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龙家
“子清，这是我堂兄龙璋，字研仙。” “龙先生，你好。” 龙璋是龙湛霖的侄子，是龙湛霖的大哥龙汝霖的儿子。但是龙璋却比自己叔叔龙湛霖的年纪都大。龙璋是1854年生，而龙湛霖却是1857年生。龙湛霖在去年已经是去世了。 龙璋是他们这一辈当中的老大，而龙绂瑞是这一辈当中的老八。 随着他们父辈的离去，在现在的龙家当中就属他们两个人最重要。 龙璋今年已经是五十二岁，也是目前龙家的话事人。 龙汝霖、龙湛霖、龙璋这几个人早年都是满清的官。龙汝霖一度给肃顺当过幕僚，是肃顺非常器重的一个人，是当时有名的“肃门五君子”之一。龙湛霖则是做到了刑部侍郎。 但是他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陆陆续续辞官归家，来到了湖南长沙。而他们来到湖南之后，却是全力支持湖南这边的教育。 甚至龙湛霖、龙璋、龙绂瑞几个人都支持黄兴为首的革命党。龙绂瑞、龙璋还是华兴会的成员。如果没有龙璋和龙绂瑞，黄兴的华兴会哪里能够那么容易成立。 当年成立华兴会的时候，地点都在龙家。 “表哥，子清现在是我们同盟会湖南分会的会长。” 黄兴他们深受龙家的支持，张学文现在回到湖南领导湖南革命，同样需要龙家的支持。有龙家的支持，很多方面都会轻松很多。 胡元倓正好做中间人。 从这里面可以看出湖南乡绅之间的关系。胡元倓的两个姑姑嫁给了龙家，其中一个姑姑嫁给了龙湛霖。所以龙璋、龙绂瑞都是胡元倓的表哥。而龙璋和龙绂瑞的姑姑却嫁给了谭家。 不仅如此龙璋还有一个身份。 他是当年被人们誉为“天下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的那个军事奇才，湘军大佬之一的左宗棠的外孙女婿。 所谓湖南的乡绅就是如此。 七拐八拐，最后都能够扯上亲戚关系。也正是因为如此，只要某个家族有什么事情，他的姻亲故旧就会哗啦啦的全冒出来。 湖南正是因为有着如此盘根错节的士绅家族，所以湖南官府做什么事情都是难上加难。 “两位都是当年华兴会的会员。如果可以我想邀请两位加入我们同盟会。” 龙璋没有说话。 龙璋没说话，龙绂瑞也是坐在旁边没有吱声。龙璋可是比龙绂瑞大了二十岁，甚至比自己父亲的年龄还要大。虽然是同辈，但龙绂瑞是龙璋看着长大的。 龙璋是较有兴趣的看着张学文。龙璋这些年认识的都是湖湘名人，当初的黄兴、宋教仁、刘揆一、陈天华这些人到了龙家，面对龙璋都是恭恭敬敬的。 至于张学文，在龙璋眼中还是末学后进。 相比起张学文，张学文身后的张家更为显赫。 “不知贵庚几何？” “不敢，刚过弱冠之年。”张学文站起来回答龙璋的问题。 贵庚，这个词可不是随便用的。 以龙璋的年纪、以龙璋的身份就算是问张学文的年纪，也用不着如此客气。甚至面对龙璋，张学文的父亲都要慎重对待。张学文就更加不用说。 “弱冠之年？你觉得推翻满清需要几年？” 张学文心中很是诧异。 龙璋这个人真是有意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让张学文摸不准脉。 “最多六年。” 张学文话刚落，龙璋稍稍眯着的眼睛突然之间急速的扩大。看着张学文的样子炯炯有神，但是那眼神却充满了冰冷的样子。 “年轻人，任何话都不能说的太满。” 龙绂瑞和胡元倓都是紧盯着张学文。他们实在是不知道六年是怎么算出来的。现在的革命党对于未来说的都是慷慨激昂，好像满清就像是一推就倒一样。 但是龙璋、龙绂瑞这些人却不敢如此说。 甚至对于很多士绅来说，当年那个席卷半个中国的太平天国都没能够撼动满清的统治。现在的那些革命党相比起当年的太平天国，不管是从哪方面都差了不少。 张学文凭啥敢说六年。 张学文面对龙璋的质问，很是冷静。 “如果不是因为全国革命，单单只有我们湖南，我只需要三年时间。而如果仅仅驱逐满清势力，我甚至只需要一年时间。” 龙璋摆了摆身子，然后坐直了。 “怎样是一年？怎样又是三年？” “自从曾文正公带领湘军平定太平天国以来，湘军将士在我三湘联络有亲。所以我湖湘的士绅力量极其强悍，而且比起那些守旧的力量，支持改变的力量更多。