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陆回:雪崩困途,临终托嘱
怀着隐隐的疑虑和忐忑,司马懿与张春华乘马车与袁熙一同到达了临渝。 就在蹋顿和袁氏兄弟因为自己“不战而屈人之兵”而放松警惕大肆庆祝时,曹cao已然率领万余人骑兵和最为精锐的虎豹骑,在田畴的引路之下沿着西汉时期就已废弃的道路,攀过了徐无山,出卢龙塞向北快速行军,离开了大汉疆域进入了鲜卑地界的凡城。 当郭嘉和曹cao得知前哨探报得知了袁熙部署在玄水沿岸的人马,竟然直达离凡城东南仅不足五十里的鲜卑边界,这令曹cao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想到袁熙竟然会做到这一步,幸亏我们派人先去探查,否则按照预定的进军路线很容易就会被他们察觉,辛辛苦苦的筹划恐怕就要付诸流水了。” 而郭嘉对此却全然不惊讶,他对曹cao说: “看样子我们只能把圈子再绕大一些,而且必须要加快行军速度,摒弃掉多余的粮草辎重,否则就算我们有精密的筹划,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会被袁熙和蹋顿一方察觉。” 说到这里郭嘉的话倒是提醒了曹cao,他想起了早就安插在司马懿身边的密探所报告的内容,他自然也十分清楚司马懿此时身处袁熙的帐下。先前官渡之战时曹cao已经看出了司马懿的才华异于常人,只是他总觉得这个司马懿对自己来说是个祸福难料的存在。 如今一向十分自信的郭嘉却很反常的谨慎起来,可见他也是知道司马懿很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对手。连他都这么紧张的人物,就更加引起了曹cao对司马懿的兴趣。 从曹cao的表情之中郭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对于现在身体羸弱的他来说目的已然达到,躺坐在床榻之上的他露出了不易为人所察觉的笑容。 本来曹cao对郭嘉随军出征一直不赞成,鲜卑放牧地域气候复杂恶劣,根本不适合让他这样身体已几乎要到达极限的人前往。 但是郭嘉却极力要求随军一起行进,对于自己身体的状况他完全不在意: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也算是我个人最后一次战斗,所以我并不想躺在病榻上窝窝囊囊的结束自己的一生。更何况此次平定乌桓、袁氏之患后,辽东的公孙康必然会向您俯首称臣,数十年之内北方将不会掀起大的波澜,接下来您就可以尽情的纵横寰宇、平定天下了。” 郭嘉的话几乎说到了曹cao的内心深处,这正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和抱负。 他坐在郭嘉的身边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动情的说: “一直以来我身边虽然聚集着很多出色的谋士,不过像你这样了解我的人还是第一个。” 起初郭嘉效忠曹cao,本意是想要追查出蔡琰的下落和戏师的死因。不过随着和曹cao的长期相处,他发现曹cao身上的魅力着实吸引着自己。这也是郭嘉竭尽全力帮助他的重要原因。 面对曹cao的真诚言辞,郭嘉也颇为感动: “我本和荀衍一样厌烦政事,因而不想投身仕途,袁绍、公孙瓒这些雄起一时的诸侯,都是些只想着达成自己野心却目光短浅的人。无可否认的是您也胸怀巨大野心,不过和他们不一样的是您的能力足以匹配您的志向,将来必定可以雄霸一时,只是...” 虽然郭嘉接下来的话欲言又止,不过曹cao很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世人对我的评价不会都是正面的,辱骂我是****、jian雄之类的话应该也不少。” 曹cao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走向了门口,抬头仰望着天际: “若是一一去在乎世人对我的评价,那我就不是他们所认识的曹孟德了,不是吗?” 看着曹cao如此豁达的背影,郭嘉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说的也对,主公...” 听到郭嘉第一次称呼自己的为“主公”,曹cao下意识的转过身吃惊的看着他: “奉孝...你...” 郭嘉强行勉强自己从床榻上坐起身子,抬起双手恭恭敬敬的向曹cao行了拱手礼: “我郭奉孝这一生最引以为傲的一件事,就是能够有幸为您谋事,只是遗憾的是不能够继续看您指点江山、平定天了...” 这件事也正是曹cao一直不敢去面对的,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对郭嘉毫无保留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不瞒你说,我的长子曹昂早年殁于宛城,原来百年之后我想让他来继承我的大业,可是事与愿违。