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犀利
说实话李承乾作为太子，作为大唐李二陛下的太子，实在是个非常具有挑战性的活计。且不说家中几个强势的兄弟还小，单单朝堂上那些大佬们就够他好好喝一壶了。 人家基本上都是开国功臣，或者是大智慧大本领的大能，随便一个站在他面前都是一座大山一般。再加上一个更加可怕的父皇，李承乾从有记忆起便过着一种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日子。 起点不一样，见识不一样，自然心性和眼光就不一样。从小李承乾接受的教育就介于皇室和朝堂两种模式下，根本没有自己所谓的自由空间。 他渴望拥有父皇那样的权力，随心所欲，同时又渴望逃脱这种权力的束缚，可以做普通人做的一切事情。 每个孩子都会有过叛逆，但他李承乾就不能有，因为他是大唐太子，是储君。压在他身上的有皇室的尊严，有国家的责任，同时还有所有人强加的期盼。 就这样李承乾默默收起了自己的童真和率性，换上一副千年不变的冷冰冰的面孔，做给所有能够见到他的人看，得到了每个人的称赞。 他这几年的生活状态只用一个字就可以形容：苦！ 当然这些都在李小二出现的那个上午改变了。 李承乾发下李小二是唯一一个可以把他当做孩子看，当做朋友看，甚至当做普通人看的怪人。 这时的李承乾就像长久走在沙漠中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泓清泉，那种欣喜与渴望是不言而喻的。也正是以为这些，李承乾其实在心中已经将李小二当做了他另一个世界中唯一的一个朋友对待。 随着李小二横冲直撞，踢飞腿、扔板儿砖，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一系列华丽丽的表演，李承乾突然发现，原先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些高官、学士们也不是那么可怕，或者说根本都是不堪一击的。 他们都是些徒有狰狞外表，真正动起手来就稀松平常的家伙，原来自己之前都是被他们的外表吓住了。 这使得李承乾多多少少已经在心底里产生了一个声音：也许我可以不用再像从前那样低三下四的活着了。 低三下四这个词李承乾居然就这样用到了自己身上，也不知道是他太矫情，还是他实在可怜。 李小二就是他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希望，必须要保住李小二。 也许这是李承乾这辈子所有决定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次，但绝对是他最正确，最值得的一次。 小二掷地有声的说完后，李承乾犹豫了一下，毕竟很多年他都没有正面回应过朝中大佬的声音，他需要给自己打打气。 “两位叔王，两位学士！”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出来，原本有些惶恐的表情渐渐变得沉稳坚毅。 “李小二是父皇亲自安排在承乾这里，被承乾读书的，不管他做过什么事情，承乾总是有监督不严的责任。今日之事，承乾全程都亲眼目睹，至于孰是孰非，四位大人既然已经来了，承乾不敢多言，一切还请四位大人做主。” 说完他有缓步走到李小二身边，用手拉住李小二的衣袖，转过头目光从场中每个人脸上扫过，然后郑重的说道：“孤的人无论错对，孤都不会丢下不管。今日孤就站在这里，不论他有无过错，孤都要陪着他，荣辱与共！” 声音不大，却足够震撼。 “还有俺！”尉迟宝林大踏步走到小二哥身后，拍了一下小二的肩膀，标志性的大嘴一咧，无声的笑了笑。 “也算我一个！”这次是秦怀玉。 “这种事怎么能落下俺呢！”程处默也走了过来。 …… 陆陆续续将门子弟中大部分人都加入到这个看上去身影单薄，却有足够能量的小队伍中。 年纪最大的李小二个子最高，站在中间紧咬双唇，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窝中不知何时已经雾水涟涟。 气势这种东西很奇怪，当一方在聚势的时候，那另一方绝对在失势。 不说李孝恭四人，单单长孙冲就已经大惊失色了。他怎么都没有算到李承乾居然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不应该是李承乾的性格。 他了解李承乾一如李承乾了解他一样。 这个太子在他心中甚至还比不上李恪的无懈可击，比不上李泰得到皇上的盛宠，比不上李佑可以随意的撒娇，李承乾其实就是一个废物。 现在废物突然变样儿了，还这么强势，这不合理。 还要那些将门的小兔崽子，难道他们就不怕李孝恭和李道宗了？为了一个李小二值得吗？ 当然他也只是惊讶，还不至于胆怯。可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就不同了。李小二一个人确实没什么，可加上太子，加上那么多二世祖，他们可就没胆量了。不说自己在这些人面前毫无胜算，一旦站错队，再给自家老子娘惹上了麻烦，那就真的是灭顶之灾了。 所以场中的情形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转变，长孙冲这边的很多人开始慢慢的往雅间门口移动，然后朝着四位大人和长孙冲抱抱拳，一声不响的便快步离开了，人是越走越多，没一会儿长孙冲这边只剩下坐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杜荷，还有不知是走是留的魏叔玉。 