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蛮人部落
“小子，你醒了？” 挂饰般的小白石声音虚弱，似是用尽了力气。胸口的冰凉让眼前一片模糊的少年渐渐恢复意识，清醒过来。 崖默缓缓睁开双眼，上方是一望无际的蓝天。 艰难起身，浑身酸痛，经脉更是如火烧般，扫视四方，崖默松了口气。这里是一处海滩，看样子他是被海浪冲刷上来，倒是走运。 撑着地面要坐起来，突然一股nongnong的虚弱感传来，让他眼前一阵恍惚。 “小子，我劝你还是先躺下，恢复些元气再动。” 小白石中，小骷髅的声音再次响起，也让崖默皱起眉头：“小白，之前是怎么回事？”在被道玄星主追击的时候，他只看到一道光芒从身后飞来，瞬息笼罩住他们两人，之后的事便没有印象。 “天涯定息印。” 小骷髅的声音有些苦涩：“纯阳观至宝之一，是曾经纯阳观先祖在一处遗迹中获得的异宝，只有三张，前两张都被外域真人以高价换走，我们身上的是第三张。” 挂在崖默胸口的小白石微微颤动，似乎还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此宝能让施术者远隔万里也能清楚感应到被打上烙印修士的气息，现在的话，除非道玄那家伙死了，不然我们两个别想逃出他的感应。” 崖默面色一紧：“那他已经来追杀我们了？” “现在还不是，不过恐怕也快了。”小骷髅苦笑：“你小子还好，从那个模样一恢复，‘天涯定息印’就莫名失去作用，道玄那家伙没法锁住你的气息。可我就惨了，现在只能勉强压制，若不是和你有关的那位妖王大人在我身上施加的咒印，恐怕现在我的修为已经跌落不少。” “天涯定息印，只能以损耗修为为代价压制，并且这种损耗触及本源，难以恢复。是一件很恶毒的异宝，连那些真人都会头痛，道玄那家伙竟然用它来对付我们，真是浪费。” 崖默摇摇头：“既然我们要和他为敌，那他用什么手段都不奇怪，只是，这样的话，我就受到了限制。” 他已经发现，确实有一道隐秘的烙印存在他体内，与妖力混杂在一起。若他再次变为“妖魔”，那道烙印必然会如火般燃烧传出他的气息。 追杀者会迅速赶来。 “对，那个模样，你暂时还是不要再变了。”小白石轻动：“我已经全力收敛，这个样子倒也能支持一段时间，只是在这期间我也无法出手。” 崖默点头：“无妨，我现在已有自保之力。” 海浪轻拍，海风微咸，徐徐吹动，拂过脸庞很是湿润，让他闭上眼，静静躺了许久，风息吹动，还可动用的灵力悄然跃动，穿行经脉之中，助他恢复体力。 灵力没有被打上烙印，是他的一大幸事。 否则他们的情况会更加恶劣。 小白石的话低声响起：“这次只是告一段落，待我无法再抑制‘天涯定息印’或是你再次变为那个模样时，就是大战的继续，也可能是……结束。” 是的，结束。 无论是他，还是身边能御使微薄妖力的少年，那位道玄星主都绝不会放过，与他同行的剑岳星主，梧斜域最强大的两个宗门，也不会放过。 他们之间的战争。 总有一方要败亡！ …… 天色渐晚。 在一天的光明后，无边海域又一次迎来黑暗，繁茂的群星又一次在天空闪烁，只是这一次，少了那些飞天而行的练气士踪迹。 被半灵族袭击的两大宗门伤亡不少，此时尽皆返回宗门驻地修养，同时静等观主门主的命令。围杀魔头之战，毕竟还未结束。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天。 海滩。 一道人影一直静静躺着，有时海浪急一些，或潮汐涨幅，都会淹过那人影。但那人显非凡人，哪怕在海水中，也能安然呼吸。 这种能力，他已渐渐明悟，不再惊讶。 黑夜中，寂静一片，隐约有兽吼自遥远处传来，却也相隔甚远，对海滩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海水涨落，一些生存在海中的生物不巧陷入淤泥，难以回返。 噔噔噔~ 黑暗中突然传来声音。 脚步声自远处响起，渐渐接近，海滩上的人影微微一动，却没有动作。 不一会儿，两个雄壮的身影出现在海边。 是两个穿着兽皮的粗犷大汉，手持长矛，瞭望远方。两人各背着一个大竹篓，在海边捡取潮汐时未能返回大海的鱼虾，同时小心戒备海中可能出现的危险。 生活在海中的鱼虾也并非全无抵抗，尖利的牙口嘶吼，爪剪挣扎，却都被两人小心避开，扎死扔入竹篓，每一只都不会放过。 毕竟，这是他们为部落带回的不多的食物。 忽然，一个大汉猛然身体紧绷，眼神一紧，发现了半淹没在海水中的人影，哪怕轮廓似人，他也没有放下警惕，手中长矛悄然举起。 海中的凶兽们，也不是没有能伪装成人影引诱捕杀前去营救之人的种族。哪怕他们这里，应当不会出现那种海中凶族。 “角山，怎么了？” 另一大汉发现异状，忙持长矛奔来，也看到了海滩上躺着的人影：“有人？是遇险商船上的人？” 无尽海域上，数不清的海岛间隔着茫茫海水，致使除了修士，凡人武者之间难以联系。但有一种组织，专门在各个海岛间穿行，以不同海岛上的特产进行贸易，赚取大量金钱。 这些人，便是商船。 但，商船上的人也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无边海域，存在着数不清的危险，无论是强大的海兽，海中的凶兽族群，还是海中可能的暴风雨，都让渡商船成为一种以命而搏的活动。 