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流种
这是什么歪理?我凑近小声问道:“大哥,他是谁?“ 大哥疑惑地摇了摇脑袋:“我在秦州待了这么多年,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 我接着瞧去,白衣公子对我莞尔一笑,从廊上翩然而起,身姿倜傥朝大堂掠去,他有意无意落在舞台的正中,明明是七尺男儿,却面若冠玉,妖冶夺目,比站在他身边的碧荷还要貌美几分,真令在场的女子汗颜。 此时的碧荷一言不发,对即将到来的命运已经心灰意冷。 他颇有自信地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在月娘面前晃了晃,邪邪一笑:“月娘,碧荷姑娘我要定了,这些钱应该够买下她好几个晚上。“ 月娘见他是来真的,不好推拒,毕竟闻香阁的规矩摆在那里,价高者得,她一个生意人,犯不着得罪金主,于是笑眯眯收下银票,讨好道:“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一会儿公子直接带走碧荷,明儿个把人好端端给月娘送回来就成。“ 名花有主,在座的公子哥儿觉得可惜,直朝月娘抱怨,月娘赔笑道:“各位公子若能像这位出手大方,美人也不至于落空呀,没了碧荷,闻香阁还有大把年轻貌美的姑娘,各位爷今晚可一定要尽兴才是。“ 说着使了使眼色,一个个娇颜如花的姑娘鱼贯而出,井然有序地落座,放眼望去,没有一桌客人受到冷落,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月娘真是做生意的好手。 满堂热闹中唯独白衣男子似笑非笑贴在碧荷耳边说些什么,旁人以为是二人的调情,没有在意,隔得这样远,我却将男子的唇形看得一清二楚,他说的不是情话,但足以将碧荷打入深渊:“我看上你时,你拒我于千里之外,如今自甘堕落,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你这样的女人我已不稀罕,不如就将你赏给我那帮狐朋狗友,你意下如何“ 碧荷顿时面无血色,惨白一片。她难过地闭上眼,神色痛不欲生。 我仿佛看到那男子说完故意看了我一眼,唇边还是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他如何知道我能看懂他在说什么? 下一刻,白衣男子居然徒手解开碧荷身上的外衣,将只穿了薄衫的她暴露在众人面前,他是在故意羞辱她,给她难堪。不少人脸上yin邪的目光直勾勾扫向碧荷身上,连连叫好。 月娘收了钱,不好多说,忧心忡忡看着台上,我听大哥道:“头一次有这种玩法,这姑娘怕是得罪过他,如今落在他手上,有苦说不出呀。“ 许是先前几杯酒下肚让我产生了幻觉,碧荷与小叶的脸不断重合,想起小叶我的心很痛,她若是没死该有多好? 我在一片嘈杂声中拍案而起,顾不得那么多,只想着碧荷会受到的屈辱,一股脑儿地冲了下去。 果然,男子还要伸手去解开碧荷的衣带,我飞身而下将碧荷推到身后,与这男子擦肩而过,我暗暗握了握她冰凉的手,先一步挡在她前面,她只穿了单薄的纱衣,我好歹穿戴整齐,能替她挡掉一些恶心的目光。 只是我这一出头,所有人的眼光就都落在了我身上,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让我很不舒服。 我正色道:“公子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男子饶有兴致的看着我:“兄台想来一出英雄救美?“ “以公子的身份气度,何不做个惜花之人,不要难为这位姑娘?“ 他蹙眉,好像他才是受到羞辱的人:“兄台不知,她是第一个敢拒绝我的女人。“ 果不其然,白衣男子非但风流成性,还狂妄自大,难不成全天下的女子都要任君采撷,排队倒贴? 对他这种万花丛中过的人,碧荷的拒情反倒更会激起他的好胜之心,此人胸怀狭窄,竟使这样的手段报复一个女子,也是男人中的极品。 “公子该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他无赖般道:“本公子偏偏就喜欢强扭的瓜。“ 我一时语塞,想不出如何应对,这时,随他而来的几个男子已从楼上的雅间走下来,年纪最轻的那人长得歪瓜裂枣,气焰嚣张道:“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不知好歹,这位公子瞧上的女人你也敢抢,知道你招惹的是谁么?” 这起哄的人就是个纨绔子弟,年纪轻轻就眼袋浮肿,看得出是长期沉迷声色,无怪人以类聚。秦州之大,公然如此张狂的人会是什么身份?我见周围的人大都是一副瞧好戏的模样,不由猜测起他们的来头。 秦州一向以城主为尊,实则却倚靠两大望族的势力,一个是铸造兵器的慕容世家,还有一个是善于收集各国情报的独孤世家。这两大望族因祖上结缘皆与秦州城主交好,更是约定子孙世代都要辅佐城主,绝对不让秦州易主。 几日前我进酒楼吃饭时碰巧听人提及,只是这几人的相貌并不出众,行为举止含有轻佻之意,怎么看都是市井之徒,不像出身两大望族之中。若真是慕容氏和独孤氏的人,断不该这么高调跋扈。 我冷眼挑眉:“我的确不知几位的身份,亦没有兴趣知道。” “哼,有眼无珠的东西,说出公子的名号,可要吓死你!” 碧荷沮丧地垂泪,如一朵被秋雨打湿的花,平白惹人怜惜:“碧荷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是碧荷福薄,还请公子速速离开。” 