现在我最重视的就是我的小儿子冲儿,我本想在我死后把他托付给你,可现在你又...”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长叹道:“老天为何待我如此薄情?先后给了我两个真正懂我的人,一个是早已亡故的戏志才,还有一个就是你郭嘉郭奉孝,只可惜...” 话赶到此处,郭嘉趁此机会对曹cao问起了之前他就想要问的事情: “听说主公您这次出师还带着个十七岁的少年?” 虽然被郭嘉这么问感到很奇怪,不过曹cao原本也没有打算瞒郭嘉,便对郭嘉和盘托出: “这个少年时荆州零陵人,叫周不疑,我听说了他才能出众,在荆州时刘备就曾对他十分倚重和信赖,只是没有想到他这样的人居然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幽州。” 一眼就看破曹cao心思的郭嘉很快就明白了,曹cao已经悄悄物色自己离世后的接替人选,对此他并不排斥:“此刻放眼深受您信赖的谋士之中,最重要的荀彧明显向着对您暧昧不明的皇帝,他对您的忠心也正是基于此;荀攸虽然嘴上没有说,心底里恐怕也和荀彧大体相似;剩下的程昱倒是一门心思忠于您,然而光靠他一个人想要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无往不利是不够的。这个周不疑年纪不大,心机却异于常人,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看郭嘉似乎也赞成自己这么做,曹cao感到十分兴奋:“我就是这么想的,正好他的年纪和冲儿差不多,我打算让他作为冲儿的伴读从而培养他们之间日后的君臣羁绊。” 出于某种考虑郭嘉真正想要推荐的人是司马懿,他也知道曹cao对司马懿不肯用又提防的复杂心理,尤其是陈群和他说了一直有人跟踪司马懿的事情后,他更加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在曹cao此刻态度明确的情况下,郭嘉也不好在说什么。 在临渝的三天内,与其他人弹冠相庆、日夜笙歌的乐观态度截然相反,司马懿仍在苦苦思索着自己所没有想到的不对劲之处。 任司马懿想破了脑袋,他所得到的结论也就只有一个: 自己已然作好了完全的防备,曹军根本不可能在不动声响之下越雷池一步。 可是光凭这个理由根本无法说服自己,一时情急之下他情绪化的将身旁桌案上装满清水的酒樽使劲推到了地上,青铜制的酒樽在地上翻滚着发出了响亮的声音,谁也洒满了一地。 “可恶!我为什么会想不到...难道是我高估了自己吗?” 正巧这个时候端着茶点的张春华走到了门外,看到司马懿如此纠结的表现觉得很诧异,她赶紧进屋将茶点放置在桌案上,随即弯下腰将酒樽捡了起来: “你怎么了?还在想之前想的事情吗?” 愤恨自己无能的司马懿,看到张春华后不得不有所收敛自己的任性情绪: “对不起,我吓着你了吧?” 张春华摇了摇头,倒是对司马懿的状况表示了不安: “本来袁熙哥哥和蹋顿首领他们为了曹cao的事情日夜愁眉不展,你为他们解决了燃眉之急,让他们陷入了胜利的欢呼之中,怎么现在身为头号功臣的你却又闷闷不乐呢?” 司马懿的头脑十分冷静,他对蹋顿等人的盲目乐观嗤之以鼻: “愚蠢...曹cao的用兵风格是要么不出兵,一旦起兵直到对方灭亡或屈服之前,他是不会轻言放弃的。他一定是另有所图才是,可是我却怎么想不出来,看来我也很愚蠢。” 听了司马懿的自嘲,张春华却完全不以为然,她指了指司马懿摊在桌案上的地图说道: “所有能够进攻柳城的路线已经全部被你封住了,他们哪里还有进攻的道路呢?曹cao总不能穿越国境绕着大段路来打柳城吧?”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司马懿这才恍然大悟的站起身,看着与幽州交界的鲜卑疆域他不由的捏紧了双拳用力击打桌案:“对啊,我怎么反应迟钝!怎么没有想到呢?” 这句话就让张春华听不懂了: “我听袁熙哥哥说过鲜卑历来和大汉不和,桓帝时还派遣大军征讨,只是被打败了,包括后来与经营河北多年的袁氏、公孙都少有往来,曹cao如直接带领大军从鲜卑的领土经过,我想他们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弄不好反而会引起和鲜卑的战争。” 司马懿摇了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鲜卑与大汉多有摩擦鲜有交好,檀石槐时期的鲜卑的确很强大,不过之后鲜卑就分为三大势力,其中轲比能的实力最强,其次是步度根,势力最复杂也最弱的就是临界与右北平郡和辽西的‘东部大人’,他们是起先联盟的若干个小集团,根本就成不了大事,曹cao就算是堂而皇之的穿界而过他们也必然不敢阻拦,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乌桓和袁氏兄弟的主力全部放在了辽西,那样一来就...” 