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35 坠逐
下坠的尖锥追逐着变小的光芒。 太深了,这个落xue的深度远远超过了莉莉安和密托茨黛拉的想象。纠缠的两位死亡骑士足以压垮最健壮的骏马,它们下落的速度这些黑色的尖锥根本追不上。 这也意味着她们安全了。 下落到如此之深的位置,又被白色骑士纠缠,迪德姆斯不太可能腾得出手攻击她们。 就算拼着被白骑士攻击的代价向这边投掷出那把剑,命中可能也很低。 应该,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自己会看见这个世界呢? 这个灰白的,失去色彩的世界。 ——不对,我不是突然,就看到这个世界的。 莉莉安记得很清楚。 变化的速度,非常的快。 首先是那下落的火花停滞了。 那是停滞了吗?我不知道,落xue中那唯一的光芒已经落得太深太深,变得太小、太小了,我已经无法分辨出大小的变化。 可以确定的只是在片刻后火焰凋零了,同时有着什么从那火焰之中飞出。 在眨眼间之间就到来了,陷入这个世界前我最后看到的,是从密托背上“长出来”的…… 血色的花朵。 猩红血花中央,土色的花蕊,是【托鲁弗】的剑尖。 密托的头上在那个瞬间出现灰色的光点疯狂闪烁着,像坏掉的计时器,正在将一切迅速的归零。 密托慢慢的,慢慢的转了过来,那张无比熟悉的脸上,惊愕,痛苦,遗憾以及…… 坦然。 “对不起。” 密托茨黛拉无声的说着,脚踝扭动。 这个世界中变得无比机敏的思考,让我明白了密托的意图。 她的身体阻止不了这几乎是瞬间移动到她身体中,还在继续向后的利刃,而这把剑继续前进的话…… ——我也会被贯穿。 所以密托踩出了【虚空瞬动】的起步动作。 这样,至少我会安然无恙! “不要——!!” 我下意识的抓住了密托的身体。 接下来的记忆,就像是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 当莉莉安因浑身的剧痛而回过神时,密托茨黛拉就躺在她的身边。 “密托!” 世界重新染上色彩。 与小公主的瞳孔相同的颜色,将银狼的少女,冻土,岩石全部染上猩红。无力的倒在地上的银狼少女胸前,包裹着重剑的红色喷泉喷涌着,在冰冷的空气中,生的温度一点点溢散。 “密托——!!!” 挣扎着站了起来。 虽然全身都在痛,虽然那炫目的红让她的意识几乎变成一片空白,莉莉安依然拼命的站了起来。 【将这个东西拔出来,马上使用止血的魔法,然后把仅剩的药剂全部用上】 抓住剑柄。 仿佛有谁在耳畔低语。 【没有关系的,密托茨黛拉是拥有银狼的血液的狼人,拥有兽人中最强等级的再生能力,没关系,一定会得救的】 ——可是,可是! ——拔不出来,这把剑,拔不出来啊! 在和谁,用自己从来没有过的大声呼喊莉莉安不知道。 她只能看到,猩红的血泉慢慢变弱,而土色的巨剑还在慢慢陷入冻土,就像要将银狼的少女钉死在冰霜之上。 拼命的想要将剑拔起来,剑却纹丝不动,它就像是一座山岳那么的重,甚至还在向下通过密托茨黛拉的身体深入大地! “莉莉安……没用的……” “密托,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说……没用的!” 密托茨黛拉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 “你拔不出这把剑的,我也……拿不动,这是、解放真名后的宝具,想要拔起它除非这【真名】的力量消失。” 密托茨黛拉的吐字越来越快,话语声越来越高亢,她大口的喘着气,阻止了莉莉安徒劳的举动。 知道这是什么的莉莉安,无法阻止温热的液体从眼眶落下。 兽人的天赋之一,【濒死狂暴】。 生命花火的,最后的辉煌。 “呐,逃吧,莉莉安,去告诉所有人,我们打败了两个死亡骑士……咳!咳啊!这……这会是我墓碑上最耀眼的荣耀。” 银色的长发拼命的摇动,温热的液体不住的滴落在脸上。 ——啊啊,该死。 ——好想,以后也能感受到这样的温暖啊。 还不能称之为人生的一幕幕在眼前飘过。 第一眼看到的父母的脸,熟悉的天花板,不那么幸福的过去,喜,怒,哀,乐,与挚友所创造的人生——真是短暂呐。 ——不想死。 不论再怎么做好赴死的觉悟,当永眠的丝绸将要盖在自己脸上时,都会不可抑制的抗拒。 在死亡将至的时候,不论是谁都会这么想吧。 ——不想死! “……或者,杀了它,把迪德姆斯,把这个宝具的主人!” “杀了它!杀了它!!” ——想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想要永远,永远的活下去!和莉莉安一起,和最爱的挚友们一起,去创造更多的,更多更多的人生! “莉莉安,去杀了它啊——!!!!” 唯一的解决办法。 “……杀了……它……” 莉莉安恍惚自语。 “杀了……它……” 嘶吼的是哀求。 哀求着死亡的面纱不要将双眼遮掩。 密托茨黛拉眼角滑落的晶莹与自己脸上的是同样的东西。 那是,恐惧于永远离别的泪水。 那是,莉莉安所不能承受之轻。 和密托茨黛拉相识、到现在,只有短短两年,对于到现在只度过区区十几年岁月的莉莉安是一段足够漫长的时光。 “密托……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啊……” 习惯了每天早上去叫醒低血压的密托茨黛拉,被睡迷糊的她误当成抱枕抱住蹭来蹭去。 习惯了被她拉着参与到各种活动中去胡闹,哪怕到最后经常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也总是开怀大笑连眼泪也笑出来。 习惯了寒暑假在浮空艇的平台上彼此挥手告别,然后下一个开学日,当天或者第二天,看到银狼少女的笑脸。 ——所以,突然消失这种事,突然就要永远的别离这种悲伤的事! ——绝对,要阻止! 莉莉安不明白现在心里激荡的,让全身好像烧起来的情感是什么。 比愤怒更愤怒,比暴虐更暴虐,比憎恨更憎恨! 每一滴血中响起,每一根神经上轰鸣的,只有那一句话。 “杀了它!” 跌跌撞撞、拖着到处都在痛的身体走到沙砾还在滑下的落xue边缘,莉莉安紧抱着《告死灵书》毫不犹豫的坠入了那黑暗之中。 一片漆黑,这应该是妨碍视觉的魔法,但莉莉安没有去在意。 她看到了属于白骑士的魔力光。 就在下方,看上去无比接近的位置,被束缚在一起的骑士缠斗着,白骑士吊在迪德姆斯的一条腿上而两条锁链从迪德姆斯身上延伸到四周的岩壁,深深的钉入岩石中。 那是【八岐】的锁链。 莉莉安没有想到这漆黑的金属有如此高的熔点和温度耐性,密托茨黛拉的雷电熔炉融化了金属的棺材,化开了锁链上的冰霜却没融掉这毒蛇般的链条。 迪德姆斯就是用这些锁链,阻止了下坠。 ——是我的错。 莉莉安没有失去理智,只是这理智被情感所支配。 她意识到这个落xue中有什么力量扭曲了光,让她刚刚进入落xue就看到了理应在下方非常遥远位置的两个骑士。 情感却化作咏唱迸发而出。 从口中迸发的咏唱从来没有这么急,这么快过。 不顾虑法术位残量也不顾及快速而大量的魔力消耗给精神的负担,甚至不在意咏唱错误带来的反噬。 就像一个胡闹的孩子,不计后果的做着危险的事。 ——不,她的确还是一个孩子。 无法释怀生死,无法接受诀别的,天真的,幼稚的孩子而已。 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密托茨黛拉会死去的未来,所以跃入落xue。 甚至没有考虑自己可能会在这里死去,只是莽撞而无谋的,想要改变命运。 杀死迪德姆斯,让宝具失去力量,密托就可以把那把剑从身体里拔出来,以狼人的生命力和剩下的药剂,她一定会没事的。 不去思考密托茨黛拉还剩多少时间,莉莉安,仅仅是流着眼泪,倾泻魔法。 迪德姆斯和白色的骑士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了魔力的涌动。 但两者的反应截然不同。 白骑士毫不在意,它发出嘶哑的叫声,从手上弹出锐利的冰爪像野兽一般撕扯着吊在锁链上难以维持平衡的骑士。 迪德姆斯毫不犹豫的鼓起身上的【死亡斗篷】卷起冰冷的黑色风暴。被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魔法差点像点干柴一样点燃的死亡骑士终于将那两个少女视为厮杀的对手。 