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重逢

    扬州长史王德珍上门给陈阳说亲的事件被摆平后，陈阳与灵雁两人终于有机会安下心来惬意地享受几天蜜月了。又赶上扬州这段时间风和日丽的和煦天气，两人一连几天早出晚归，终日在城外周边游山玩水。一天，在灵雁的提议下他俩骑马前去附近山上的一座山寺拜佛上香。此前灵雁曾在这座庙里上香，期盼陈阳能早日回家。没想到陈阳真的不远千里地从神都回来了。所以她一直惦记着要来还愿。陈阳一向对烧香拜佛这种事情是不以为意的，无奈拗不过妻子，只好同意随她前去还愿。灵雁对这种事情非常地虔诚，她特意买了好几大包糕点、果子用以还愿。陈阳瞅见妻子还买了自己非常爱吃的桂花糕，忍不住偷吃了好几块，被灵雁发现后呵斥制止。她生气地说这是献给菩萨的祭品，偷吃这些东西是要得罪仙人的，甚至还逼着陈阳去跟菩萨赔罪。两人骑着马走在林间的小路上。小小的枫树叶刚刚从嫩芽中展开，在浅灰褐色的枝条装饰着点点青翠。天上不时飞过一两只燕子，嘴里含着清香的春泥不知要在何处筑巢。陈阳骑在马上慢慢地走着，心情格外的轻松。

    “等还愿之后，咱们准备去哪里？”他习惯性地问。两人每次出城游玩，基本上都是依靠灵雁去带路。不过，呆的久了，他对周边也熟悉地差不多了。扬州周围没有什么名山，只有几座矮矮的小山包。不过风景还可以，有大片大片漂亮的树林，以及景色优美的河湾。

    灵雁微微眯起了双眼，她漂亮的眸子在柔柔的阳光下闪烁着。“嗯，我们先在寺里吃过斋饭，然后去寺院后山的林子里走一走。”

    “啊，还要吃斋饭啊？”陈阳立马想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忆。那是他们第一次来这里上香后，中午留在寺里吃了斋饭。那是一碗非常清淡的菜饭，里面没有陈阳想象中的咸rou，甚至连猪油都没有放，只有一些剁碎的青菜混在米饭里。除此之外还有一碗淡淡的菜汤，让陈阳不得不怀疑这些和尚不仅不吃rou、难道连盐和辣椒都不吃？那次之后，陈阳就彻底打消了堕入空门的念头，即使一定要出家也不能在扬州，最好是去重庆或四川。“可以不在寺里吃斋吗？”

    灵雁瞟了他一眼，不禁露出了微笑。“不行，斋饭是菩萨赐给我们的福祉，一定要吃。”

    “好吧。”陈阳略有些不满地嘟囔着。渐渐地，山包下的佛寺映入了眼帘。两人双双下马，将马儿牵到旁边的马厩里。寺庙不是很大，不像洛阳的白马寺那样富丽堂皇。石砌的院墙上爬满了翠绿的常春藤。正殿前面的大铜香炉被熏上了一层香灰，使得它变成了黯淡的灰绿色。看来庙里的和尚平时也不怎么用心擦拭。二人恭恭敬敬地在香炉中进了香，接着进入殿中将祭品奉上，最后拜了三拜才起身退出。

    “雁儿，卿刚刚是不是又许了一个愿望？”陈阳忍不住问。两人缓缓地走在青石路面上，在清幽的山寺中缓缓地漫步着。

    灵雁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陈阳非常好奇，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愿望啊？”

    灵雁笑而不语。

    陈阳更加好奇了，他连连追问。灵雁只是笑，就是不开口。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向菩萨许下的心愿，说出来了可就不灵啦！”

    陈阳心里一惊，这个声音非常熟悉。他猛地转过身，竟然是郭子仪。子仪身着嫩青色的长袍，头顶上用丝带挽着一个发髻。陈阳在秦兵马俑中见过这种发髻，这是一种军士的装束。上次与子仪分别已经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他比以前黑了不少，原本风流倜傥的脸上多了一分刚毅。

