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红颜

    某日，接待一家创意公司来访。在进入会议室时，刚要换名片，对方抢先一步，说道：

    “我们已经见过了！”

    “啊？见过了？”我很惊讶。

    “在那个酒吧啊，”女孩说道，“你不记得了吗？”

    我仔细看了看，看出来了，就是那个晚上在酒吧里认识的那位陌生女孩，虽然聊了一个晚上，却没有互相介绍。

    “噢，我想起来了。你穿了这么多衣服，我都没有认出来。”此话一出，立马觉得尴尬极了。的确，那天晚上，眼前的这位女孩穿得比较单薄。但凡经常泡吧的人们都明白，去酒吧，会改变世界观和审美情趣。

    “那要不我去换成那天的衣服再来见你”女孩一脸坏笑，显得非常大方。

    “噢，不用了，不用了，”我赶紧制止，“我们开始谈正事吧。”

    互换名片，得知女孩名叫晓颖，英文叫Angel。

    “太巧了！”Angel说道，“你后来还去过那个酒吧吗？”

    “后来没有了，那是我第一次去酒吧。”我回道。

    “第一次？”Angel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这么说，你在酒吧的‘第一次’给了我了。哈哈哈！”

    都说现在的社会里，女孩是食rou动物，而男孩成了食草动物。Angel显然很开放，而我则拘谨了。

    “今晚，我请你去酒吧喝一杯，怎么样？”Angel提议，“我九点到，不见不散。”

    我不置可否。还有很多业务没有完成，而且，当我清醒的时候，我发现，其实我跟酒吧氛围是格格不入的。我很传统，有自己的道德底线，绝对不越雷池一步。而酒吧，在音乐和酒精的刺激下，似乎每一个男人和女人，都被打了激素，意气风发，激情四射。

    但是，我还是去了。因为，那是一个salsa酒吧。每晚十点左右，有南美乐队现场演奏salsa舞曲和bachata舞曲。

    从学校毕业后，我就很少去参加舞会了，因为，跟里面的年轻人相比，我已经成了“大叔”了，那种感觉很不好。但是，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迷上了另外一种类型的舞蹈，拉丁舞，前后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学跳桑巴，伦巴，恰恰，斗牛和牛仔舞，可惜曲高和寡，这些标准拉丁舞在社会上的舞厅里，特别是酒吧里，根本没有市场。好在当时舞蹈教练顺便教我们休闲拉丁舞，主要是salsa，bachata，以及merengue。

    休闲拉丁舞，的确使人忘记烦恼，取而代之的是与舞伴共舞带来的激情体验和暧昧的快感。舞者纯情。喜欢跳舞的人，大多比较直爽，不会在内心里有太多的陈腐。Salsa和bachata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了我克制孤独与忧伤的秘密武器。

    Salsa和bachata很容易入门，但是要跳得好不容易。在跳salsa舞时，男生引带很重要，女生对于舞蹈节拍的理解和展示则决定了是否有美感和性感。而bachata则要求舞伴双方有很好的默契，通常是情人之间跳的舞蹈，非常优美，非常性感。在休闲拉丁舞的小圈子里，认识Angel之前，我并没有一个很默契的舞蹈。

    但是，那个晚上，一切都改变了。

    我按时到达。眼前的Angel显得很白天见到的完全不同，服装完全不一样，显得高贵，典雅，又不失性感。记得以前在公关协会接受培训时，专家说，女孩rou感是一种丑，而性感则是一种美。在男人的眼里，性感的确是一种美，特殊的能够引起心理和生理双重刺激的美感。

    原来，Angel也是拉丁舞爱好者，而且还曾经是一家舞蹈培训机构的业余教练！Angel的舞步轻盈，乐感非常准确、清晰，和她共舞，感觉像在一个世外桃源散步，微风习习，春暖花开。

    跳bachata时，那种感觉真的是美妙极了！我们若即若离，时而像两个久别的老朋友，诉说着彼此的思念和经历，时而像两个恋人，热情而火辣。从未体验过如此优美的舞蹈，我几乎醉了。

    凌晨两点，舞会的人们逐渐散去。我送Angel回家。

    “你要上去坐一会吗？”Angel轻描淡写地说道。

    “噢，太晚了！”我说道，“我回去了。”

    “那好吧，”Angel叹了口气，“你回去小心点。Goodnight!”

    “晚安！”我回到。看着Angel张开双臂，我也热情地回应，拥抱，依依惜别。

    我在干什么？我是个已婚之人啊。清醒时刻，我开始拷问自己。难道，我已经出轨了？准确地说，是精神出轨了。

    Angel的出现，让我摆脱了深度孤独的梦魇。我终于有人可以倾诉了，也有人可以分享对于舞蹈的爱好和喜悦之感。从网络聊天，到泡吧跳舞，甚至于一起参加朋友圈聚会。

    “Bill，”Angel在网上对我说道，“今晚我们再那个老地方跳舞吧。”

    “好啊，Angel，”我乐不可支，自从认识Angel之后，我又开始经常跳舞了。妻子对于我经常外出，也不多问，以为我是工作需要而已。

    那天晚上的Angel显得格外靓丽。然而，喜悦的背后似乎掩盖着某种伤心之情。

    “我要去美国了，”Angel突然说道，“和父母一起去。”

    “啊！”我很吃惊，“什么时候决定的啊？”

    “很久了，”Angel说，“但我一直拖着不肯去。”

    “为什么？”我有些好奇。

    “因为你。”Angel显得很平静。

    “什么？”我更加惊讶了，“我？”

    “是的，认识你之后，我舍不得离开上海了，”Angel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Bill，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美国吗？”

    去美国？记得在本科阶段，有些同学就去美国深造了，当时，也有同学劝我出国，因为，他们认为，我成绩那么好，不出国太可惜了。

    如今，毕业十几年之后，居然又有人劝我出国，而此刻的出国，似乎附加了更多深意。

    “去美国，我没有工作，人地生疏，岂不是要流浪街头了？”我故事逗Angel，虽然内心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但无论如何，要轻松地敷衍和应对。

    “工作不用担心，”Angel说道，“我父亲在美国一家大的公司，让他给你安排一份工作就好了，关键是，你是否愿意一起去啊？”

    看着Angel的期待，我有些不知所措，“可是，Angel，你知道的，我已经结婚了啊。”

    “我知道，”Angel说道，“我就是想继续和你交往，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

    此时的我，似乎明白了相见恨晚的含义了。如果倒退十几年，那时的我，还没有结婚，甚至没有对婚姻的向往，也许，那个时候，一切都有可能。

    “不行啊，”我坚决地说道，虽然很轻声，“我要对家庭负责啊。”

    Angel不再说话，整个晚上，我们一再跳舞，直到舞会结束。

    “祝你到美国后，生活幸福！”我故作平静，“我也舍不得你，你走后，我再也没有红颜知己了。”

    Angel流泪了，但竭力掩饰自己的情感，“我理解，那么，也祝你幸福！”

    我们久久地拥抱，真希望，那一刻是永恒。而那一刻，也是我灵魂出轨的最后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