想到这里司马懿知道自己低估了郭嘉的实力,于是他赶紧将先前的范围扩大,终于找出了避开乌桓耳目从而能够成为最佳进军跳板: 白狼山... 这样的结论让司马懿十分惊慌,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的他紧紧抓住了张春华的肩膀,神情好似遇到了万分紧急的事情: “不好了,蹋顿的后方大本营柳城有危险了!” 时不我待,司马懿赶紧带着张春华直接闯入了蹋顿所举办的宴会厅中,满座的宾客对他和张春华那气喘吁吁的突然造访感到诧异,本来喧嚣异常的宴席忽然间静得鸦雀无声。 袁熙看到这一幕赶紧放下了酒樽,站起身对蹋顿介绍说: “大王,这位就是我一直向您提及的年轻军师司马懿,若不是有他出谋划策恐怕我们现在绝不能这么轻松的坐在这里推杯换盏,所以他可是头号功臣啊。” 蹋顿听后也满怀惊奇的看着司马懿,刚想站起来准备向司马懿敬酒时,司马懿强行调匀自己的喘息说道:“现在还不是轻松的时候,曹cao很有可能已经另辟道路从后方奔袭柳城,我建议你们赶紧有所防备,不然很有可能会陷入极为被动乃至灭亡的境地!”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众人皆面面相觑议论不断。袁尚重重地放下了酒樽指向司马懿: “建议我们巩固辽西防线的是你,现在曹cao进攻的路线已经被我们全部封住了,他难道会从天上掉下来吗?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想要讨要封赏!” 司马懿的话的确也让蹋顿很不舒服,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打败了所向无敌的曹cao,为此而不断自我膨胀,这个时候司马懿说出这种话无异于给他迎头泼了一碰冷水。 而此时唯一保持冷静的只有袁熙一个人,他听了司马懿的话立刻警觉了起来: “仲达,曹cao到底会从哪里进攻柳城?” “我想他们应该会出卢龙塞自鲜卑边境,经由白狼山奔袭柳城...” 话音未落,司马懿的话引得袁尚和蹋顿仰天大笑,蹋顿指着司马懿看着袁熙笑道: “袁熙老弟啊,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年轻有为的军师啊?我看也不过如此嘛,小兄弟我不妨教教你,鲜卑所控制的地域广大而且实力不俗,且他们历来和大汉朝廷不合,曹cao若是越过大汉疆土自鲜卑进军的话,必然会引起和鲜卑的摩擦,他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满座跟着蹋顿和袁尚一齐嘲笑司马懿,自觉已经没有时间和他们辩驳的司马懿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了袁熙的身上:“我言尽于此,不便再多说什么,将军若是相信我便赶紧率领军队回防柳城,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说罢司马懿便转身离开了宴席,张春华害怕司马懿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于是赶紧跟上了他的脚步离开了,将一席麻木不仁的人留在了原地。 对司马懿深信不疑的袁熙赶忙追了出去,他看到司马懿准备跨上马背离开,立刻快步上前伸手紧紧拉住了缰绳:“我相信你,我即刻带领自己本部人马回防柳城,请你务必留下来。” 张春华十分不愿司马懿离开:“你不是答应过我,在达成心愿之前不会离开吗?” 对此司马懿解释说:“我并不是要离开,只是要先去白狼山一带勘察地形,对他们是否一定从哪里经过我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因此我要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无论司马懿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可是他亲自赴险去白狼山刺探军情却在事实上帮了袁熙的忙。袁熙听后渐渐松开了紧握在自己手中的缰绳,虽然他很佩服司马懿的勇气,然而却对他的安全并不放心:“只是白狼山周边的鲜卑驻军非常分散,你一个人前往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很有可能会把你当成细作的,我看还是派一队人马和你一起去吧。” 司马懿摇了摇头,谢绝了袁熙的好意: “我一个人去便于隐藏自己,就算是遇到鲜卑和曹军也可以全身而退,可是你若是让一大队人马和我一起行动的话,不仅容易暴露更会让他们确认我是入侵者,反而更危险。” 的确司马懿的话让袁熙无从辩驳,正当他陷入两难之地时张春华站了出来: “我和他同去,他一个人去的话万一被敌军发现很难解释,若是我和他两个人可以伪装成兄妹,那必然会大大减轻被当成细作的危险。” 