不过这一击并不是为了拦截上方飞下的魔法攻击。 在铠甲几乎彻底损毁的现在,倾泻而下的火雨的确变得异常危险——但是更危险的依然是挂在腿上的白骑士。 火焰的温度不足以将它点燃,但白色的骑士,这个可怕的对手,在十几秒中几乎将它杀死! 在自己占据了绝对的胜势的情况下! 半兽女孩的魔法融化了金属的棺材,也化开了困住白骑士的冰霜,还让白骑士爆发出了更强的力量。 刚才、就在刚才,突然的下落让迪德姆斯和白骑士都愣住了。在迪德姆斯回过神的时候,暴虐的冻气在一瞬间熄灭了融金的高温,在它双手中,冰霜的震动的利刃扎入了它的身体。 一把留在了被点燃片刻,皮rou碳化的小腹中。 另一把擦过颚骨。 百战的直觉拯救了迪德姆斯。在一只耳朵连带大块的皮rou从脸上消失时重剑也劈开了冻气与【死亡斗篷】的守护,从白骑士的肩膀几乎将它一刀两断。 解放真名的重剑斩杀阻止了冰刃的进一步前行,让原本会将整个头盖骨切开的震动剑刃仅仅挖开了一小块头盖骨,这让灵魂之火暴露在了毫无防备的场合但也打断了冻气的风暴,迪德姆斯趁机抓住锁链,将魔力注入让蛇首的末端钉入岩石。 同时毫不犹豫的向上掷出了剑。 这就发生在几秒前。 此刻,白骑士仅剩的完好手臂死死抓住迪德姆斯的一条腿,就像毒蛇虎视眈眈准备着致命的撕咬。冰层从金属骑靴被冰爪刺穿的位置开始蔓延,苍白的冰之毒牙一根根、一根根的从这冰层的内部弹出,将覆盖着皮rou的腿噬咬洞穿。 冰层迅速的向上蔓延,这凶恶的毒牙也随之上升。 这才是最危险的。 何况这个落xue中的某种神秘力量扭曲了视觉,那火焰的暴雨看似近在眼前,实际上却还要十几数十秒才能落在身上。 所以,要在这之前将这个危险的敌人击落。 这并不困难。 “永别了。” 死亡的气息迅速而锐利,在昏暗的落xue中难以看清,迪德姆斯的腿上,尖锐的冰锥刺穿铠甲,冰霜在蔓延,想要将它封冻在晶莹的冰雪之中。 不过已经看不到那宛如瀑布的苍白冻气,也再也没有狰狞蔓延的冰荆棘了,那暴虐的冻气风暴,只维持了非常短的时间。 说到底,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白骑士,魔力的储量绝对比不上迪德姆斯,理智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白骑士以那种强度使用,当然很快就会耗尽了。 那可是每一击都相当于大魔法的攻击力度。 迪德姆斯从那双冰冷的灵魂之火中看到了只有骑士才明白的话语。 “你赢了。” 依旧看不到理智的光芒,但那毫无疑问是属于这位骑士的意志。 它已经知道接下来它所面对的是什么。 却没有放弃,依然践行着名为“坚持”的美德。但随着迪德姆斯所控制的死亡气息落下,这坚持也成为徒劳。 它抓着那只脚,上面插满了冰锥,冰层和冰锥连在一起,将它和迪德姆斯的腿冻结为一体,怎么甩也无法甩掉。 但是它仍然在下坠。 漆黑的死亡气息组成的利刃指向的,不是它,而是迪德姆斯自己。 这身铠甲,迪德姆斯穿了几百年。哪里是坚固的,可以信任的的,哪里又足够脆弱,它再清楚不过。 已经没有必要在缠斗下去了——做出这个判断的迪德姆斯,毫不犹豫又干脆利落的切断了自己的腿。 俯视着坠落的骑士,迪德姆斯一手握拳,按在了胸前。 即使那里早已不再跳动。 致意只维持了短短片刻。 迪德姆斯猛的抬起了头。 炽热压下。 纯粹的炽热,纯粹的火焰。 比想象中要快,比预料中要更强的火焰从头顶坠落,追击而来! ——这种威力是、复数……至少五以上的魔法的统合吗?! 迪德姆斯用力抓住一根锁链,将金属的黑蛇从岩壁中扯出,由两根锁链横亘在落xue中吊起骑士的吊桥在碎石飞溅间倒塌,在另一根锁链拉扯与大地的引力间划出了一截圆弧。 顺着这圆弧的轨迹重重的撞击在岩壁上,炎流从落xue中央坠落,与迪德姆斯擦肩而过。 火炎之后,银色的长发闪耀着美丽的光芒。 就像要燃烧起来一样。 那璀璨的银发,还有那猩红的瞳孔。 全部都在火光中,绚烂的闪耀着! “解放、【贝罗门炎蛇】!” “!” 坠下的火流逆转了。 就像火炎的巨蟒灵巧的扭转了身躯,庞大的炎流顷刻间就将迪德姆斯和银发的少女一并吞没。 ——把上一个魔法直接用作下一个魔法的【施法素材】吗?这个小女孩就不怕把自己也卷入吗?! 怒吼着鼓动起全部的死亡气息,迪德姆斯被【死亡斗篷】严严实实的包裹住。 死亡气流与火焰着,漆黑的斗篷将欢呼的火元素阻拦在外,迪德姆斯吊在【八岐】的锁链上,从火焰的间隙里看见了银色的光芒。 那是【贝斯比尔火焰防护术】,在迪德姆斯生前就广泛运用的对抗特定元素的魔法之一,拥有优秀的抗火性,但是缺陷也很明显。 可以防护火焰却无法阻绝高温。 炎蛇撞上石壁直接爆开成火焰涡旋,这个半径超过十米的大火团温度有多高迪德姆斯并不清楚,寒冷和炎热的感觉是从死亡的黑暗中苏醒的一瞬间就失去的东西,作为一个亡灵它判断温度高低的基准只有自己的身体或者其他的东西有没有融化而已。 现在,土色的灵魂之火中清楚的映出了银发女孩裸露在魔力礼装之外的肌肤上迅速的沁出了水珠。 很明显不是人类可以在里面蒸桑拿的温度。 【被自己的魔法杀死是魔法师最愚蠢又最常见的死法。】——《魔法师基本常识》第一页第一句。 任何一个魔法师,都应该不会不清楚被卷入自己的魔法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她不可能不知道那句话,也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温度的火焰是不可能对自己造成多大伤害。作为一个魔法师,在占据地形优势时绝对有更好的攻击手段,这么跳下来怎么也不可能是最优的选择。
迪德姆斯与很多魔法师战斗过,很清楚这些cao纵着千奇百怪魔法的家伙总能做出最准确和合适的选择来稳健的获得胜利——因为知道这个,所以迪德姆斯无法理解眼前女孩的行为。 直到它看见一滴晶莹从猩红的眼眸旁划过正在咏唱的双唇。 “……” 不可能是汗水,短短的这点时间里,出汗量还没有达到可以汇聚成水珠坠下的程度。 那么,就只有可能是—— “那个半兽的骑士少女,死了吗?” 并没有挑衅或者炫耀的意图,仅仅是,这么问问而已。 却像说出了什么少女难以接受的事实。 银发的女孩死死咬住了嘴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阻止苦闷的声音从口中漏出,似乎只有那鲜艳的红才能阻止晶莹的液体夺眶而出。 咏唱中断,又被另一个【解读】所取代。 “……【影之地的统治者哈斯卡,折下伤痕之刺赠与我手,悲伤的荆棘啊,扭曲成枪!】” “你想要,杀死我。” 会使用【死亡意志】只因为是声带被长出的冰结晶所刺破,无法再发声罢了,与白骑士的战斗中收到的伤害远比预估的要多得多。 然而意志的浪潮,让已经成型的魔法阵剧烈摇动,然后消失了。银发的女孩痛苦的按住头,开合的嘴唇说了什么,迪德姆斯听不见。 但从脸颊滑下的泪水,它看的一清二楚。 “但没有杀意,是杀不死任何人的。” 因为友人的死去而失去理智,不管不顾的冲下来想要杀死自己——迪德姆斯原本是这么认为的。 看到那泪水后,它又推翻了这个观点。 没有丝毫的杀意。 从这个女孩身上,亡灵的“嗅觉”连一丝一毫的杀意也无法感觉到。 真的是来杀自己的吗?这个女孩。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迪德姆斯听不到莉莉安的叫喊,但灵魂中直接接收到【死亡意志】中传达讯息的莉莉安却一清二楚。 她不知道。 虽然很多次很多次都感受过甚至直面过,但是她就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杀意】。 哪怕是现在,必须要将眼前伤痕累累的死亡骑士杀死,不将它杀死的话密托茨黛拉、自己重要的朋友就会死去的现在,莉莉安依旧不明白,什么叫做【杀意】。 只是单纯的,想要将什么杀死的想法吗? 那样的话,我有的啊! 我现在,无比的想要杀死这个亡灵,让它归于尘土,好让密托茨黛拉得救,这样的想法,我现在有的啊! 但是,为什么不对,为什么,无论如何也没有自己曾经面对过的,那些可怕的杀意的感觉! 没有杀意的话,没有杀意的话,仅凭我是绝对杀不死这个死亡骑士的啊! 莉莉安不明白,也看不到,她自己那满溢着悲伤的表情和泪水。 