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法拒绝的诱惑
李虎眉头微皱，神色凝重，两眼紧紧盯着折可求，等待他的解释。 “折家……这次……”折可求的步骤被李虎突如其来的一招打乱了，匆忙之间不知从何处说起，“这次折家成了汴京皇统之争的牺牲品，官家、童贯和蔡京明争暗斗，把折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至今已经毫无退路。” “折家支持太子？”李虎故作惊讶，吃惊地问道。 折可求苦笑，点了点头。 “皇帝要废嫡立庶，郓王权势更是如日中天，形势如此明朗，折家怎么还去支持太子？这不是找死吗？”李虎佯装惊骇，怒声问道，“你和我联姻，是不是想把我拖上太子这条船？” 折可求很被动，张口结舌，神情非常尴尬。 “我的处境很不好，至今还没有摆脱生存危机，如果你把我拖上郓王这条船，我会感激不尽，但你把我拖上太子这条船，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李虎勃然大怒，“我现在怀疑，这根本就是汴京的jian计，目的是借助皇统之争，把太子、你们折家，还有我一网打尽。” 折可求一听这话高兴了，他就怕李虎不这么想了，只要李虎把仇恨对准皇帝、郓王和支持废嫡立庶的那帮内宦宰执，这事情就好办了。 “汴京的人都认为折家是郓王的左膀右臂，而郓王也的确是这么想的，折家当初也是支持郓王的，但去年蔡京下台后，他为了东山再起，突然支持太子，利用各种办法在短短时间内给太子拉了一帮人，折家不幸掉进了蔡京所设的陷阱。” 李虎暗自冷笑。什么陷阱？不过是蔡京权势太大，本事太大，他所描绘的未来诱惑了折家，让折家投向了太子。心甘情愿为美好未来而冒险罢了。人如果没有贪欲，即使面对诱惑也不为所动，而折家历经四百余年。什么诱惑没见过？太子显然给了折家一个无法拒绝的承诺，才让折家冒着家族基业毁于一旦的危险为其冲锋陷阵。 “在汴京这盘棋上，皇帝、童贯、蔡京都是对弈者，而折家不过是他们对弈的棋子。”李虎听到蔡京的名字就冒火，但人家地确有本事，人老成精，不能不防，“一旦蔡京的目的达到了。棋子也就没用了。” “折家当然知道。”折可求说道，“所以你投宋之后，折家马上想到了联姻之策，你我联手，虎烈府和西北将门联手，摆脱棋子地处境，也成为这盘棋的对弈者。这样我们就可以牢牢掌控主动。” “计将何处？”李虎问道。 “你曾说过。愿意抢占燕京，可见你也知道燕京是我们掌控主动。一举扭转被动局面的唯一办法。”折可求也不客气，摊开地图说道。“拿下燕京，以山前之地来要挟汴京。迫使皇帝无法把收复燕云的功劳送给郓王，这样皇统之争就暂时被压制下来。然后我们提出西征之策。此次西征和以往不同，我们占据了代北，对西夏已经形成了钳形包围，可以南北夹击，胜算非常大。” “一旦我们击败了西夏人，收复了河朔河西，你的实力和地盘都将扩大，汴京再想削藩，难度非常大。”折可求看看李虎，继续说道，“汴京无法控制你，必然担心重演西夏分裂之事，到了那一刻，太子会提出以藩制藩之策，这样既能保住疆土，又能确保御边，同时还能对北方强虏形成巨大的威胁。” 李虎明白折家为什么要冒险了，太子的这个承诺的确诱人。 大宋以文制武，折家虽然是西北将门第一家，但地位并不高，财富也有限，说白了就是一条看门狗，主人需要地时候牵出来用用，不需要了，赏两根骨头到一边去啃啃，更严重的是，大宋对西北将门控制得非常厉害，一般两三代之后也就衰落了，像折家这样长盛不衰的绝无仅有，也就是说，大宋对武人的态度是兔死狗烹，卸磨杀驴。长期下来，大宋武人尤其是西北武人，心中的不满和怨恨可想而知武人也是人，保家卫国屡立功勋后，也想获得相应的回报，但赵氏皇帝和汴京的文官不惜一切代价予以压制，恨不得把武人都变成听话地狗，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吃就吃，结果可想而知。和平时期，武人没有用武之地，只好忍气吞声混口饭吃，到了打仗地时候，长久郁积在心里的怨恨爆发了，有些人为了自身利益考虑还尽心尽力，但大部分都抱着一种报复地心态在打仗，想借助一场场败仗来打击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帝和文官，想摧毁这种极度不公平地制度。 太子的承诺给了武人一个翻身地机会。以藩制藩的基础就是抬高武人地地位，武人地位高了，打仗立功可以得到应有的回报，自然就会竭尽全力保家卫国。当然了，鉴于藩镇祸国的教训，朝廷还是会严格控制武人的权力，但这是具体政策问题，和提高武人地位这个基本国策无关。 