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苍茫
风神墓地。 大殿内。 橙色阶梯收敛光华，玉石雕刻，精美绝伦。 崖默睁开双眼，瞳孔似乎还能看到方才的异象。 “最后召唤出的灵物，倒很是神异。” 心中默念，崖默心绪流转，转而凝神于心间两物。 一滴赤血，一抹橙印。 赤血不提，橙印便是通过橙色阶梯后充盈的橙色印记，凝结成形，悬浮于心，不知有何用处。 崖默暗自琢磨：“最后召唤出神鸟的威势我亲眼所见，这橙色印记定然不凡。虽然现在不知何用处，但既然是九色阶梯之一，当是一件异宝。” 毁掉不知多少件法器才成形的橙印，若说无用，他怎么也不信。 深呼口气，崖默回首看去，白色阶梯、赤色阶梯，以及自己脚下的橙色阶梯，此时看每一阶之间仿佛隔着一重山。 遥远无比。 这是一条不容后退的路！ 九色阶梯，他已然跨过三分之一，而下一阶，便是——黄色阶梯。 一步跨出，金光闪耀。 空间扭曲。 世界再现于眼中。 风沙拂面，竟让崖默有几分熟悉。“这……”虽说已非第一次，但遥望远方沙漠中的低矮群山以及那群策马奔腾的汉子，却还是让他一怔。 “黄风寨啊。” 低声呢喃，崖默没想到再次回到小灵岛。只是这次是稍微熟悉些的黄风寨，再临小灵，先前年雾寨的血雾记忆浮现脑海。 “这次难道又要斩杀敌人？” “不过小灵岛上的大剑门弟子被我杀的杀，逃的逃，现在这里可没有人是我的对手。”对这一点崖默还是很有信心。 毕竟只是一座凡岛，在那位风皇前辈和臬神锋都不在的情况下，自问应当没什么敌手。 想到盲老人和臬神锋，崖默却也有些担心，他已经确定那位风神威能无穷，哪怕是宫殿外怕也留有不少后手。 “但愿他们顺利吧。” 崖默此时只能暗自祈祷。 黄沙狂吹，将天地笼罩在一片苍茫之中，鸟兽无踪，视线不清，荒芜的气息弥散，让人只觉自身的渺小。 崖默朝向黄风寨而去。 但很快，他发现不对劲。 纵马狂奔的黄风寨劫匪团竟对他视而不见，从他身边疾驰而过，不仅于此，来往稀少的行人们也都似乎看不到他。 黄沙吹过，穿过身体，崖默猛然惊醒。 四方天地，万千黄沙，拂过山，掠过人，却与崖默无关，声音渐远，耳边只剩风声呼啸，黄沙拂面原来只是错觉。 风沙向着远方延伸，不见边际，孤身所在，仿佛被遗弃于此。 不可看，不可听，不可触，不可闻，不可感。 五感无用，只剩苍茫。 抿唇不语，崖默沉住气。既然黄色阶梯把他送到这里，那这里应该有考验，不能急，先朝着一个方向去。 黄沙茫茫，不见来路，崖默顶着狂风在沙漠中穿行。 但。 不见行人，不见绿洲，不见野兽。 目之所在，只有苍茫。 明白自己再走也是无用，崖默索性盘膝坐下，沙地不烫，日光温和，这片沙漠前所未有的平静，风沙虽吹，却不改荒芜。 深呼口气，崖默环顾四方。 黄沙茫茫平入天，可身似无形，便连风沙也触及不到，真正的苍茫不是混乱，而是仿佛置身事外的空白，这种感觉有几人能懂。 平静的目视前方，沙漠中的人影孑然独立。 黄沙渐渐变化。 rou眼可见的热浪化为火焰肆虐，沙子滚滚流动，一轮烈日现于天空，热气喷薄，火浪纵横。一道道波纹如巡逻的士兵，挥洒力量，熊熊燃烧，然后熄灭重组。 奇异非常。 咔嚓~ 碎裂声中，这股隔世的火热悄然涌入，崖默脸色一变。 热浪汹涌，冲击皮肤，灼痛无比，青色咒文浮现贴身如铠，却也无法在这股火浪下坚存。痛感肆虐，崖默咬紧牙关。 轰~ 黄沙炸裂，青色妖气如烟环绕，将火焰驱散。崖默松了口气，但马上又意识到不妙。 独身立于沙漠，如海底之石，整片火焰大海汹涌压下，青色妖气纵然威能巨大，却也只能勉强支撑，极速消耗。 “不好。” 眼见火浪越来越大，越来越凶，倾海倒下，近在咫尺，崖默心也提起来。这等威能，若是降临他身，怕是凶多吉少。 青色妖气与火焰对抗。 火海横空，一个个火焰凶兽咆哮冲下，与青色妖力同归于尽，面色苍白，崖默终于力尽，火海汹涌，青烟溃散，一头头火兽从四面八方围来。 突然。 一切再一次远离，空间仿佛被割裂开，火焰扑下，交织涛涛。 心尖颤抖，崖默直直注视。亲身体验过，方知是何滋味，熟悉的火浪，再次看去，却已经有了太多不同。 呼~ 远方，一阵无色狂风袭来，掠过火海，所过之处，火焰化浪，碧色涛涛，转瞬即逝，火海却已然变为一片深邃黑暗的海洋。 上不见海面，下不见海底。 天与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这样的深邃，海中无光，幽深无芒，一望无际，却让人有种说不清的恐惧。 谁也不知这样的世界中有什么。 