若商船碎裂，能够侥幸逃入附近海岛的人少之又少，死亡几率极高。 可商船同样意味着极其惊人的财富，和可能碰到的海中的机缘异宝。故而，很多强大的武者都会选择在晚年以性命为搏，登上商船进行贸易，以求为子孙谋取财物，也是一次突破自己的冒险。 梧斜域一些无门无派的散修练气士，大都是商船上的日曜境巅峰武者在游历中获得机缘，机缘巧合晋升成功。 这些前辈吸引着更多的武者一次次渡商船，寻机缘，同样，死在途中的人也越来越多。从海中漂来的人，无论生死，几乎都是商船上的人。 听到伙伴的话，名为角山的大汉心中一动，小心接近那个海滩上的人影。 长矛轻戳，确定没有危险。 一把从海水中拽出似是昏迷的人影，角山以指探息：“还有呼吸，这家伙还没死？”另一大汉走近，借着星光看清人影的面庞：“看上去年纪不大，还是个少年郎，要是死了倒是可惜，叫咱们兄弟碰上算他好运。” “北淼，他身上没武器，应该没什么危险。” 北淼嗯了一声：“以防万一，先给他捆上，带回部落再说。”两人的背篓不仅用来放鱼虾，同时也装着粗大的麻绳。 两人取出麻绳，牢牢绑住少年。 “行了，走，带回去，咱们这也好久没有来过外人了，正好问问外面现在是什么样。”角山背起少年，手里提着大背篓，一步步走出海滩。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 天亮。 这座小小的甚至不能称之为凡人岛屿的小岛上。 白色的烟再一次升起，炊烟nongnong，隐约响起做饭的嘈杂声。岛上唯一的小村寨中，身穿兽衣甚至草衣的人们集中在村寨旁的小溪，处理两个大背篓中的鱼虾。 这些人，身材体型普遍比人族高出不少。 但若仔细看去，会发现这里的人几乎都是老人或是小孩，年轻人反而不多，几个半大的小子急急宰杀好鱼虾，就要跑掉。 “小石头，跑什么，干好活了吗？” 小溪旁，大汉吆喝道。 见大家都向他看来，名为小石头的男孩面色通红：“我的活干完了，我要去练武，不是偷懒。”与他一起的两个男孩也是如此，解释自己是在努力不是偷懒。 小溪旁的人们善意的笑了。 一个小姑娘奶声奶气：“石头哥哥要去村东头练武，三jiejie也在那里，我昨天在那儿看到了。”老人们微微笑，小孩们不明所以，叽叽喳喳讨论。 “石头，去练武吧！你娘她们在做饭了，别忘了回来吃。” 小溪旁，角山闷声道。 手中活不停，收拾这条小溪中的鱼虾鳞片。虽然不是部落饮水的河流，但也要小心防范，以防血腥积累太多引来外界的凶兽恶禽。 现在的部落，实在承受不了这种危险。 “角山。”旁边的大汉低声唤道，角山转头看去：“北淼，怎么了？” 北淼犹豫下，还是道：“过两天三丫头开蛮，部落现在没多少兽血，我想……咱们两个要不要冒险去……”话还没说完，北淼的话就被角山打断：“不行！” 北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是啊，还是不行。 角山的性子一向稳重，但也不会因为危险就放弃为后辈冒险，可……部落现在的情形，实在容不得他们几个仅存的汉子有什么危险，而失去战力。 部落外的豺狼虎豹窥探，若他们不在，只凭这群老幼之人，该如何抵抗，若那只恶兽伺机出手闯入村寨，必然会令他们几个悔恨终生。 长者和兄弟们都已不在，部落仅存的人，再出不得危险。 他们几人身上担着的，是整个部落。 这些天日子越来越难，他们现在连打猎都不敢，怕被那凶兽率兽群围杀，只能轮流到附近的海边捡些鱼虾贝类，勉强度日。 连部落的温饱，都已成了一个问题。 只是，他还是感觉部落对不起这些半大的孩子啊！ 没有足够的兽血，三丫头他们这些小辈的开蛮，会很勉强。猎兽放血，以养后代，这些，本该是部落战士该负起的责任 见北淼陷入沉默，角山也能明白，拍拍这兄弟的肩膀：“部落最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以后……会越来越好。” 北淼点点头，心中却还是被那只凶兽的阴影笼罩，难以放开。回身看看这座简陋的村寨，不禁苦笑：“咱们这，还算是蛮人部落吗？” 角山沉默许久，闷声道：“算，我们还在，那就算。” 蛮人，具备部分蛮族血脉的人族，既有人族的潜力智慧，又有蛮族的强大体魄天赋，是极其擅长修炼战斗的一族，通常都生活在北荒遗地，与蛮族共生。 而蛮族，是曾经的大族之一，强盛时甚至可与妖族并列，强大的蛮族修士层出不穷，只是，后来，蛮族渐渐衰落，退隐不争。 但哪怕现在，蛮族退守的北荒遗地，对修真者依然是一大险地。 蛮人部落，是蛮人最小的部落单位，但也是一股远超普通人族的力量。只是，这一支小小的只有百来人的小村寨，连生活都简陋非常，竟是曾经的一个蛮人部落？ 不知曾发生什么，让他们衰落至此。 北淼环顾村寨，看着或苍老或稚嫩的面庞。曾经熟悉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大汉有些难过，却也更加坚定。 “对，我们还在。” 角山微微笑，站起身。 “昨晚那少年郎差不多该醒了，走，我们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