也因此戊戌变法的时候，我们三湘是唯一支持变法的省。” “而且我湖南的会党力量很强。我用一年时间联络会党，然后用会党逼迫湖南士绅合作，想要驱逐清廷力量轻而易举。目前整个湖南的军队加起来能有多少？真正的精锐能有多少？能够死命为满清卖命的又有多少？一旦湖南士绅合作，满清……” 湖南的官方力量绝对算不上是强大。 只要湖南的乡绅合作起来，那么驱逐满清力量轻而易举。目前湖南最强大的军事力量是巡防营，可是巡防营是来自练军、保商缉私队等团练改编而来。 当中湖南本地士绅对他们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 “但是这样驱逐满清力量，湖南依旧是一盘散沙而已。仅仅驱逐，那么会党力量怎么控制？那些乡绅的利益怎么平衡？到时候湖南还会是大乱，甚至会打碎整个湖南。所谓欲速则不达。” “因此如果让我选我会选三年时间。等到我们同盟会有足够的力量压制住会党，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平衡湖南士绅的利益。我不希望我们同盟会刚刚和士绅、会党联合驱逐了满清，就被湖南士绅和会党用同样方法把我们也给驱逐了。” “所以我需要三年时间。当我们同盟会有足够力量的时候，才会革命。这样我们就能够掌握主动，革命之后湖南也不会变成一片废墟。我们革命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建设国家，而不是要把整个国家打个稀巴烂。甚至革命结束之后，反而给国家带来灾难。这不是我们的目的。” 龙璋轻轻地拍手。 “不愧是我三湘后起之秀，也不愧是同盟会湖南分会的会长。有见识，有办法。” 龙璋哈哈大笑。然后亲自从上面走了下来。 “子清，请坐。”龙璋亲自拉着张学文的手。“年纪轻轻有此见识，我湖南革命有望。我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但是老朽这把骨头还是很硬朗的。还能够为革命出一把力。” 像龙湛霖、龙璋、龙绂瑞这样做过满清高官的人，却能够如此支持革命在清末绝对是罕见的。在湖南大家族当中也是非常罕见。 “子清，你说的六年，我就不问是怎么算出来的。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相信你吗？” “龙先生，愿闻其详。” 龙璋慢走了两步，然后转过身。“我认识黄克强、宋钝初、刘霖生，他们都是我三湘一时之选。他们有才华、有拼劲，但是他们都缺少一样东西。” “规划。他们有冲劲，却少了冷静。但是我佩服他们愿意为革命的拼劲，我是衷心的支持他们。不过缺少规划，就会缺少长远打算。虽然你没有把所有的想法都告诉我，但是你有这种冷静的头脑和规划，我就愿意相信你。” “谢谢，龙先生。” “子清，既然你是同盟会湖南分会的会长，那么就不要这么客气。我的年龄应该可以做你的叔叔了。” 张学文当然明白龙璋的意思。 “龙叔。” “嗯。你既然都叫我龙叔，那么你直接说需要我们龙家做什么。” 龙璋一旦决定就一点都不会拖泥带水。 “龙叔，龙家是我三湘有实力、有名望的家族。我希望能够得到两个方面的支持。一是希望继续得到龙家在教育方面的支持。二是我们同盟会近期也会开始做生意，来筹集资金。希望在这方面得到龙家的支持。” 如果让龙家参与冲锋陷阵，这是最下策。 龙家在湖南的特殊地位，应该好好利用。现在湖南不少私人学堂龙家都是出资人，张学文希望龙家一如既往的关注教育。而同盟会的生意，张学文希望龙家能够帮忙打招呼。 在湖南，龙家和谭家几乎是同声同气，说出话来就没有几个人敢于下绊子的。 “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龙璋点点头。“不过既然同盟会湖南分会刚刚成立，我也不能没有表示。萸溪，拿出一万交给子清。就当我们龙家为庆贺同盟会湖南分部成立。” “知道了，大哥。” “谢谢，龙叔。” 也就只有龙家，有实力能够随意拿出一万元。 “来，做。子清，不要客气。既然既是会长，对我们提出要求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