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

    滥竽充数是中国最有名的历史典故之一——

    古时候，齐国的国君齐宣王爱好音乐，尤其喜欢听吹竽，手下有不到三百个善于吹竽的乐师。齐宣王喜欢热闹，爱摆排场，总想在人前显示做国君的威严，所以每次听吹竽的时候，总是叫这不到三百个人在一起合奏给他听。

    有个名叫南郭的处士听说了齐宣王喜欢听合奏，觉得有机可乘，是个赚钱的好机会，就跑到齐宣王那里去，吹嘘自己说：“大王啊，听过我吹竽的人没有不被感动的，就是鸟兽听了也会翩翩起舞，花草听了也会合着节拍摆动，我愿把我的绝技献给大王。”齐宣王听得高兴，很爽快地收下了他，把他也编进那支三百人的吹竽队中。

    这以后，南郭处士就随那三百人一块儿合奏给齐宣王听，和大家一样享受着优厚的待遇，心里极为得意。

    其实南郭处士他压根儿就不会吹竽。每逢演奏的时候，南郭处士就捧着竽混在队伍中，人家摇晃身体他也摇晃身体，人家摆头他也摆头，脸上装出一副动情忘我的样子，看上去比别人吹奏得更投入。南郭处士就这样靠着蒙骗混过了一天又一天，不劳而获地白拿丰厚的薪水。

    但是好景不长，过了几年，爱听竽合奏的齐宣王死了，他的儿子齐闵王继承了王位。齐闵王也爱听吹竽，但他喜欢听独奏。于是齐湣王发布了一道命令，要这三百个人轮流来吹竽给他欣赏。南郭处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他想来想去，觉得这次再也混不过去了，只好连夜收拾行李逃走了。

    *

    “……”

    周大军完全被自己的命运惊呆了——

    当初塔灵老爷子说得好好的，委派三个护世神仙来帮助自己完成救世任务。虽说是随机从自己所见所闻的神话里挑选吧，可也不能这么差啊！

    第一个贾长生——至今不知他的出处，他打起普通人来一个打一堆，可在修仙圈里，真不算啥啊！

    第二个苏盈比他更弱，见着狗都跑……

    本来还想着、来个高手弥补一下呢，这倒好——流传千古的笑话“滥竽充数”中的“滥竽”跑出来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

    “老大，您怎么不吃？”滥竽关切地问道。

    “我……我没胃口……”周大军还是不死心，追问道：“你就是‘滥竽充数’里的‘滥竽’？”

    “瞧您这话说的——”滥竽不高兴了：“那都是别人对我南郭亮的误解！”

    “你叫南郭亮？”周大军道。

    “是啊！在下复姓‘南郭’单名一个‘亮’字，‘南郭先生’是对我的尊称，或者叫我‘南郭处士’——”南郭亮道：“当然老大，您怎么叫我都成！”

    “南郭处士，南处……”周大军喃喃道：“有了你，我算真有‘难处’了。”

    “我都说了——”南郭亮埋头猛吃：“那都是千百年来，别人对我的误解。这竽，天下数我最拿手！我吹得太好……听了！”

    “那你为啥逃跑？”

    “有道是——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南郭亮满嘴流油，拿着筷子道：“这人哪，要随机而变，要未雨绸缪，要……老大，这饺子还能再来二斤吗？”

    “你这是几天没吃了？”

    “别提了！我就是看不上闵王，怎么了？他一登基——”南郭亮道：“我就跑首阳山上吃草去了！”

    “吃草？”周大军讶道。

    “哎呀！我就是说我志向高洁，不食齐粟啊！”南郭亮高叫道：“老板，再来二斤……哦不三斤饺子！”

    “齐闵王怎么你了？”

    “他呀！他刚愎自用、骄横跋扈、穷兵黩武、拒听谏言、任用jian相、不讲策略，致使君臣不和、百姓离心、内外树敌……”南郭亮道：“最主要是，是他不喜欢合奏！”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您想啊老大——”南郭亮道：“这曲子，都是合奏出来好听啊——有高音部有低音部，大家配合着来啊！他倒好、听独奏，从这点就能看出，他有多刚愎自用！”

    “那你的意思——”周大军道：“这事不赖你喽？”

    “当然不赖我啊——”南郭亮瞪大双眼，无辜道：“我可是吹竽名家！”

    “那你给我吹一个瞧瞧！”

    “在这儿？不好吧……”

    “我让你吹你就吹！”周大军坚持。

    “您怎么也这么刚愎……啊！”

    “快吹，不吹不让你吃了！”

    “得——”南郭亮解开布套，取出竽来：“那我就给您吹一个助助兴！咱往旁边走走行不？我吹得太好，怕他们疯狂。”

    “行啊！来！”周大军带着南郭亮走到旁边水沟：“吹吧——”

    “我真吹了！”南郭亮鼓着腮帮子作势道。

    “快。”

    “吁——”南郭亮放声长吹，其音尖厉、直刺夜宵。

    “什么声？”

    “咋了这是？”

    “这个点儿鸡怎么叫了？”远处有人疑道。

    “再吹！”周大军以为南郭亮调音呢。

    “吁——”南郭先生看看左右，又猛吹起来。

    “我靠！不是鸡叫，城管来了！”

    “快跑！”

    “我听着像刹车，是不是出车祸了？”

    “别管那么多了！快撤吧！”

    四下摊贩抱起盆碗盘筷放到车上，又折起桌、架起凳、收起烧烤架……乱作一团。

    “这——”周大军冷冷地看着南郭亮：“就是你吹的？”

    “是啊——”南郭亮左右看看：“至少咱饭钱省了。”

    *

    “老大老大！我说老大！”南郭亮抱着竽，跟在周大军三人身后：“您怎么着也得让我洗个澡吧？再给我置办两身衣裳？我就这么着跟您后面，您脸上也无光是不？”

    “谁让你跟着了？”周大军回头道：“哪来的回哪吧？骗子。”

    “别介啊——您别这么说啊——”南郭亮道：“就算我只会吹竽，可我也能鞍前马后给您跑个腿儿是不？您就留下我吧，当个碎催！”

    一听这个，周大军心软了。

    就算南郭先生啥也不会，可毕竟千山万载来这儿一趟，也算跟自己有缘——百无一用，就当个跑腿的、由他吧。

    想到此处，周大军驻足道：“你真的什么也不会？”

    “是啊！术业有专攻！”南郭亮道：“我就会吹竽！”

    “靠，那个竽你就别提了，趁早把它扔了！”周大军道：“什么术法啊、神功啊，你会点儿不？”

    “在下是艺人，不是骗子！”

    “有区别吗？你这……”周大军彻底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