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摩耶
那身影如一团雾气，此时已经有了人的形状。 轰！轰！ 大海深处传出一声声的爆裂声，十几团黑光冲出海面，融入那身影之中。雾气化形，如白玉雕琢，黝黑的甲胄覆盖体表，男子神情冷漠，目光幽暗。 “阁下是？” 崖默皱眉，他先前并未见过此人。 “摩耶。”黑甲男子平静道：“我要知道你和掠空兽说了什么？以及它……现在在哪里？” “要？” 崖默敏锐的觉察到这个字的含义，这个名为摩耶的黑甲男子并没有在询问，而是压迫性的强制让自己告诉他小紫的事。 来者不善！ 他知道小紫曾经在焚丘海掀起过腥风血雨，可焚丘海各方势力他都已经有了些了解，这人……应当不是焚丘海的人。 “抱歉，如果你不表明身份的话，恐怕我……不能说。” 摩耶缓缓抬头，眸中的光芒一刹那异常强烈。 一种崖默几乎前所未有见过的杀意如江海翻倒，那不是人族的杀意，不是有人族规则束缚的存在能拥有的杀意。 无情，冷漠，强大。 只是一瞬间，崖默甚至感觉周边的空气都在崩裂，似乎承受不住这种力量。 “哼！”怒哼一声，金刚铠甲微微一震，一圈沉闷无比的涟漪扩散开，空间似乎都在颤动，将崖默周围的力量轰散，涟漪入海，抹平无尽海水。 大海一刹那有了一片真空。 无穷尽的海水汹涌而入，再次填平空间，但这一幕依然让摩耶目光深邃几分。盯着崖默身上的金刚铠甲好一会儿，摩耶再次平静开口。 “本灵……摩耶，北海六域海兽一族，觉醒海灵排位第四，我此来为斩掠空兽，念你修行不易，若肯助我将其擒杀，本灵饶你一命。” “海兽一族？海灵？” 崖默心中一跳。 若是以前他自是不知何为海灵，可前几日遍览群书，却是知道了修真界的许多事情，恰巧也知道海兽一族，海灵之说，以及……此人的身份。 说来但凡人族众星境以上的修士，大都知道。 海兽一族，乃是诸方海域最强的一族，也是无尽大海纵横无敌的主宰，哪怕人族在海域中有许多门派宗门，甚至城池国度，有崖默所见的诸多真人，但……海兽一族仍是毫无疑问的海洋主宰。人族在海域中生存，需要小心防范，以避灭顶之灾。 海兽一族，是从大海中孕养而出，数量之多根本难以计数，也如人族般有强有弱，但哪怕最弱的海兽也可与人族的皓月境修士匹敌，而其上更强的更是不计其数，大海的无穷尽孕育出远超人族想象的恐怖海兽。 好在海兽没有神智，全凭本能行事，不会去思考危险与否，也不知何为恐惧，这对人族既是威胁……也是生机。 但，海兽一族却有一种存在，让海兽一族威胁极大，也是人族修士见到必要灭杀之属。 便是海灵。 海灵在海兽中诞生的几率极小，往往万中无一，但海兽一族却正是因为有了海灵才对人族造成了致命威胁，各方势力，宗门国度因此才有时会被海兽大潮覆灭。 海灵，有神智！ 哪怕很简单，但却与普通海兽完全不同。 海灵若是能够觉醒，便是“觉醒海灵”。可如人族般学习思考，甚至它们还可以控制无尽海域的海兽，修为越高，控制的海兽越多越强。 觉醒海灵对人族的威胁，呈几何倍数增加。 海兽无穷尽，能成为海灵的极少，分散各地，故而人族若有幸遇见必定全力绞杀，便是因为海灵一但觉醒，变的狡猾，有无数海兽保护，人族想再将其围杀，便千难万难了。 这也是为何，曾经大剑门的大师兄和师兄弟要全力将天水雷龟围杀立功，只是没有认出天水雷龟是一头修为可与众星境匹敌的海灵罢了。 北海六域，焚丘海便是其中之一，而焚丘海的觉醒海灵，人族已知的有七尊。 所谓的排位，是海灵之间的排列，越靠前，越是强大。 书籍记载中，数百年前，在掠空兽还未出现时，七尊海灵驱使无尽海兽大肆进攻北海六域，各方势力拼死抵抗，只是陨落的真人就达八位之多，而海兽也被人族灭杀无数，血染大海。 