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新时代漩涡中的女人_104.我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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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说完，所有心里的委屈一下子都上来了，我趴在桌子上开始失声痛哭。

    这一下子两个丫头都慌了，雪宝儿过来搂住了我的肩膀，低声安慰了几句，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听到梦瑶小声说，肯定是跟三少有关，别问了。

    雪宝儿叹了口气，搂得更紧了。

    我哭了一会儿，知道外面有一大堆事情等待我解决，此时此刻没有人给我时间让我柔弱下去。

    我必须站起来，擦干眼泪，然后成为所有人的星姐。

    雪宝儿看我不哭了，她说，这个承诺书签不签？

    我摇了摇头，我说，我不会签的。

    雪宝儿说，你要是放任下去，红馆可能要完了，这么多人抵制红馆，到时候姐妹十不存一，客人过来玩什么？

    我低声说，总是会有办法的。

    雪宝儿说，能有什么办法？现在人家抵制你，你不抵制人家，不让姐妹们表忠心，那么红馆最后只能变成她们的退路，变成她们混不下去时候才会想起来的避风港。这是一笔生意啊，星姐，这不是谈感情的时候。

    我咬了咬牙，我说，我从来都不把红馆看成一笔生意。我从小没有家，碰到的都是坏人，到红馆的时候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我觉得自己堕入地狱了。可是我却在红馆找到了温暖。而且我在红馆里面看到那么多比我还惨的女孩儿，她们跟我一样绝望，一点点小事都会让她们自杀，都会让她们自暴自弃，所以我想要在这里守护住这份温暖。现在十六姨抵制的是我，那么后果就应该我承担，十六姨没有抵制姐妹们，我为什么要让她们为我的过错买单？

    雪宝儿说，你……你……我说不过她，梦瑶，你来。

    梦瑶说，星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说，道理我都懂，但现在其实被孤立的只有我们一家。如果姐妹们放弃我们，那么她们并没有放弃多少自主权，她们还是可以在深夜之中决定自己今天再哪里出卖自己的青春。但是如果我把这些姐妹们留在红馆，那么她们失去了自主权，只能在一个场子里面做。她们是这个夜晚之中的金矿跟刷卡机，如果没有这种可以随便走随便来的决定，我害怕最终全都沦为男人赚钱跟*的工具。到那个时候，她们恐怕连人都称不上了。

    梦瑶柔声说，可是在这里，你可以保护她们啊，她们在你之下，不是可以让你更好地照顾她们么？

    雪宝儿说，对啊，对啊，你可以照顾她们啊，这不比被那些个臭男人管着强多了？是不是。

    梦瑶点了点头，继续说，在场子里面做呢，你从来不会强迫大家什么，每个姐妹有困难，你都不会坐视不理。你要是放她们走，不是让她们在这个夜晚失去了保护么？

    我知道梦瑶比雪宝儿更是一个生意人，当然也更会说服别人。

    我真的有点动心了，可还是摇了摇头，我说，我能够把她们圈养在红馆，给她们提供保护，为她们负责。可我更希望把自由还给她们，让她们可以对自己负责。这个协议我是不会让她们签的。而且我害怕我破坏了规矩，那么所有人都有了借口，所有人都开始破坏规矩。到时候我就算是保护了在红馆里面的姐妹，但是外面那些个千千万万个姐妹呢？她们将会遭受到地狱。

    雪宝儿怒了，她说，她们不选择我们，你还要保护她们？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梦瑶拉了拉雪宝儿，我说，我发誓要用我的裙摆保护这个夜晚所有的姐妹，我发誓要让所有知道我名字的女孩儿感到心安。我不能因为一己之力，因为害怕红馆关门就放弃这个誓言。所以这件事儿没有讨论的必要了。不过既然姐妹们都在，我相信她们此时此刻肯定也是惶恐不安，我还是出去说几句吧。

    我说完站了起来，想了想，抓起了几张纸。

    雪宝儿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乐呵呵地捧起了箱子，小声对梦瑶说，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挺诚实的。

    我笑了笑，走了出去，看到一大群姐妹都看着我。所有人都被小飞的小弟围着，很安静，但每个人都有点惊恐。

    我突然觉得我跟那些个逼迫她们，靠她们赚钱，把她们当成刷卡机的男人没有任何的差别。

    我咬了咬唇，把前台的麦克风拿了出来，举起了手中的纸，我说，姐妹们，我相信你们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别人要封杀红馆，红馆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现在事态没有扩大，先把一些姐妹圈进场子之中。这就是承诺书，跟她们让你签的一样。我这里有，还有这么一大箱子。可是今天，这些都要烧毁，因为我不会强迫你们去签这些东西。

    雪宝儿一愣，将箱子扔到了地上，转头走了。

    砰地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我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对姐妹们说：“我进入这个夜晚的时候，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而且我跟你们一样，都有着无法拒绝的理由。说点实在话，富人家的小姐，普通人家的爱女，谁会走到我们这一步？我们走到了今天，说到底只有三个字，没人疼。我们全都是孤家寡人，我们在这里碰到的男人，权都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这些个男人需要我们的时候，那都是情真意切，但是转眼呢？走到大街上我们敢跟他们打招呼么？就算是运气好，真的碰到了对你好的，对你有意思的，可是我们只要在这个夜晚出卖了一天，我们一辈子都洗不干净。就算是我们运气好，碰到了这样的男人，又能如何？我今天听到了一句话，说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两个，金钱跟地位，爱情只是调味品，不算主菜。”

    我停了停，努力让泪水不落出来，可是不争气的眼泪还是出来了。

    我擦了擦眼泪，对姐妹们说：“男人轻薄我们，女人轻贱我们，你们遭受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我跟红馆不会再用这些合约束缚你们。我无法让你们自由，无法给你们想要的生活，但是我拼了命，哪怕是红馆关门倒闭，我也要捍卫你们在这个夜晚的权力。我要让你们有选择权，哪怕仅仅是一点点选择权，我也要让你们可以去选择，去支配自己的身体。姐妹们，你们不是任何人的奴隶，不是任何人的商品，更不是任何人的提款机。你们的付出，只是也只能是为了你们自己。否则你们又怎么对得起自己在这个肮脏黑夜中失去的那一切可能跟爱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