我若想走,当然会平安无恙,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只会落到这帮登徒子手中,平白遭人折辱,我岂能坐视不理? “不如这样,公子同我走一趟,我将一万两如数还给公子,望公子成人之美,将碧荷姑娘让给我。”我没有钱,可冷面男有的是钱,我向他借个一万两,他应该会同意,以后让李轩再替我还上便是。 白衣公子收起纸扇,走近在我肩上敲了几下,力道状似不大,我的身体却没来由往下沉,似笑非笑嘲讽道:“她一日是闻香阁的姑娘,就一日要守这里的规矩,比起成人之美,我更爱夺人所好。” 他就是个无赖,我咬牙切齿道:“公子凡事还是留有余地的好,切莫欺人太甚,以免将来懊悔。” “所谓闻香识女人,兄台你与我眼光一样不俗,不如——”他眼中透出危险的光:“我们二人来个较量,就请在座的各位做个人证,谁赢了就得到那女子的一晚,如何?“ 他狡猾如狐,又很难缠,我心生警戒,没有一下子应承:“比什么?” “方才我试探了一番,兄台也是身怀武功的人,你我二人就来个斯文的,比剑如何,若你在一百招内不输下阵来,便是你赢。” 我轻功好,剑术却很一般,难免有些犹豫,当初龙潇说要教我,我也没认真学三两下,想起来真是后悔。 他看穿我的心虚,故意激我:“兄台方才信誓旦旦要替碧荷姑娘出头,怎么这会儿竟不肯与在下来个公平较量?若兄台技高一筹,这一万两我就赠与兄台,且将碧荷姑娘拱手相让。” 此时骑虎难下,再不济也要拼上一拼,我的颜面是小,碧荷的声誉名节是大,我挺直腰板目光灼灼:“一言为定,击掌为证。”
白衣男子抬起手掌,我和他掌心相击之时,他眼中露出狡黠的光,抿唇一笑,我只当没看到。 我弯腰捡起躺在地上的外衣替碧荷披上,示意她先下去,言辞诚恳道:“姑娘,待会的比试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若不才输给他,还请姑娘不要怨我。” 碧荷声若细雨:“公子肯这般为碧荷,碧荷感激不尽,无论哪般结果,碧荷都不会怨怪公子。” 我抱拳道:“多谢姑娘体谅。” 宽敞的舞台上只剩下我与他二人,他将随身携带的佩剑扔给我,动作状似随意,我接剑时手臂却被震得微麻,如他这般放荡不羁的人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功,着实让我惊讶。 “这柄宝剑我从小带在身边,吸取日月精华,削铁如泥,我只用一把普通的剑与你比试,省得你说本公子欺负你,胜之不武。”他特意将“欺负”二字加重了音,听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利落地把剑收在身后,谨慎道:“请出招。” 我确有几分轻敌,我以为他会先试探我的招数再做进一步的攻击,本想以防守为主,尽量拖到一百招后,不料他瞬间收起痞气的笑容,足下生风掠到我身前,冷剑袭来,我几乎来不及防卫,被逼的后退一大步。 我本能地提起剑去挡,两剑相击摩擦出点点火星,擦过耳边的风无比迅疾,他刚才的一剑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我甚至不怀疑稍有疏忽我的耳朵已经被割下。 他又恢复邪魅之色,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在下独孤昊,敢问姑娘芳名?” 他是独孤世家的人! 我已知他意在分散我的注意力:“其实姑娘已经猜到了,不是么?” 被他看出是女儿身的我面不改色,硬着头皮道:“名门之后也会有你这种放浪形骸之人?” “与我那些迂腐的兄弟相比,我的确是独孤家的异类。”他语气像是自嘲,我却不敢再掉以轻心,怕一个不注意被他的长剑所伤。 他又一剑挥来,带着千钧之力,我无力正面迎敌,改为闪躲避让,我灵机一动扯住碧荷用过的绸幔借力而起,旋身而上,身体巧妙侧转,生生躲过他的狠招,他眼中浮现出惊喜之色,顺势一改攻击的方向,我被逼的只好双脚离地勾在绸幔上,整个人倒悬向下,挥舞手中的剑阻挡迎面而来的招式,独孤昊面露赞许,紧接着也飞身而上,趁我攻击的空隙一举割断了绸幔,在场的诸多看客倒抽了一口气,等着看我摔在地上认输。 我暗叫不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已不是第一天习武,一招一式也不再像最初那般青涩,运用起体内的真气来也愈发熟练,身体下坠的同时,我迅速地扯过另一根绸幔向楼上的长廊荡去,白衣男子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他紧跟而来,我能感觉到身后冰寒的凉意,就在长剑即将刺入我腰腹的一瞬,我一脚踏在另一只脚上,借力使力,整个人万般轻盈而上,不断飞旋,灵动的倩影飞舞在一条条色彩斑斓的绸幔中,在场的人个个眼花缭乱,等他们回神之际,我已经身姿优雅落在另一头的回廊上。 抬眼看去,男子站在回廊的另一端与我遥遥相望,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嘲笑:“原来我是走了桃花运,遇见你这么有趣的姑娘。” 他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已令我胆寒,想不到此人武功卓群,和我缠斗了许久,说话的气息却纹丝不乱,我自恃轻功过人,他也不弱,我不擅剑术,这几十招下来也只是勉强打成了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