人族死伤惨重，七尊海灵也被人族强者重创，一一陷入沉睡，已经有数百年未现世。 摩耶，便是当年的七尊海灵之一。 这些信息在崖默心中飞快闪过，让他有些头疼。 小紫是在七尊海灵沉睡后出现，这数百年更猎杀了数不清的海兽，如今海灵摩耶已然苏醒，自然是要找小紫报仇。 这份仇恨……难！ “摩耶阁下，我与掠空兽说过，已经让它离开北海六域，向其他地方去了。”崖默真诚道。 半空中的黑甲男子面色冷漠：“你要明白，哪怕本灵苏醒不久，哪怕你有异宝护体，但……本灵若想斩你，你逃不掉！” 见摩耶对自己的话毫不在乎，崖默皱起眉头。 海灵摩耶，让北海六域的大多数真人都感到敬畏。每一尊海灵都有自己的独特能力，而海灵摩耶的能力，人族一位真人在潜入偷袭摩耶失败身死前，也传了出来。 “化雾融海”。 摩耶可以将身躯化为雾气藏入大海，再在别处融合成形，敌人若不能将所有的雾气尽数斩灭，便无法真正灭杀他。当中的玄奥，诸多人族真人也难以明悟。 这是一种极其恐怖的生存能力。 正是因为这种能力，让他在当年的大战中受伤最浅，所以苏醒的最早。而崖默，便是打不打得过摩耶都不确定，更勿论将其灭杀。 见崖默不肯配合，摩耶也失去耐心，海兽一族，从来都没有谈判一说。 既然不肯配合，那便……死。 摩耶仰天一吼，一股奇异的波动传遍四方。很快，一个个巨大的身影从大海的四面八方而来，气息恐怖。他既然将崖默移到这里，自然早有准备。 崖默面色一变。 “摩耶阁下，你这是何意？” “吾已沉睡太久，便以汝之血，宣告海兽一族的归来吧！” 摩耶虚空一握，一把雾状长枪成形，长枪横扫，大海轰然爆裂，十几条蟒状长河破海而出，随着长枪嘶吼而去，天色一刹那阴沉，遮蔽日月群星。 海灵出手，风云变幻，日月无光。 崖默活动手臂，不再多言，他本来也不是好脾气的人，摩耶是一尊海灵，可他有绿色树叶赋予的修为，也绝不惧怕。 战，便战！ 金刚铠甲似是感觉到崖默的战意，随着崖默握紧拳头也逐渐散出光芒，铠甲贴身，如天降神兵，青色妖气澎湃。 金影冲上，一座虚幻大山随之撞上。 轰！轰！轰！ 一条条蟒状长河撞在大山上粉碎，但摩耶长枪依旧，一道白色虚影乍然出现，枪势如海，威压大海深深凹下，黑甲男子御使长枪，与大山相接。 “可笑。” 摩耶低声道，长枪一变，白色虚影刺入山影，竟似击中弱点，轻轻一推。 山影轰然碎裂。 黑甲男子手持长枪刺来，周边也无异象，但在崖默看来却仿佛有一头巨兽在向他咆哮，那巨兽看不清模样，周身有白雾缭绕。 一种莫名的力量涌现，从大海中出现一股股无形的波动，影响着崖默的神智。 眼前一片模糊。 咬紧牙关，崖默御使《碎碑劲》和《劈山刀法》，以掌为刀，横劈而去，一道千丈长芒呼啸而去，一息分海。这等凡人武学在此时崖默的手中，显露出不可思议的威力。 摩耶看着这威力似乎极大地一击，竟是露出一丝怪异。 这位妖族大妖的力量不弱，且毕竟是妖族大妖有本命神通，他先前也有几分小心。可现在才发现，此人能cao控的战力，简直……弱到让他不可思议。 长枪轻挑，千丈长芒从中分开，一半冲上高空，另一半冲入大海，分出一道看不到边界的长痕。 崖默面色变得非常难看。 只论力量也就罢了，但在真正的战斗中，他能发挥出的实力在摩耶这等强者眼中，简直太弱了，处处是破绽。 他直到现在也没有学过一道灵诀，唯一的小神通也变成金刚铠甲用于防护。 与摩耶这等强者相比，他差的太多。 妖力汇聚，澎湃似海的妖力汹涌而出，在天边跨出一道遮天蔽日的青色长河，但……长枪轻分，毫不费力。这等未被控制的力量，在摩耶眼中简直可以视若无物。 而崖默的几次攻击已经让摩耶意识到，这位所谓的“妖族大妖”对力量毫无cao控，在他眼中，甚至远远不如曾经与他大战过的人族真人。 “死！” 