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交易
第二天，太阳出来得很早。 天刚刚亮起来，它便破开东边的云层，挂在群山之巅。最初，只是一个红色的圆球，四周弥漫着暖红的云彩，不多会，云彩四散开来，淡金色的阳光从东边的天际斜斜落下，落在镇子上方。 阳光落在奇物坊那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也落在了沈燕西的鞋尖。 沈燕西站在对街的屋檐下，他的目光落在奇物坊的朱漆大门，门前，一个青衣小帽的伙计正笑容可掬地在那里和路过的熟人打着招呼。 奇物坊是杨家开设的店铺，专门贩卖一些珍奇的物事，同时，它也会收取类似的物品，在来去之间赚取差价。 沈燕西深吸一口气，缓步向前，走过人来人往的街道，来到奇物坊门前。 “这位客官，里面请……” 瞧见沈燕西，门口的伙计满脸是笑地迎了上来。 发现那厮的眼神并无半点异样，沈燕西松了一口气。 以前，他曾经和奇物坊打过几次交道，和这个伙计打过几次照面，说过几句话，既然，对这个人他都保留着印象，精于待人接物的这家伙肯定对他也有着很深的印象，如今，既然对方并无察觉不妥，证明自己的易容术还不算差。 如今的沈燕西并非沈燕西。 走进奇物坊的他仿佛年老了二十岁，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微微驼着背，面色枯黄，留着一尺来长的胡须，五官也隐隐有所变化，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布衫，有些朴素无奇的样子，不过，他的眼神却非常锐利，蕴藏寒芒，让人不敢直视。 至少，那个习惯打量顾客的伙计就不敢仔细观察他，在笑谈之间，很自然地就错过了眼神交流。 “客官，小的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 那个伙计笑容满面地说道，他弯着身子，姿态放得很低。 “卖一些东西，买一些东西……” 沈燕西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店铺的陈设，他的话语非常简短，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却蕴藏着一种说一不二的味道。 伙计等待着，沈燕西却不再说话。 很快，伙计恍然地笑了笑，他向沈燕西躬身说道。 “这位客官，我这就请掌柜的前来！” 奇物坊是杨家的产业，分店开遍了清安郡。 不过，横山镇这家分店相当于是虎口夺食，故而，店铺的掌柜和伙计全都是精英，如此，方能面对突发事件作出最为正确和快速的应对。迎客的伙计更是需要利索的眼色，这样才能分辨出客人的来历，是恶客上门还是大款进店？免得无意间得罪了不能得罪的大人物。 那个伙计的眼光虽然毒辣，却看不穿易容过的沈燕西的底细，见沈燕西大刺刺的站在那儿，像是一个谈大生意的豪客，他立刻便有了决断。 掌柜的很快从里间走了出来，他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肚子凸出，像是怀胎几个月。 展柜姓吴，岳山河叫他吴胖子，沈燕西和他打交道的次数很多。不要看这胖子面貌痴肥，然而，这家伙面带猪像心中嘹亮，眼光毒辣得很，要是能够瞒过这家伙，沈燕西的易容术才算成功。 “客人，里面请！” 寒暄几句，吴胖子把沈燕西迎进了里间。 外面摆放的只是一些平常物事，真正贵重的玩意都在店铺后面。 沈燕西来过这里，他知道奇物坊的后面是一个小院，院内有几间厢房，好一点的东西就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密室，真正重要的东西都放在那里，密室的话，沈燕西从未进去过。每天，这里最少都有两个洗髓境的武者护卫，须臾不得离开。 小院内，有一株大槐树，树干像冠盖，遮住了整个小院，阳光透过枝叶缝隙照射下来，一地斑驳。 树下，有一张石桌，石桌旁有几张石凳，两人分宾主相对而坐。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说话，沈燕西只是嗯嗯呀呀，胡乱应和几句。他虽然能改变嗓音，不过，言多必失啊！落座之后，吴胖子也就不再寒暄，让人上茶之后，他开门见山询问起沈燕西的来意。 沈燕西没有回话，他从怀里掏出一只木盒，摆放在石桌上。 吴胖子瞧了沈燕西一眼，沈燕西点点头。 吴胖子将盒子拉到面前，打开盒盖。 一块拳头大小、蓝得像星辰海的灵石摆放在盒内，饶是外面阳光高照，仍然阻不住它的光芒。吴胖子瞧了一眼，立刻合上盖子。 这是一块水系灵石。 沈燕西从三家坊那里弄来的十几块原石，运用探灵决查看之后，其中有一半是废石，另一半虽然蕴藏着灵石，大部分都是白石，所谓白石就是无属性的灵石，灵石之中价值最低。这里面算得上难得之物的便是这块水属性的灵石。 块头也好、品相也好都不错。 重要的是，沈燕西知道杨家的族长杨明德修炼的便是水属性的功法，所以，这块水系灵石绝对是奇物坊的必得之物。 吴胖子脸上的表情虽然漫不经心，对方微微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他的真实想法。 “客人，您的意思？” 吴胖子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放下茶盏，淡淡说道。 “卖！” 沈燕西一如既往言简意赅。 “作价几何？” 吴胖子忙出声应道。 “不要银子！” “哦！” 听说不要银子，吴胖子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 沈燕西没有说话，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放在石桌上，递到了吴胖子面前，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满是字迹，所写的内容就是沈燕西想要的物事。吴胖子将那张纸拿在手中，放在眼前，仔细看着。 半晌，他面露难色。 “客人，这些东西又稀少、又珍贵，仅仅凭着那枚灵石恐怕换不了？” 沈燕西笑了笑，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抓住装着灵石的木盒，缓缓向自己身前拉来，随后，就要放回怀里。吴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燕西，确定沈燕西不是欲擒故纵，他忙伸出手，轻声喝道。 “且慢！” …… 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沈燕西从奇物坊的大门出来，他站在屋檐下的阴影之中，停顿片刻，一脚踏在阳光之中，随即，走入阳光里。 他的心情很舒畅。 如今，他只是通脉境的修为，还不曾确定修炼何种属性的功法，那枚水系灵石对他并无大用，要想增加修为，现阶段，那些白石就已经够用了。能够用一枚暂时用不上的灵石换取自己目前迫切需要的物事，沈燕西觉得自己赚了。 一路上，他很是小心。 果不其然，沿途他发现了好几个跟踪者，虽然采取了轮换跟踪的办法，却也逃不过沈燕西的双眼。 他只是略施小计，进了几次店铺的前门，又从后门出去，换了一两次衣衫，撕掉伪装的胡子，如此，就摆脱了那些人。只要不是昨夜出现的那种跟踪高手，沈燕西相信自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摆脱。 说起昨夜的那个高手，沈燕西原以为能在黑影那里得到那厮行功运气的秘诀。 不想，那人神奇的身法并非自己修炼而来，而是借助的符箓，看样子，应该是那个抱丹境修士给他的。这就是符师的神奇之处，除了能够亲自对敌之外，还能辅助他人。这就是对国家和门派这样的集权力量来说，修士远比同等级的武者要珍贵的原因。 至于那种带着迷惑性质的刀气，因为沈燕西不是洗髓境，所以无法解析。 感觉有些郁闷。 也仅仅是郁闷而已！ 有了从奇物坊换取的这些东西，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更进一步。虽然，岳禅的背叛让他唏嘘不已，身边又潜伏着某个阴谋，有抱丹境的高人对自己虎视眈眈，沈燕西仍然毫不畏惧，他确信自己能够破局而出，一遇风云即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