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明月无心
苹果！天哪！ 辛若天感到意外且惊喜。 在这样的雪天里，能有鲜果儿可以吃，真是一件极奢侈的事儿。 他不敢马上动手，眼睛试探着向辛青阳的脸上瞟。 月儿直白。吃完了饭，她的眼睛就毫不避诲的直望着辛青阳，等他发令开吃苹果。 辛青阳拿了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给月儿，另一个小一些的放在桌子上。 辛若天当然明白，桌子上的那个苹果给自己预备的。至于，他能不能吃到嘴里，就要看自己能不能顺利的交出功课。只有功课做的好，他才有资格吃那个苹果。 辛若天耷拉着脑袋，怏怏的走到书桌那儿，把努力了一个下午的成果整理好，等着辛青阳过来验收。 打量辛青阳的脸色，似乎他写的字还过的去，毕竟那是用了心的。书嘛，就背的嗑嗑巴巴的了。好在没有背错字，勉强过关。 辛青阳检查完，轻短的‘嗯’了一声。这就算是过关了。 呼——辛若天松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恢复原态，自己总算是可以吃苹果了。 啊——苹果的香味儿，闻着都很诱人，更不要说吃到嘴里的滋味儿了。 辛若天把嘴巴张到最大，正要狠狠的咬下去。偶然一瞥，他看到月儿拿着她的那份儿苹果趴在书桌边儿上，一直看着他，始终没有吃。 “咦——你怎么不吃苹果呀？”辛若天把嘴巴从苹果上移开。“真的，可好吃了。” 月儿摇摇头，从椅子上蹭下来，走到辛若天身边，把手里的苹果捧到他的面前。“哥，这个留给你明天吃。” 辛若天不禁鼻子又酸。他吸了吸泪，把月儿抱起来，让她坐在桌子上。“等着。” 辛若天跑进厨房，把自己的苹果切成两半，一半儿大一些，一半儿小一些。大的那一半儿，他给了月儿，小的那一半儿留给自己。 “咱们今天先吃这个。你小，你的苹果留着明天吃。”辛若天边说边用布袋把月儿的苹果装好，收在桌儿上的盒子里。 一口咬下去，苹果的滋味儿甘甜爽口溢满两腮。辛若天美滋滋的享受着这久违了的美味。 月儿手捧着苹果，眼睛盯着辛若天。见他吃的香甜，她也慢慢的将手里的苹果送到自己嘴边，轻轻的咬了一小口。果然好吃。 他们兄妹两个吃苹果，辛青阳帮月儿收拾床铺。他整理好被子，又给月儿暖上一个汤婆子。做好了这一切，他坐到自己的床沿上，准备要睡觉了。 月儿跑过来，把那一半儿留着她小牙印儿的苹果送到了辛青阳的面前。“爹。你咬一口，真的可好吃了。” 辛青阳慈爱的看着月儿可爱的笑脸，用他的大手摸摸月儿的头。“你自己吃吧。爹要睡了。” 辛若天看到，辛青阳的脸上此刻竟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月儿嘟嘴不肯收回，执意要他吃苹果。“你吃一口，我再吃。” 月儿人小，身量小。辛青阳身材高大。她举着苹果，踮起脚尖儿，才勉强可以够到辛青阳的下巴，很吃力。 辛青阳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头上，就在她的手里咬了一小口苹果。“嗯——月儿的苹果真好吃。” “咯咯。”月儿的大眼睛笑的眯成了弯月亮。 辛若天的眼睛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个圈，不知不觉的落下来。 看着此时的情景，他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他的娘也是这样抱着他吃苹果。 好想她呀。——趁着辛青阳和月儿没有注意，他悄悄的转过身，用手把眼泪擦了。 吃完苹果，辛青阳安顿两个孩子睡觉。 雪山的夜，在冬天里，如果没有风，那就是寂静的。 屋子里只可以听到火堂的火‘嗤嗤’的燃烧的声音。 睡到半夜，辛若天照例又蹬被子了。 他的一只脚踩在了辛青阳的腿上。被子掀开，整个人全露在外面。 自从他的娘离开以后，他的睡眠就再没有踏实过。半夜起来给辛若天盖被子，这已经成了辛青阳的习惯。 辛青阳慢慢的将身子从被子里抽出来，伸出右手，小心的轻轻的把辛若天的脚从自己的身上移开，重新给他盖上被子，掖好被角儿。 现在，他有两个孩子了。弄完了辛若天这边儿，辛青阳披上外衣下了床，穿上鞋子，走过来看睡在大椅子上的月儿。 大椅子上，被子是掀开的，上面没有人。 辛青阳的心突然一紧，迅速四下环视。 屋里没有点灯，但并不黑。火堂里有火。窗子那儿有月光透进来。 月儿小小的身影儿正站在窗子那里。她趴着窗棂向外专心的看着什么。 辛青阳嘘了一口气，轻轻的走到月儿的身后，蹲下身子，柔声说道。“月儿，你怎么不睡觉啊？” 月儿没有回头，眼睛仍然向着外面。“爹，你看。那里，月亮的心上，好像有一个小黑点儿。” 辛青阳凑近窗棂，顺着月儿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月亮上有一小块儿的黑色，好像是缺了一个点儿那么大的一小块儿。“是呀。月亮像是缺了一点儿。” 他惊奇的回望月儿。月儿仰目向月。目光朦胧，眉头微蹙。 月儿为什么会在意这个？是小孩子的好奇心吗？ 月儿不知道站在窗下多久了。她没有穿外衣。辛青阳心疼。他把她抱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暖她。“月儿，别担心了。可能……它只是离开一小会儿。等过些日子，它就会回来了。” “嗯——”月儿好像懂了似的点点头。 辛青阳感受到她的年龄不应该有的忧郁。她在担心月亮。她不什么要担心遥远的月亮呢？ “夜深了。天冷。咱们先上床睡觉。好不好？”辛青阳抱着月儿站起来，要送她回被窝儿。 月儿轻轻的点点头，顺从的让辛青阳把她放回到那个大椅子改造的小床上。 辛青阳给她盖上被子。她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窗外，月下。雪是亮的。树是暗的。 景物斑驳。睡梦斑驳。 辛青阳重新拢了一个汤婆子，放进月儿的被子里。 他坐在旁边，看着月儿确实睡着了，自己才又回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