长枪横空，崖默的一切攻击都无法阻挡住他。 叮！ 长枪刺在崖默胸口金刚铠甲上，竟是毫无伤痕，摩耶瞳孔一缩，哪怕先前他已觉察到此宝的厉害，却也未曾料到防御能力竟然如此强大。 但只是念头一转，在崖默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长枪一变，直刺天灵。 崖默只觉视野中黑影一闪，锋利的气息已然逼近脑袋。 血晶再现，蓦然回首。 莫可名状的威能一闪即逝。 摩耶猛然崩裂，一团团白雾飞入海中，又在远处飞出重新聚合。摩耶诧异的看着崖默额头的血晶，并不在意自己险些身死。这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 “妖王血晶？” “此人是妖王后裔？” 摩耶皱起眉头，这就不好办了，一位妖王本命真血所化的血晶，凭他的实力绝对破不开，哪怕北海六域七尊海灵一起攻击，也很难击杀他。 可随即摩耶又舒展开眉头，他是不能强杀。可这是在大海里，更是在黑渊这处险地，他对黑渊也很了解，自有办法对付崖默。 意念微动，从四方而来的巨兽们终于到达，冲破海面，向着崖默而去，正是被摩耶唤来的一头头强大的海兽们。但摩耶也清楚，海兽没有神智，哪怕数量众多，也不可能将崖默击杀。 但他本来也只是要将其拖住而已。 …… 青气澎湃，巨力迸射，一头头海兽被击退，甚至击飞坠入海中。 崖默看着远方突然闭上眼睛的摩耶心中焦急。 论实力，他远非这位海灵的对手，甚至方才不是一合之敌，若不是母亲所留的血晶再次相救，怕是方才就已殒命。但崖默相信母亲留下来保护自己的手段，摩耶虽强，也绝难击杀自己。 可，摩耶如今突然静住，只是让海兽纠缠自己。 怕……是在想能对付自己的方法。 崖默心神探入心中那处神秘所在，赤色血滴，橙色印记，黄色沙粒，三样东西静静悬浮毫无动静，只有绿色树叶微微晃动，为他源源不断的供给妖力。 但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妖力！ 心神传动讯息，使劲呼唤，但赤血、橙印、黄沙依然毫无动静，绿色树叶也没有任何变动。这四样东西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崖默的危机。 青色巨掌将一头如山的巨兽狠狠拍下，崖默深吸口气。 远处，摩耶睁开眼睛看来，崖默心中一声咯噔：“不好！” 但摩耶没有任何动作。 巨兽们停止攻击向外游去，崖默没有放松，深深看了眼摩耶，也转身想要飞走。长枪消散，摩耶微微笑，升空俯视大海，轻松跟着下面飞行的崖默。 摩耶的速度远超崖默，他根本无法摆脱。 两人如此飞了一段距离。 “不对。” 崖默回头看了看，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突然，海面滚滚震动，海兽们潜于海底咆哮，数不清的长河涌出缠绕向上空的崖默。与其同时，摩耶自上打出一道黑色的咒印，盘旋而出，化为巨大的阵纹落下。 崖默，就在阵纹笼罩之中。 青色妖力四射，汹涌如海的力量轰碎一条又一条长河，进而狠狠击打在上空的阵纹上，阵纹一颤，竟出乎崖默意料的四分五裂。崖默不禁一愣，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 阵纹碎裂，大海倾倒。 一股力量被系住落于摩耶手中。 摩耶向下虚空一拍，一股让崖默无法抵抗的巨力降下，轰的一声，崖默落入海中，数不清的细碎长流缠绕着将他向下拉。 一点黑芒，也从海底渐渐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