谁也不知转头看去，是不是已经有一头庞然大物血口大开。 心跳不知不觉加快，崖默屏气凝神，静静等待。 果然，咔嚓的碎裂声再一次传来，海水汹涌，充斥一切，冰凉的触感令人惊惧。身下是黑暗的无底深渊。 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少年灌满。 崖默只觉屏气越来越困难。 身体愈发沉重。 “嗯？”随盲老人潜海时出现的异状再次出现，气息混乱，海水似乎渗入体内，血液也被吞噬，江河奔腾。 但渐渐，崖默感觉周身的压力越来越小，甚至慢慢可以呼吸，最后仿佛置身大地，不，甚至还要更舒服。 仿佛他，本就是一条鱼。 双臂挥动游荡，崖默向着上空游去。 “我想起了，青猿老爹和白叔曾给我进行过一次什么‘海泽’，我当时没什么感觉，可现在能在海中游荡，应该就是它的作用。” “好，那这一关就好过多了。” “不过，黄色阶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崖默有些怀疑。 无论是赤色阶梯的斩杀，还是橙色阶梯的召唤，都是基于他自身的力量，自身的记忆，可这黄色阶梯就没有注意到这种海泽的力量吗？ “应当不会，那就是说，真正的考验，不在海中！” 崖默一惊，猛然转身。 一头黑色怪物已然逼近，血盆大口狰狞可怕。 右掌成刀，青芒斩出，将黑色怪物一分两半，滚滚黑血扩散开来。身下的无底深渊中，数不清的眼睛睁开，一个个身影直射而上。 青眸望下。 丈许，数丈，十几丈，几十丈，近百丈。 当一只遮住海底的身影也向上冲来时，崖默心中一片冰凉。 握掌成拳，咬紧牙关，青色妖力如雾，环绕沸腾，化为两片巨芒，随崖默直冲而下。 咻~刺啦~轰~ 一声声巨响中，一个个身影四分五裂，身首分离，滚滚黑血弥漫整个海域，但遥远处数不清的巨影游来，深渊中真正庞大的身影也悄然逼近。 巨口如漩涡般，吞噬万物。 但，穿过崖默，已然无恙。 平静，再一次降临。 眼前再变，无尽海洋轰然退散，雷霆震响，天威如刀，劈散人间污浊。闪电横空，万里无云，数不清的雷霆交织，轰鸣不绝。 这是一片雷海。 雷鸣电闪，颤人灵魂的波动环顾，崖默踏在云上，仿佛身下便是万丈深渊。一道道劫雷劈下，一位位不知名的存在陨落。 轰隆~轰隆~ 雷霆闪耀，无处不在，横跨苍穹。 猛然间，风沙再度扑面，平静的低矮群山，纵马奔腾的劫匪团，路上来往的行人，以及……熟悉的黄沙漫天。 火浪如海，海底深渊，苍穹雷霆，都如幻影。 方才踏出的一步才刚刚落下。 崖默悚然一惊。 “一步，一天地？” 这种手段，他从前似乎在书上看到过，可他方才似乎又……不止一天地。沉默片刻，崖默嘴角划出弧度。 他有些，明白了。 仰望天空，黄沙茫茫，遮天蔽日。 心中一动，崖默换个方向，向着苍茫的沙漠走去。若是他所想没错的话，那这一关对他而言大有用处，他最缺少的东西——见识，可以在这里弥补。 一步踏出，一个个场景横空跨入。 火山熔岩覆灭万物，无底龙潭龙吟憾世，雷浆迸射毁灭时空。 火凤展翅焚烧诸天，冰山巨人吹息封陆，雷霆天将神威咆哮。 …… 一步一步。 风沙依然吹，但崖默毫无知觉，一个个场景，一个个绝境，让他心神俱震。这是哪怕跟随青猿也见不到的场景。 他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真实，还是幻影，亦或时间长河中的一幕幕曾经。 崖默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他所去之地也容不得人分神他顾，那不是凡人该去的地方，也不是凡人该见到的事物。 不知过了多久。 当那个静坐星河的身影执星为棋，望向星空中的少年，露出笑意时，一切轰然碎裂。 再次睁开眼，崖默却恍如隔世。 沙面涌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中拱出来，崖默怔怔看去。一点白芒在阳光下耀眼，随后，一具小小的白玉骷髅钻出沙面。 “哎呦，小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快跟我走。” “啊，小白，你怎么来了？” 白玉骷髅闻言大怒，插着腰朝着崖默大吼：“老夫辛辛苦苦提炼幻心神液，你小子倒好，给我忘了个一干二净。” “幻心神液？” “不错，十天了，我终于把它炼了出来。小子，跟我走，老夫带你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