她只有再一次的,咏唱其魔法的【解读】。 “【秘火的盘绕者,在锅中撒入硫磺与硝石!暴怒的焰火,在罪人之身绽放!】” “【安胡拉巨型爆炎术】……诶?” 魔法的光芒没有亮起,魔法的圆阵也没有浮现,直到唱破解读,莉莉安才发现咏唱而出的字符,没有再拨动【法与理】的丝弦。 “已经结束了吗?” 迪德姆斯轻微的摇了摇头。 这条火蛇的破坏力是非常可观的,要是刚刚就那么碰上去,搞不好失去铠甲保护的它就会炸成碎块了。 好在【死亡斗篷】优秀的元素抗性阻止了这件事的发生,而没有了那爆炸性的破坏,仅仅是炙烤的温度就没有那么大的威胁了。 为了制造出这么庞大的火焰将自己烧尽,这个女孩用了多少个法术位呢?从下坠到这里就开始咏唱,时间也一定不够的,一定使用了【法术瞬发】的技巧,而没有成为正式魔法师之前,这样的技巧和咏唱失败的魔法,全部都是消耗法术位的。 刚刚被它无意打断的魔法,应该就是这个女孩最后的法术位了。 “那么,轮到我了。” cao纵着死亡气息,迪德姆斯勉强抬起肩膀被彻底粉碎的手臂,那之上,漆黑的气流脱离了金属的手甲与被手甲包裹的已经彻底无法动弹的手臂。这些细微的气流慢慢盘绕着,在手心中变成了一支箭。 完全由【死亡】元素凝聚的箭,尸巫和巫妖最臭名昭著的魔法,【即死箭】。 高浓度【死亡】元素所造成的局部或者一整个个体的即死效果,这样简单的原理让这个魔法成为诸多智慧亡灵都能使用的,类魔法能力。 而依靠着最简单的【浮游术】漂浮着的莉莉安,因为火焰涡旋中错乱的气流无法自由的移动,没有法术位,连【闪现】都做不到。 根本没有躲避的手段。 ——我要死了吗?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吗? 恐惧为何物,现在的莉莉安已经感受不到了。 小公主在那一支漆黑的箭矢刺破阻隔火焰的银色圆环时,闭上了眼睛。 “?!” 但是眼前却不是一片漆黑。 不、也许……并不是“眼前”,只是有什么在脑海中出现,以“被看见”的方式被自己所理解! 还有听觉。 有什么在低吟,在耳边。 ——首先是骸骨和尸体。 各式各样的尸体,各种形状的骸骨。 被火烧死的尸体,被钝器砸碎了头颅的尸体,被扯掉了四肢的尸体,被切成成千上万块的尸体…… 头骨,手骨,肋骨,股大骨,盆骨,指骨,小臂股,大腿骨,脊柱…… “【污秽的血与rou,枯朽的罪人之骨。】” ——接着是岩石。 没有色彩的,黑色的,白色的,灰色的岩石。 尸骸和骸骨,被砌入岩石,岩石上出现了脸和肢体。 灰色的岩石,上面雕刻着无数张各色的脸。 黑色的岩石,上面伸出无数只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的手。 白色的岩石,上面的人都在幸福的笑。 “【界限之上的灵魂。恶人之恶,应得幸福者之幸。】” 这些岩石与尸骸堆砌,变成石柱,变成石墙,变成一层层的阶梯变成一方方石质的台座。 最后莉莉安看到了一座宫殿,在浸泡着无数尸骸的河流上,由无数根石柱支撑,在那里,一切均平等,身份,地位,财富,力量,皆毫无意义。 那里是尽头。 名为【死】的……尽头! 过于恢弘的景色在莉莉安的眼前飞快的淡去,最后,清晰的残余在莉莉安的意识之中的,只剩下一根石柱。 混杂着黑色的肢体,灰色的脸与白色的人体的,似方似圆的石柱。 莉莉安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喃喃自语的,从那个声音里听见的,就是是她对这个的【理解】。 意识到的时候,解读已然唱破。 “【奠下……审判之基!】” “【冥府的石柱!】” 呼喊而出。 魔力开始流动,【法与理】的丝弦欢快的颤鸣,【大地】元素从四周的石壁上喷涌而出聚集在十二芒星的魔法阵中。这闪耀着银色光芒的魔法阵甚至将快要刺入魔力礼装的【即死箭】一并吞噬! “什——!” 与不久前一样。 再一次的下坠,在迪德姆斯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它再一次拖入大地的怀抱。 与石柱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