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博弈

    站在山巅，天降神色低落，许久都没说话，半晌，当他再次抬起头时，从表面看去，已经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了。

    “灵儿，等着我……”

    收起那枚悬浮在半空的青芒翎羽，天降若有所思，少女临走时，并未交代翎羽的具体用处，可少女凭借翎羽从焱狮嘴里将他救出，不难看出，这枚翎羽定然拥有类似瞬移的能力。

    “我天降乃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命之人，每每遇险，总能化险为夷。”

    天降神色得意，还颇为sao包地甩一甩头，辨别清方向，疾驰而去。

    山风吹过山巅，在他离开不久，原本空荡荡的山顶，蓦然，有两道人影显现出来，其中一人，正是那一袭绿衫，模样俏皮可爱的少女……青灵儿。

    此刻，清纯少女脸上满是晶莹泪珠，依偎在身旁的白袍素影怀里，抽泣不停。

    白袍素影身着月华白袍，面蒙轻纱，看不清容颜，一双目光深邃幽明，她望着远远离去的天降，又看了一眼怀里哭得跟泪人似的少女，轻叹一声，目中复杂。

    ……

    离开山巅后，天降火力全开，他不知道是否还有人前来追杀自己，所以，他只能一直跑，只要离开妖魔林，进入人类世界，彼时，海阔天空，再也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半天时间过去，只要再翻过前面那座山头，就出了妖魔林，天降目中露出欣喜，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劫后余生的他，靠在一棵大树底下，大口喘息。

    “累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天降一跳，一个激灵，迅速跳起，双掌蕴含光芒，警惕地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老者，佝偻着身子，手中拄着拐杖，看样子有些熟悉，正是当初肯定天降怀中的布袋，是狐族族长信物的那个佝偻老者。

    “祥伯！”天降向四周扫了一眼，一脸警惕地看向佝偻老者：“就你一个人？”

    佝偻老者看着天降，面容慈祥，慈眉善目，布满沟壑的脸上满是笑容，忽道：“好孩子，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莫非我还能吃了你。”

    “你也是来抓我回狐族的！”

    天降迟疑开口，目中警惕不散，在狐族，除了族长阿公，就只有眼前的祥伯对他最好，可如今阿南是狐族族长，狐族族人没人敢悖逆族长的命令，他一时搞不懂祥伯的立场。

    “我不是来抓你的。”老者话语一顿，不等天降露出喜色，继续开口：“阿南只要那颗珠子，他对你不感兴趣。”

    天降面色难看，老者的言外之意，是说他的死活并不重要，为了那颗珠子，可以就地将他杀死。

    佝偻老者是狐族中的元老，一身实力深不可测，天降与之相比，如萤火皓月，云泥之别，老者挥挥手，就能让他飞灰湮灭，魂走九泉。

    一念及此，天降刚刚逃出生天的惊喜，瞬时消散一空，他知道，在老者绝对的实力面前，自己想使用翎羽瞬移逃遁，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孩子，把那颗珠子交出来，那不是你的东西，阿南既然想要，给他就是了。”佝偻老者缓缓开口，沧桑的目光似乎带着蛊惑：“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你的阿公着想？

    你忍心他成一个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轮回？”

    天降身体一颤，没有说话，老者如一座大山，始终压在他的心头。

    “好孩子，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就像老夫的亲孙子一样，只要你交出那颗珠子，我答应你，一定让阿南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佝偻老者和声细语，面容慈祥，他不急，他从小看着天降长大，很了解天降，天降的胆子极小，有时走路都会害怕突然发生地陷摔死，只要他好言相劝，然后再稍加言语恐吓一番，不怕天降不就范。

    “你想想，等你落到阿南手里，到那时，你被生煎活剥，抽血炼魂，把你放在guntang的油锅里炸，你的身体会变得焦黄，皮肤一寸寸的裂开，露出里面那鲜嫩味美的嫩rou，然后再把你捞出来，用削铁如泥的利刃，在你的身上一块块的销骨，直至一千零八刀后，那血淋淋的样子，啧啧……”

    老者描述地绘声绘色，偶尔还夹杂点配音，天降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勾勒出那副画面，不由得浑身哆嗦，瞳孔猛地收缩，心脏不争气地砰砰直跳，呼吸急促。

    “我天降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命之人，每每遇险，一定……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天降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手脚不听使唤，瑟瑟发抖。

    佝偻老者目光一闪，继续开口：“小天降，你的父母在你幼时就离你而去，至今没有消息，是你阿公把你拉扯大的，你如果就这么死了，你对得起你阿公吗？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岂能瞑目！”

    正向老天爷祈祷求救的天降，忽闻此言，似想到了什么，绝望的目中迸出强烈的光彩，颤抖的身体也陡然止住，他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佝偻老者，眨了眨眼睛，神情古怪。

    佝偻老者一直在暗中注意天降，见他从崩溃的边缘，忽然恢复了镇定，心中暗自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

    “祥伯，我一直有一事不解，阿公修为通神，无论是寿元还是实力，按理说，都应该比您强才是，可阿公他无病无灾的……为何会在您老之前仙逝？”

    说话时，天降一直在努力观察老者的神情变化，可惜，没有看出破绽。

    老者没有说话，淡淡的看着天降，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他隐隐知道天降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祥伯，您是前辈，晚辈斗胆请问您，您如今还能继续的活着，该不会……忘记十年前的那桩事了吧？”

    天降拱手抱拳，执后辈礼，恭敬道：“十年前，阿公为了救您，不慎受伤，从此在体内留下暗疾，接下来的十年里，阿公生机加速流逝，已至如今寿元枯绝。”

    老者身体一颤，微不可察，心里却是掀起滔天巨浪，那件事极其隐秘，事后，他一直觉得亏欠天降的阿公，于是他将天降当成自己的孙子，一直照顾有嘉，要不然，以他的实力，何须软绵细语的劝导天降，早就雷霆出手了。

    望着老者，天降目光灼灼，追问道：“敢问祥伯，若是十年前，阿公没有去救您，今日您老……是否还能来此杀我！”

    天降掷地有声，如雷音轰鸣，落在老者心头，说完后，他紧紧盯着老者，后背早已湿透，可面上却是不露一点胆怯。

    佝偻老者看着天降，苍老浑浊的目光，没有波动，四目相对，彼此都没有再说话，气氛渐渐凝固。

    半晌，佝偻老者一声叹息，山风吹过，苍老落寞的身影缓缓消散。

    “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天降望着消失不见的佝偻老者，摊开手掌，掌心里满是汗水，他浑身虚脱地倒在地上，四仰八叉，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是一场生死博弈，所幸，最后，他赢了。

    哪怕疲惫，哪怕腿脚发软，天降也没有多待，转身疾驰而去，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妖魔林，他担心佝偻老者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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