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守护与恩赐

    黑塔镇的最中央，是一座高度仅此于黑塔的巨大宫殿，最上层的螺旋尖顶闪烁着七彩的光芒，不断的向着天空喷涌出各色的符文，构成绚烂的光带，围绕着塔尖不断的飞舞。

    尖顶的最上层，是一个精致的圆弧，无数的符文绕着它飞舞着，运行轨迹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井然有序而暗含规律。在这被光芒照耀的如同明珠的塔顶上，可以俯瞰整个黑塔镇。如果放眼平望，远方就是一片赤色勾连着蓝色的天空。要是目力足够，甚至会让人恍然觉得，他已经看到了整个无光之地。

    这七彩尖塔，是黑塔镇的另一处神圣所在，不同于黑塔的诡秘，每一个人都知道这里是恩赐之厅，可以阻止一切人类，危险种，乃至于天灾的侵袭，而这个巨大的宫殿，则是黑塔镇一切守卫者所在的地方——守护殿堂！

    恩赐之厅的深处闪过一道闪光，一个俏丽的身影在光芒中闪现，她的身躯玲珑而娇小，长发随着大步的奔跑而摇摆不定，她原本轻巧的步伐落到地上却故意发出铿锵的声音，扰乱着这里的宁静，并以此发泄着她心中的愤怒。

    少女冲到了尖塔的顶层，也是神圣之厅最深处的核心，硬邦邦的冲着椅子上背对着自己的人说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黑之王要去帝都的消息！”

    椅子上的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依旧透过恩赐之厅看着外面的世界，仿佛没有听到少女的话一般。现在是黄昏时分，本来应该是黑塔镇一天中最美丽的时刻，残阳缓缓落下，点点光斑洒在逐渐静谧下来的街道上，将小镇染成慵懒的淡黄色。远处的灯火开始闪烁变幻，渐渐的城门关了，黑暗朝着远方蔓延而来，直到明月挂上树梢，小镇里的灯光变得炽热起来，狂欢的气息发酵而来。

    可惜，今天的夜似乎来的更早一些，黑暗已经从无光之地四面八方的笼罩而来，天上阴云笼罩着，让人感到些许压抑。

    “到底为什么啊！他是我们的，应该留在黑塔镇才对啊！”

    少女的声音夹杂着愤怒，不解，还有一点点......埋怨。

    椅子终究是转了过来，上面坐着的是身着中世纪贵族装扮的女人。她紫色的长发高高盘起，用带着紫樱花花纹的发饰束成髻。她看上去刚刚二十七八岁，庄重而秀美的脸上带着典型的贵族式优雅笑容，白皙的皮肤细嫩的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破，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符合哪怕最苛刻的贵族标准。

    只不过这位典雅的贵夫人笑容下却隐隐藏着些许无奈，她优雅的抬起手，用嫩白的指尖向女孩一指，说：“坐下。”

    她的声音很轻，却话里一样有种不容置疑的味道，让少女哼了一声，但还是坐到了一旁的小椅子上，怒视着对面的妇人。

    妇人斜倚在椅子上，看着闹别扭的少女，轻声道：“姬儿，你还记得黑塔镇的起源么？”

    少女沉默片刻，才说：“原本的小镇被毁灭了，他说，会重新建一个更加坚固的小镇来保护我们。”

    妇人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语气也更加柔和了一些，说：“那你一定也没忘我们和他的关系吧？”

    “......仆人。”

    少女每吐出一个字，身子都会颤一下，但她的声音还是尽力保持着平稳。

    妇人脸上的笑容陡然不见了，转而代之的是异常的严肃：“好吧。看来你还没忘。当年危险种的兽潮冲击，让小镇大部分人都死掉了。没有了你外公的庇护，你一直称为爷爷的邻镇镇长萨斯想对我和九岁的你做什么事情，你还记得吧？”

    少女低垂下了头，双手紧紧的攥了进来，这对少女来说是一场梦魇，那是个慈祥的老人，本来是自己外公不错的朋友，有过不少的来往，却......她还记得当时母亲大惊失色的面容，还有自己的尖叫与恐慌。

    “是他救了我们，带我们来到了无光之地。即便是因为好心，让我们这对母女暂时收留了他，但是根据帝国的法律，已经彻底沦为流民的我们，对于拯救者，长期收留者，若不能赎买自身，身份就转为奴隶，对吧？”

    妇人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身体前倾，用手指轻轻的摸向少女的紫色长发，看着那张依稀和自己还是少女时几乎相同的脸，脸上带上了惆怅，缓缓说道。

    “他不是我们的。我们是他的才对。”

    站在一旁的少女低着头，目光不敢与自己的母亲对视，不知何时眼睛里挂上了一层水层，不敢的咬着嘴唇：“可是......可是......”

    妇人轻抚着少女的美丽长发，轻叹一声：“可是你母亲现在成了黑塔镇的镇长，还掌握着黑塔镇的守护帝具，你成了顶尖刺客的弟子，还是强大的帝具使是么？”

    少女沉默了，但是她脸上再次坚定的表情却无疑说出了她的心声。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少女竹笋般嫩白的脸上瞬间多了五个红的像滴血的指印，她的眼睛也变的通红，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打她了。

    “姬儿，你该清醒清醒了。”妇人的声音第一次变得生硬起来，无比平静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身上，说：“这些年，我们和他渐渐变得强大，但黑塔镇唯一的主宰，只有黑之王！守护殿堂所有人，包括你我，效忠的主人也只有黑之王，若是你有什么叛逆的念头，不需黑之王出手，我也会先把你送去黑狱！现在请你回房间好好清醒一下！”

    “呜呜呜......”姬儿眼睛更加红了，她只有对爱人的占有之心，哪有什么叛逆的念头，这么重的话让她哭着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呜咽着向着恩赐之厅外跑去。

    直到少女完全消失在了眼线，妇人才重新转过椅子，看着已经乌云密布的天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脸上也带了些许惆怅。

    自己的女儿被自己，黑塔镇的所有人，乃至于黑之王都快惯坏了，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力量究竟源于谁，也不明白黑之王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要是在这样下去，连他的命令都不听，恐怕不用自己出手，黑塔真正的追随者们就会亲自教训她。

    自己出手，总比那些人出手好吧？应该不会坏到那种地步吧？

    妇人苦笑着，而恩赐之厅上空盘旋的细微黑影汇聚了起来，随即融入了天空的乌云之中消失不见，雷声也开始轰隆隆的响起......

    一场巨大的暴风雨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