李虎笑了起来。他没有想到事情这么复杂，他一直以为大宋如果要对付自己，应该比较容易，但没有想到，大宋的武人在皇帝和朝廷的重重压制下，已经忍无可忍，要造反了。这是个好机会，自己要牢牢抓住，要乘机发展壮大。 大宋轻易不会改变国策，太子为了赢得折家的支持，或许顺着武人的心愿随便做了一个承诺，信口雌黄，当不得真，但这件事可以说明武人想提高地位的**越来越强烈，而文官压制武人的手段也会越来越残酷，这种矛盾一旦被激发开来，大宋距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好，好计策。”李虎兴奋起来，连声叫好。 李虎需要西征发展壮大，而折家和大宋武人需要西征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不平等的制度。双方的目的不同，但利益一致，有了共同的利益，当然就可以赢得彼此的信任。 折可求把自己的目的都说出来了。\*\李虎随即也不再隐瞒，开诚布公，把自己对北方战局的全部设想做了一个详细地解说。 折家在西北根深蒂固。算是地头蛇，相比起来，李虎和义军算是强龙，杀到西北来寻找活路，两者因为对西北了解的程度不同，在战局构想上当然也存在分歧。 “西夏人自立国以来，生存策略就是联辽抗宋，现在辽国不行了。西夏人的策略自然就要改为联金抗宋。”折可求听完李虎地设想，当即说道，“西京一战，西夏人之所以愿意结盟，是因为女真人的来势太猛了，想连西夏人都一口吃掉，因此西夏人必须先借助你和契丹人的力量。把女真人的气势打掉。遏制住女真人的攻势。现在你和女真人握手言和了，大宋也马上要收复幽燕。西夏人只要看看地图，就知道大宋下一个目标是西北。所以西夏人肯定要和金国结盟，联手抢夺代北。确保自己的安全。” 李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才急不可耐地发动西征。先把代北全部拿到手。 “你刚才也说了，女真人要抢平州路，而抢下平州路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保持对燕京地威胁，对河北的威胁。”折可求继续说道，“女真人和你签订盟约，共击西夏，其目的是为了一统北方，是想利用西夏消耗你的实力，让你们两败俱伤，以便将来金国可以一举夺取西北，而不是任由你攻占西北阻碍他统一北方，所以女真人绝不会让你攻占西北，相反，他要阻止你攻占西北，办法就是从平州路攻击燕京，攻击河北，迫使你撤兵回援。” 李虎考虑良久，问道：“你的意思是，暂时放弃西征，集中主力打幽燕？” “对，幽燕对你而言，等于是个大后方，幽燕丢失，你就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困境，肯定要撤出西北。”折可求说道，“如果西征一次次失败，你还有多少实力？要西征，就在确保幽燕安全的情况下，全力进攻，一次成功，否则败亡地就是你，而不是党项人了。” “但如果我全力打幽燕，辽夏金联手打大同怎么办？”李虎犹豫不决。 “这种危险是肯定存在地，因为你没有拿到幽燕，而如果让北伐军攻占了燕京，你拿什么要挟汴京？汴京皇统之争如果分出胜负，形势将骤变，对你我都极其不利，所以你必须抢在北伐军之前拿下燕京。”折可求说道，“辽夏金结盟有很大的难度，需要时间，而这个时间足够你攻克燕京，掌控北方战局地主动权。” 李虎点了点头，“那你对代北战局有什么建议？” “你和金军联手杀进倒塌岭，追杀契丹人，这一点无可置疑，因为金军对大同的威胁太大了，必须把它地主力调开，但同时和西夏军开战，我不赞成。”折可求说道，“你的兵力有限，三线作战，每个战场都没有兵力优势，失败在所难免。” “西夏军会不会主动攻击？” “你可以先谈判，迷惑西夏人。”折可求笑道，“等到完成了对燕京地攻击准备，你可率主力进入幽燕，我则率军杀进宁边州，和云内方向的虎烈军实施南北夹击，把李察哥地军队拖在黄河西岸，让他寸步难移。” 李虎想了又想，觉得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整个战局危机四伏，当即下令急召董小丑、罗青汉、铁鹰、黄涉、霍六哥、柴云、李纲、宇文虚中、马亮和马扩，连夜赶到府司议事。 “今天可是你大婚的日子？”折可求觉得对不起meimei，竟然让她新婚之日独守空房，于是小声提醒道。 “我现在哪有时间？”李虎抱歉地摇摇手，“日后我会补偿她，好好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