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帝后流离3

    接着人影一闪，从外面走进一个美貌妇人来。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的绿草百褶裙，脸上不苟言笑，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望之则忘俗，犹如天女下凡一般。

    无欢心中一动，宠物夫人虽美，但比起萧绰来，终究还是差了一个档次。萧绰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是宠物夫人难以匹敌的。

    “无欢，本宫来了，你这回满意了？”沉寂片刻，萧绰才道，根本不瞅明书道人以及身后的三女。

    无欢讪讪一笑，捧着手中的半只鹅掌向前递了递：“来了好！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明书道人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飞身从矮榻上跳下，捧着半只烧鹅朝屋外走：“你们聊，老道我找酒喝去……”

    萧绰缄默，两只莹亮的眸子直射在无欢脸上，郭淑芳三女也慌忙从榻上下来，向萧绰施礼，彼此对视几眼，一声不吭退出了僧房。

    屋中只剩下了萧绰与无欢二人，萧绰仍是不说话，紧盯着无欢不放。无欢莫名的局促起来，手足无措。凝视了半晌，萧绰才淡淡地道：“无欢，你又救了本宫一次，你说，我该怎么谢谢你呢？”

    无欢心中砰砰乱跳，不敢看萧绰的眼睛：“不用了，这是小僧应该做的。”

    “大胆无欢！”萧绰突然提高了音量，两只凤眼瞬间变得冰冷，杀机顿现，“你因何会赤身裸体跑到聚雅斋？你事先便知道我在那里是不是？”

    无欢吓得赶紧跪在矮榻上，双掌合十道：“娘娘千岁，这事不怪小僧啊！我本来在浴房中洗澡，可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在后面给了我一下，然后把我掳到聚雅斋，开窗把我丢了进去。”

    “那你又为何对我又亲又摸的？你难道不知道是本宫在那里安寝么？”萧绰又怒冲冲问道。

    “小僧当时脑子迷糊，以为被窝里的人是郭淑芳，所以小僧才……”

    “所以你就肆无忌惮了？”萧绰冷哼一声，又忽地问道，“对了，郭家大小姐为何会在你房中？你何时与她有了交集？”

    无欢踌躇了一下，便把在柳州官道外救郭淑芳一事说了出来，只不过事件的起因却改成了路过偶遇，对于耶律喜隐只字未提。

    萧绰讶然道：“半路劫杀郭家大小姐？他们是哪伙人你可知道？”

    无欢心想这事即便自己不说，萧绰早晚会从孟亭江口中得知，便摆出愤慨的样子，咬牙道：“是宋王耶律喜隐的手下，号称契丹第一勇士的耶律虎古做的！”

    萧绰愁眉不展，低下头沉思，慢慢说道：“郭家大小姐跟随南朝使臣去大宋，确实是要回乡祭祖。她爹郭袭不允许她去，这孩子性情刚烈，终于还是背地偷跑了出去。没想到半路却被人截杀。无欢，你做得不错，不但救了郭大小姐，也救了孟亭江一命。孟亭江乃是南朝使臣，他若死了，南朝皇帝必定不会善罢甘休，那个赵炅一心要收复幽云十六州，前次在高粱河大败，一直耿耿于怀。如今皇帝病重，本宫也无心再起战事，你做得确实很好！”

    无欢不语，见萧绰已经忘了自己亵渎她的事情，心中大念阿弥陀佛，盼着她早点离去。

    “不过……”萧绰又重重叹息一声，道，“耶律喜隐不除，早晚必成大患！无欢，你可有办法将他除去？”

    无欢挠了挠光头道：“小僧不知……耶律喜隐贵为宋王，不但是皇帝的叔叔，还是您的姐夫，这事情确实有点棘手。”

    萧绰喟然道：“本宫也正为这点焦虑，如何不伤了我们姐妹情义，还能除掉耶律喜隐。我父亲已亡故，现在只剩下我们姐妹三人，我不想太伤二姐的心……”

    无欢此时也愁云满面哀叹连连，想起自己还有十八日可活，不禁悲从中来，伤心欲涕。

    萧绰见他忽然满面悲伤，只当他是在为自己家事忧虑，原本对他的怒意也一扫而光，温和地道：“无欢，你也不必着急，总会有办法的。耶律喜隐刚愎自用，虽然一心想要篡位谋反，但他的独子留礼寿在我的手上，他终究是不敢乱来，只能背地里搞些小动作罢了。”

    无欢接口道：“今日这些贼子，可是耶律喜隐派来的？”

    萧绰缓缓摇头：“我看不像。”

    无欢便是一惊：“怎么还有人要对娘娘您不利？”

    萧绰黯然道：“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如今皇帝病入膏盲，朝野上下动荡不安，他们狼子野心，背地里搞阴谋诡计，令人防不胜防。如果我没猜错，这伙贼子应该是其他没落的皇室贵胄手下，一心要除掉我，好重掌契丹政权。”

    无欢听得糊涂，不解地道：“当今皇帝便是皇帝，有谁能威胁到他的帝位？即便皇帝殡天，也该是梁王继位，他们哪有这个资格登基？”

    萧绰看了无欢一眼，苦笑道：“你不知道，契丹皇位向来不是按照常理继承的，宛如一个魔咒。当初穆宗皇帝在睡梦中被手下杀死，朝野上下一片混乱，各方势力为了争夺皇位大打出手。我父亲屯兵数万，拥戴穆宗子侄成功继位，便是当今皇帝耶律贤。但是后来，我父亲却被贼寇杀死……”

    说到此处，萧绰的声音低了下来，眼中含泪，显然是悲伤不已。无欢念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娘娘您不必太过悲伤。”

    沉寂了片刻，萧绰才又缓缓说道：“当初父亲被刺身亡，凶手至今不曾查到。但今天那个贼首突然说了一句话，令我茅塞顿开……”

    无欢立即想起石百川曾说，萧思温已死，他也只能拿萧绰撒气的话来。难道这伙人便是当年刺杀萧思温的贼子？

    萧绰斩钉截铁道：“杀我父亲的凶手一直隐匿在朝中，这几年不露半点痕迹。如今那个石百川突然提起，必定与此事有关联。无欢，我看你机灵透顶，武功又不弱，更何况还有你的疯师父相助，你去帮我把这伙贼人找出来！”

    无欢为难的挠挠头道：“天下之大，我又该到哪里去找？”

    萧绰目中含泪，忽地一片柔情似水，注视着无欢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无欢，你难道真的不肯帮我么？”

    这双眼睛勾魂夺魄，无欢只看了片刻，心头便砰砰乱跳。不停地告诫自己，她是娘娘千岁，更是文殊奴的母亲，自己绝不能有非分之想。况且，小僧与她年岁相差甚大……

    “无欢，只要你能帮我找出当年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本宫会满足你任何条件。你可以还俗做官，朝内文武百官王公郡主只要你喜欢的，我都可以将她赏赐给你！”萧绰又道。

    无欢怔了一怔，旋即想起一直与自己过不去的郭淑芳来，嘿嘿一笑道：“我就喜欢郭家大小姐，你把她赏赐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