，下次要是带朋友出来，一定不来这家。”

    陆小凤饱含笑意的看着他，嗤笑道：“你到还真敢说啊，鲁老头手里的酒，至少都是窖藏三十年以上的佳酿，这一般的美酒，又怎么能相媲美呢？”

    “那我也不提这些题外话了……”唐方将酒壶仰头灌完，对陆小凤说道，“兄弟我有难了，要找你帮忙。”

    陆小凤无奈的看了一下周围虎视眈眈的江湖人士，尴尬的笑道：“我恐怕是帮不到你什么了，你看我现在，喝酒时找人付钱倒是不缺，想帮忙却是不行了。”

    唐方撇撇嘴，对他的说法是一点都不信：“就凭这些人，也能拿得下你？我看再来一倍都不够！”

    陆小凤苦笑道：“我倒是能硬冲出去，但这里面不少还是我的朋友，伤着碰着了，我自己也难过。”

    “朋友？”

    唐方故意拉长了声线，环顾四周……

    果然，在座的不少都应该是陆小凤的旧识，见他眼睛扫过，脸上的古怪、尴尬之色不一而足。

    他不屑对陆小凤说道：“就这样了，还是朋友？朋友是要能两肋插刀的，不是关键时候插朋友两刀的。”

    他说话的声音并没有低下去，故而四周有不少人听到了，都是掩面低头。

    “还好吧……”陆小凤用手托着自己的头，“至少现在我知道他们还没有一个想要害我的，不少还在一路上保护我呢！”

    说着，他将酒杯举向半空，对周围的一群江湖人士说道：“多谢各位兄弟了！”

    “我也不多废话了……”唐方也不愿在这事上都花功夫，单刀直入道，“我这里有个我解决不了的麻烦，不过时间还算宽松，我先帮你解决掉你的麻烦，你再来帮我，这样一点坏处都没有！”

    “有……有啊！”陆小凤饮下杯中的酒，不紧不慢道，“你帮我解决掉麻烦，无形中会得罪很多人的。”

    唐方强硬的说道：“我不喜欢惹麻烦，但我也不怕麻烦！”

    “那你这样说，你的麻烦怕是比我还大，那我岂不是又进入了一个更大的麻烦了？”

    陆小凤一脸的不情愿，一副我还是待在我的麻烦里，至少不会死的样子。

    唐方摆摆头，不耐烦道：“少跟我说这些白烂话，你是怕我被你这件事沾上，自己也扯不出来吧？”

    陆小凤把空酒杯举在嘴边，不再说话……

    就这样，两人对视，陷入了深深地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