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传命
“毅二十六载来,可有字号?” 杨毅来的慢,安清都走了才来,来时只见一角倩影,愣了好久。 于是苏宁惊醒他。 “殿下劳问,杨毅罪血之脉,不曾不敢有。” 杨毅看见苏宁遥望东北,预感自己即将远行。 “那就叫业轻……定脉行于暗处,不能名声远播,断绝大号而轻名吧。” “谨遵令!” 杨毅一直听着苏宁言语,一段段一字字,都是莫大教诲。 “定脉干系重大,非刺杀之聚庭,先祖曾言“定脉三脉首,平脉心,安脉趾,少一脉不为灵族。”定局有多重,养匪首而窃,定一朝兴亡,然这只是其一……” 苏宁谈,话语很多,摒退左右,在传授失传已久的知识。 “其二霸烈,以一人死而分一朝心,定成局为败局,以败局变乱局交付平脉,然时日花费巨大,需成敌心腹,修天源计算第一册。” “其三战场倒戈,先修自身之力,降敌后蛰伏,其后一战定乾坤。” 这是三种定脉例子,耗费很大,收益颇丰,然忍者无敌,这是定脉需要最先修习的第一个字。 “定脉一生生存敌阵,会有交心之人,会现心爱之人,不论事成事败,皆身心俱疲,且难以后天恢复。” 这是定脉最为惨烈之处,夜家当年便为定脉,如今已然人丁稀少,几乎凋零。 “定脉究其是非,成败得失不管如何,注定遗臭万年,为世人唾弃。” 苏宁一眼直盯杨毅,希望看见他的最终答案。 定脉为三脉背负最多,不管做出何种贡献牺牲,在世人眼里都会成为没有德行之人,他们存于暗处,名声都将失去,只有自己记得,后世辱骂也大多会是假名,可心理到底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杨毅不悔!” 他拜苏宁,毅然决然。 “哎!” 苏宁想起刘昆,那个人跟来或许是置气,可更多的难道不是想要拥有自己的信仰么? “旷日持久定局有三重,可这些都要三五年才有极少收获,如今八国将紊乱,这三重却只适合三足鼎立之势。” 苏宁有些惭愧,这三重定计其实是想吓吓杨毅,试探毅力及心思,此刻却见杨毅不断细心记录,心下复杂。 “如今八国冲突不断加剧,定脉人少言轻,此中力量,当行四两拨千均以巧。” 这是一个大分类,苏齐时才兴起的脉络到了今日已经转变,这种转变是苏宁自己的想法,不论传统。 “定脉是以一定翻乾坤而来,切莫有侥幸心理,平脉虽擅使算计筹谋,可倘若定脉使不出平脉所需局势,自成无米之炊。平脉亦然,若平局内翻不出任何倾斜之势,定脉无力。” 那是极难的,平脉定脉互相转换,互相交托,都是使不得侥幸的。 “殿下放心,杨毅既走此路,便是粉身碎骨,亦当定局安稳,不出任何变数,定将交托平脉之局势安排妥当。” 杨毅跪地,他牙齿差点咬碎,知道自己在走什么路。 苏宁叹到:“我虽才高心捷,然十八年来才是那点成就,于先祖相较惭愧以对。” 沉默片刻,苏宁突然再开口:“然那是无定脉之谋,三十载内算出也无话可说,但当如今,业轻,你可知身上担当着什么?” 这是绝对的质问,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伙伴是傻子。 “杨毅定当肝脑涂地!”杨毅再表忠心,然遇见只是一个摇头,很失望的摇头。 这样是不对的——这是杨毅得到的信号。 所以他站了起来,静静对视苏宁,平静的面目下在蔓延激动,甚至可以说是“歇斯底里”。 苏宁能与他说那么多,要的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个手下,那是信任,苏宁给了他信任,杨毅如果给苏宁忠心,那便成了笑话。 “一一一……”杨毅连说三个“一”字,哆嗦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后来的字句。 “一垢!” 苏宁引领他,微笑着。 “殿下!”结果杨毅先叫了这两个字,他不是叫不出口,而是有更大的疑惑出来。 “何事?”苏宁脸沉了,沉得可怕。 “我想请问殿下,为何……为何是我?” 那种茫然与不自信在一瞬间就从这个问题里奔腾而出。 苏宁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如果出现否定,近乎片刻就能击溃杨毅的后半生。 “为何?”苏宁盯着杨毅。答案慢慢:“能够因为神子两个字而跪下的人,世间不少!” “但……” 杨毅知道这里有个转折,他果然听来了苏宁的转折,竖起了耳朵。 “能那样相信我的人,已经不多了!” 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我,所以你愿意相信,于是我便也愿意相信你,这就是答案。 “可如果我是意图不轨之人,是暗藏鬼胎之人呢?” 苏宁的肯定令杨毅感动,可惜他还是不太情愿接受那种解释。 “其他人哪有那样的魅力?” 所以,杨毅听见了那个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答案,一句自恋到令人无地自容的话。 …… 的确,世间能让杨毅因为一个名号而去追随的人也只有苏宁了。 八国内,名者里流涯太邪、明珠太累、沉珠愚忠、霸立轻狂。 而国家内:赫连少将又轻士、韩国一心反攻、越国众矢、蛮族宋国皆安于现状,这些国家都想天下一统,可惜有的为了霸业,有的又故步自封。 而能够让杨毅摆脱罪过又不致更加难受的,除了佛门,只有平乱的灵族才能让杨毅以功免罪。 因为在追随灵族的一刹那,杨毅那点罪过就会被“平乱”这种强大目标完全淹没,而后不管做了什么罪过之事,心中也会有一丝安慰。 而苏宁就更加霸道,直接让杨毅进入一生煎熬的定脉,这种状况,若杨毅不能以“灵族”为心理安慰,只会拒绝。 所幸,杨毅接受了,他就像是为了这个分支而出现的,心智,背负,毅力,一切都证明着苏宁的决定很正确。 因没有坚强心智进入定脉,只会成为飞灰。 “一垢!” 最终,杨毅还是叫了一声。 “谋事有神子,族内变长幼。” 苏宁回他,很满意。
杨毅拜退远行了,身为定脉,他的身上有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不能再龟缩幽都。 在城外时,有那么一些人等待着他,杨毅笑迎,拍拍他们肩膀,引他们跟随上路。 走出三步时,杨毅怔然,随即转身跪地叩首,嚷道:“杨业轻拜别神子殿下,定脉凋零,欲走艰险之道,饶恕业轻不得当面明言。” 苏宁没有给杨毅任何道路,只是告诉他未来战场在东北方,让他去抉择动作,然后苏宁分局势话之,让杨毅了解大概。 可杨毅已经觉得时不我待,他觉得等不了那么久了,那时他盯着苏宁看了好久好久,欲言又止。 “我们没有一辈子了!” 杨毅望向荒凉草原,远处有一座山脉围绕缭绕,其后是一条大河,远行东南,它被唤做流河,当年流舞被闪电击中,就是倒在这条河里。 “神子也等不了那么久。” 自跟随苏宁以后,思想中被引入定脉大局观,杨毅看到了更多。 “头儿,我们去哪?” 千年以来,杨家村已经搬出去很多人了,承受不住那重量的,逃避的,但仍然留下那么多人。 玄天阁侍卫,商家小厮,衙门杂役,这群人里,很多很多的职业,唯一共同,他们都是一个村出来的……他们都姓杨…… 罪血子弟们都收到了杨毅书信,愿不愿意来的,在这里得到答案。 “杨潜父亲年高,要侍奉岁月。” 有人说话,解释那个人为什么没有来。 “杨龙,你家父亲也年高!” 有人道出实情,看见杨龙脸上泪痕,他是被自己父亲赶出来的,想起今生再也不能见,悲从心来。 “叔父乃豪杰。”杨毅看着那年纪尚轻的人,一道道目光透露赞扬。 “嗯,走吧……” 他们伴随杨毅左右,因为罪业难消,又或心怀天下,走上此路…… 杨武始终愧对那些死去人,他因心爱之人而背信弃义,一生都活在煎熬之中,也把自己的罪过全部告诉后代,一千年以来,那种祖传的遗训越来越被更多人背负。 其后来,背负杨武遗愿之人聚集,变成了杨家村,一个奇特的族群。 然人并不能因为千年前一个莫名祖宗而放弃一切,能来到这里的,是已经没有任何顾虑了。 “毅,我们能恕清人罪吗?” 路上有人不确定问,他们没有见到那位神子,只是在一条一条的路上孤独选择的话,还不如跟随一个人,但千年的背负是恐怖的压力,没有人不会去怀疑未来。 “会的,于天下安宁那一刻,我等亦然羽化登仙。” 杨毅答话,看远处翱翔雄鹰。 世界从来不会回答你为什么活着,只有一个个的弯曲山脉诉说她自己的经历,或许寂寞、或许倾述……可以肯定的——是她需要改变才会有你的出现。 不管懒惰,不论勤劳,不论负面情绪,不论满满期待,正因为不一样,才让这片大地绚烂。 所以定脉会有人走,一条路,一群人,一个没有的未来,他们不会再问,路在脚下,毅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