    “子仪。”陈阳激动地上前与他相拥。郭子仪也非常兴奋，紧紧地拥着他大笑。“一年不见，哥哥重了许多呀。神都真是养人呐，啊，哈哈哈！”

    陈阳放开他，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好哥们。“子仪，你变得更结实了，更加魁梧了。”

    郭子仪也没忘站在旁边的灵雁。“子仪拜见嫂嫂，别来无恙？”

    “一切安好，让公子挂念了。”灵雁回礼道。她脸上绽开的笑容有些别扭。灵雁万万没想到此时会在这里遇到郭子仪。虽说子仪素来跟丈夫关系很好，但是以前他经常带陈阳出去鬼混，使得灵雁对子仪并无多少好感。“公子是何时回来的，妾从未听到消息。不然，一定让相公早些去拜访公子。”

    “对呀，我回来之后两次去府上拜访，怎么没有听到过你的消息呢？”陈阳被妻子这么一提醒，也感到很奇怪。他还记得曾向二公子郭子茂打听过他哥哥的消息，子茂竟然没告诉他子仪已经回扬州了。

    子仪表情有些僵住了，他尴尬地笑道：

    “子仪前些日子回扬州之后，便动身去了金陵、苏州一带游玩。听说哥哥从神都回来探亲，这才赶回来相见。”

    又去了金陵！陈阳坏坏地笑着，郭子仪很无奈地耸耸肩。“对了，不知哥哥何时回京？”

    陈阳看了一眼灵雁，对方默默地低下了头。“圣上准我探亲一个月，现已过了半月。待到下月初打理好家中诸事再回神都。”他协力把语气说得软一些，好让妻子不那么难受。一想到这宝贵的蜜月已经过去了一半，陈阳心里也非常不好受。

    郭子仪似乎察觉到了夫妇两人的心情变化，赶紧说道：

    “是这样，弟已经接到了兵部的诏令，不日也要前往神都。不如我们结伴而行，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这样啊，那太好啦！”陈阳感到惊喜万分。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能和子仪一起结伴入京。扬州到神都路途遥远，以往陈阳一个人窝在狭小的船舱里一待就是四五天。再加上他还晕船，那种滋味真是要多难熬有多难熬。这下好了，路上有个伴儿就好太多了。“那就说定了，到那时咱俩一块起行。”

    “这样也好，那相公就拜托公子路上多关照了。”灵雁此时心情很复杂。一方面，郭子仪是军旅出身，武艺高强，陈阳跟他一起上路让她安心不少。毕竟世道也不是特别太平，如果遇到个山贼河盗啥的，有郭子仪在挺让人放心的。但是，这俩人待在一起说不定中途又会跑到什么地方鬼混去了。以前子仪不就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把丈夫带去了金陵秦淮河一夜风流去了吗？后来还因为跟那帮花花公子酒后失言，被当作把柄抓进了大牢，差点被打成了谋反罪。这件事每每想起来灵雁都很后怕，以至于后来把丈夫看得紧紧的，不让他再跟郭子仪出去了。这次他俩要结伴去神都，天呐，要是再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可怎么办呢？灵雁心里非常矛盾，很是纠结，也没有了游玩的兴致了。

    三人又寒暄了一番，便一起在寺中吃寺院招待的斋饭。果不其然还是那种菜饭，而且这次吃的还是山上挖的野菜——马齿苋。陈阳与子仪哥俩边吃边聊，非常开心，觉得这菜饭也不是特别难以下咽了。倒是灵雁久久的沉默着，几乎不怎么说话了。饭后，灵雁称已经累了，想早些回家歇息。陈阳看到妻子这好一会儿都那么沉闷，似乎没有了再去周围山上游玩的心情，便点头同意了。于是三人一起骑马沿来时的路回城。离城还有一两里地时，郭子仪忽然说要去探望一个朋友，便与他们分开了。陈阳与妻子别过子仪，双双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