就连那几个侍卫也站到了李孝恭身后，原来他们是李孝恭的亲兵。 这下好了，精心安排的这一切随着李承乾的突然强势爆发，直接泡汤了。 李孝恭没有说话，倒是李道宗此时站出来轻咳道：“算啦，咱们都老了，看不懂这帮崽子们想要做个啥，走吧，年轻人的事情还是叫他们年轻人自己处理吧。”说完一拉李孝恭的袖子，两人便走了出去。 孔颖达张张嘴，再次看看李小二和李承乾叹口气一言不发，转身也离开了。 剩下一个于志宁倒是想帮着长孙冲站战场，可想想原先连李小二一个人都对付不了，现在再加上李承乾这些人，自己的分量实在不够看的，只好微微摇头，有些尴尬的快步去追孔颖达了。 好吧，整个雅间儿一下子清净了许多，李小二此时微笑着正对每一个刚刚出言力挺他的兄弟们致谢，场面相当的热烈。 长孙冲知道今日大势已去，也不打招呼，冷哼一声就要离开。那知李小二却一直在注意他的举动，当下出声道：“长孙冲，咱们的事情好像还没有解决吧，你平白无故的给我李小二按了那么多罪名，这时候拍拍屁股就想走，你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你想怎样？”长孙冲站住，转过身来，阴测的目光盯着李小二。 “你这话说的一点儿道理都没有，整件事情，从午时在弘文馆开始，就一直是你针对我算计我，我应该是受害者才对啊，怎么听你的意思你倒成了受害者了。”李小二分开众人走了出来，就站在长孙冲面前，还是面对面。 “记得我之前提醒过你，想清楚了再做，不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的。”小二冷笑两声，转过头对大家道：“长孙冲给我李小二按了六条罪名，现在我必须说清楚了，不然出了这道门，大家还以为我真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然后大步走到小德子面前道：“小德子公公，麻烦你把今日午后陛下给我的承诺和长孙冲说说，也让他知道一下我李小二是不是他眼中的蝼蚁。” 小德子此时早就激动的不行了，他怎么都想不到李承乾会站在李小二这边，更加想不到李小二振臂一呼就有这么多人上来助阵，这是个大人物啊，幸好在他还没有发迹的时候结下了善缘，自己的眼光实在太好了。 此时都不用李小二吩咐了，直接出来大声道：“午时陛下找见李小二，亲口道：‘小二是个好孩子，朕决定让你拜皇后为义母，今后你就是皇后的干儿子，另外你如若有大功于社稷，朕也不吝赏赐，封你个王爷都行。’这是陛下的原话，所以李小二现在已经是皇亲了。” 小德子说完这些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于是直接转身朝着李小二就拜了下去，口中高呼：“小德子拜见殿下。” “啊？”今日的事情真是一波三折，临到最后居然还有这样的爆炸性新闻，即使一项淡定的李恪都忍不住出声惊讶了。 “快起来，我还是那个李小二，要不是有人要以势压人，我也不会叫你说出这些话来的。”李小二笑着让小德子起身，冲着他感激的笑了笑，这下小德子高兴了。 长孙冲终于知道李小二为什么刚刚会那样有恃无恐了，原来人家真的是有大倚仗的，可笑自己还以为胜券在握呢，哎，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他不由得相当懊恼，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这段时日里在学业和做人上毫无寸进。 再次看看李小二，长孙冲终于用一种正常的口气道：“好吧，你赢了。不过你要是觉得这样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的话，那你就试试看吧。” “长孙冲，说实话在你和你那帮狗腿子当中我还是最佩服你的。”小二也用平常的口吻回道：“咱们两个之前从无瓜葛，我李小二也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偏偏是你小肚鸡肠要找我的麻烦，我不是个大度的人，但好歹我分得清是非。” 他第三次站到长孙冲对面道：“今日之事，你针对我，我没话说，谁叫我一没有后台，二没有权力。可你千不该万不该，非要将这件事情扯到太子还有这么多小将军身上。你按的什么心，我不想说。有没有什么人背后出主意，我也不想问。”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今后如果长孙公子还有什么请教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依旧奉陪，你，可以走了。” “你就叫我这样走？”长孙冲愣了一下，不相信的问了一句。 “怎么，不走还准备留下来叫我请你吃饭？”小二恢复了嬉笑怒骂的样子调侃了一句，然后哈哈笑着对众人道：“刚才好好的饭局叫人搅和了，现在我决定，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好，俺刚才就没喝好，走走走，吃小二哥的去。”尉迟宝林又成了那个傻大个，黑炭头了。 大家呼啦一下簇拥着李小二出了雅间，身后留下站在原地发呆的长孙冲，地上依旧哼唧的杜荷，以及手足无多的魏叔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