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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啊——”刘开封举例道：“比如一些比较冷僻的古藉，内中可能会录有做这道菜的描述，但这些古藉因为无人问津、还没被传到网上……如果有朝一日，人类所有知识都被扫描录入，那么伊灵再分析起来会更加得心应手。”

    “这个——跟沈先生说的那个DNA存储有点儿像——”周大军回忆道：“他说到2020年，人类数字信息的总数据量会达到44万亿GB左右……那时候可以用DNA存储的办法，将这些信息全被植入人体之中……那样不是更好？对机器人来说。”

    “那是肯定的，在信息检索、提取、运算、处理方面，人类远远不如机器人——”刘开封道：“就目前来说，智能机器人身上的信息提取系统，就至少包括储存模块、触发模块、识别模块、分析模块、提取模块、调用模块以及检测模块等等……”

    “人也有这些模块——”周大军指指自己的大脑。

    “有，但效率有高有低——”刘开封道：“机器人异于人类的信息提取方法及系统，它在执行cao作时依据实际使用的需求，提取相应功能指令所需的信息数据……目前随着这方面研究的深入，机器人将会大幅提升运行速度、提高工作效率……”

    “那这么说——”周大军不禁担心起来：“那机器不是比人还厉害了？在信息处理方面。”

    “已经比人类厉害……”刘开封道：“现在就比人类厉害。”

    “那咱们人类——”周大军道：“就别把所有东西都发到网上了！这样能限制一部分机器提取的信息源。”

    “现在上传信息是靠人力，不管是工作人员编辑，还是通过奖励让群众参与——这些信息一来是来源有限，二来准确度不够——”刘开封道：“但在不远的将来，所有信息的处理工作都会被机器取代。处理信息的方法是人类教给机器的，但远没有机器高效——这么说吧，机器就是人类功能的外化、强化、细化、精密化、持久化……”

    “机器人的本质是工具——”周大军道：“机器人可以不眠不休，可以高效运转，可以按照既定程序运作、而没有一丝偏差……这都是人类无法比拟的……”

    “对！比如书藉，它们可以快速扫描后自动转化为文字代码，这样信息的提取效率就大大提高。或者把视频、音频中的话语转化为文字，更便于检索与提取——”刘开封道：“这些技术早就有了，但正确率还有待提高。随着技术上的飞跃，信息采集最终能达到图书出版的准确率——或者百分之百！”

    “这么厉害……如果是这样——”周大军思索道：“像‘浮点监控’这样的全社会监控体系形成之后……那每个人的言谈话语，都可以转化为文字——或者直接就是视频和音频——来进行存储和提取，那机器人的这种学习方式不就跟人类一样了吗？甚至比人类还要高效得多！”

    “对啊！”刘开封道：“过去人类获取信息的方式，无非就是‘张家长、李家短’那些道听途说；现代社会人类通过网络、媒体来获取信息，但受到渠道和精力的限制，并没有本质上的飞跃；而机器人则是通过全方位的信息网络、24小时不眠不休地获取信息，超越普通人类的知识库是迟早的事……”

    “您说得对……人类是通过言传身教、通过父母、学校、工作单位的指导，不断学习——”周大军道：“这些渠道比起机器人的全面网络来说要窄得多！而且还有一个严重问题——人类的知识不能继承。比如我学习知识，从幼儿园、小学开始。我的儿子出生了，还是得从幼儿园、小学开始……他不能继承我的知识。”

    “如果能直接继承该有多好——”刘开封道：“像机器人那样，‘伊灵二代’可以全盘继承‘伊灵一代’的知识储备，在这基础上继续扩展……”

    “这样就很可怕了……”周大军叹道：“作家的儿子不见得是作家，但机器人的下一代肯定是机器人！而且是更优秀的机器人！”

    “一个是重复、低效地反复运转……”刘开封道：“一个是在前辈的基础上稳步前进……”

    “也不能说完全是重复，人类的知识体系在更迭——”周大军道：“当我们知道‘日心论’时，就完全抛弃‘地心论’了，一千年前、两千年前那些陈旧的、被淘汰的知识，我们根本无从知晓。”

    “你说得对——知识是那些知识，只是学习的过程需要不断重复，这是劣势之一。”刘开封道：“第二，从另一方面来说，机器人就会保存所有原来的那些、你所谓的‘陈旧的、被淘汰的’知识，它会自行分析比较，找出其有益的部分……”

    “就好比从废弃的古藉中提取营养？”

    “对，中华古藉浩如烟海，专业人士也只能望之兴叹，何况普通人了！”刘开封道：“可是这些被抛弃的大部分典藉中，谁又知道还藏着多少有益的东西？”

    “再有益也没辙！知识的海洋啊——太大了！太广了！”周大军懒懒道：“那话怎么说来着？我生也有涯、学也无涯……”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刘开封纠正道：“那会儿庄子就感慨知识、信息的广阔了，但那会儿的信息量跟现在相比，又是九牛一毛。”

    “九牛一毛……沧海一栗……”周大军茫然道：“那咱们人类应该学习啥？怎么做才能不挂一漏万？”

    “人类的学习都是有选择性地学习——”刘开封慢慢道：“而这个选择性，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很危险？”

    “是啊，它通常被意识形态所左右，它通常被社会上流行的谬误所左右，它通常被自己的情绪爱好所左右……”刘开封道：“这就完全达不到客观、公正、全面的标准。”

    “您的意思是——”周大军道：“我所学习的，是有些人想让我学习的？比如老师、家长、领导？或者说为了择业而学习？”

    “对，就算你自己想学——”刘开封道：“比如你喜欢书法、喜欢厨艺，那么你就会主动学习这些方面的知识。这样诸多选择下来、一个又一个分支筛选下来，你的知识库会成为什么样呢？”

    “很可能是完全无用的……”周大军道：“对社会？”

    “对社会无用不是最可怕的——”刘开封道：“对自己无用才最可怕……”

    “对自己无用……”周大军道：“对自己还说啥有用没用的……”

    “我们在生活中许多重要的选择，其实并非我们自己的意愿——”刘开封摇摇头，喝口茶道：“而是一种束缚下的自由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