张春华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了司马懿的强烈反对:“不行!此次非比往常,白狼山情况不明之下,你一个女子跟着去会让我分心照顾你,到时候很有可能我们两个人都会有危险。” 两个人争持不下,张春华铁了心要和司马懿一起去: “我再也不想体验那种默默等待的煎熬了,与其这样不如和你一起死来的痛快些。” 一旁的袁熙深深明白了张春华的决心,为此他对司马懿开口道: “你就让她和你一起去吧,否则就算你丢下她也是会跟上去的。” 最终司马懿被张春华坚定的眼神所动摇,许久的犹豫后他缓缓朝张春华伸出自己的右手... 将司马懿和张春华送出城前,袁熙将张春华的手放到了司马懿的手中让他们十指相扣,然后紧紧地握住了他们的手,对司马懿动情而又严肃的说道: “我将张春华交给你了,你要答应我要不惜一切保护她,绝对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张春华看着自己那与司马懿紧紧相连的右手,情不自禁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低下了头: “袁熙哥哥你真是的,我们又不是见不到面了。” 而司马懿心中和袁熙一样,总是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安,他也十分严肃的注视着袁熙的眼睛:“你放心,我就算是放弃这条性命,也不会让他受到丝毫的损伤。” 听了司马懿这样的保证,袁熙缓缓的放开了自己的手,颇感欣慰的点点头: “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们快点走吧...” 司马懿将张春华扶上马背,然后自己也跨了上去坐在张春华的后面握紧缰绳策马前行。 没走几步司马懿忽然勒住了缰绳调转马头回到了袁熙的面前: “如果...我是说如果,一旦柳城有失的话你们应该会去辽东投靠公孙康。记住我的话,那时一定要小心你弟弟袁尚,切不要让他萌生想要夺取辽东的念头,否则会害死你们的...” 说罢他扬鞭再度调转马头前行,渐渐消失在了袁熙的视野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袁熙的心中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大概,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策马奔腾于原野之上,张春华肆意感受着疾风朝着自己迎面吹来,撩动着自己的发丝。虽然司马懿一心急着赶向白狼山从而令马奔跑的速度格外的快,加上道路颠簸摇晃的厉害,但是她的内心一点都不恐惧,因为她明白: 在自己身后的,是足以让自己可以依靠的胸膛。 刚刚穿过大汉边境的他们,很快就遇到了一支鲜卑散兵游勇的巡逻人马,司马懿很早就注意到了他们,因而特地改道钻进了山坡后以遮人耳目。 为了不让马发出声音,他效仿昔日官渡之战袭击乌巢粮草大营时,曹cao所采用的方法用布条将makou绑起来防止它出声,之后他和张春华跨下马背,趴在山坡上观察鲜卑士兵的动向。 张春华头一次离开大汉疆域,也是第一次看到鲜卑游骑兵,忍不住紧张的询问司马懿: “他们会不会发现我们?” 仔细观察之后司马懿摇了摇头:“不会,我看他们也只不过是些战斗力低下的普通骑兵,应该不会有那么强的警觉性。看样子我猜想的没有错,曹cao选择从这里进军看似冒险,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不仅如此反而是一手妙棋。常人根本就想不到。” 说到这里司马懿的拳头不知不觉有紧紧地攥着,他明白自己已经落后郭嘉很多了。 等到游骑兵离开后,司马懿才带着张春华重新骑上马背朝着白狼山的方向而去。 连日的兼程赶路让司马懿和张春华终于在计划的时间内赶到了白狼山,当他们到达这里时,处在八月的白狼山因反常的天气早就降起了连月的大雪,导致白雪封山。 司马懿从道路上人迹罕至的脚印可以看得出:曹cao的大军还没有到达这里。 登上白狼山腰,司马懿遥望西方曹军可能过来的方向,心中感触良多。 而站在他身后的张春华则因为寒冷的雪原环境冻得瑟瑟发抖。 注意到这一点的司马懿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张春华赶紧伸手去推挡: “给了我你怎么办?你想冻死吗?” “没事,我是男人嘛,比你可耐冻多了。” 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了大批的脚步声,警觉性很强的司马懿赶紧将张春华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很快就有一大批身着异族服饰的鲜卑士兵举着长枪将他们团团围住,用着司马懿所听不懂的语言,好像在质问他们。 意识到情况不妙之后,司马懿知道自己的解释是徒劳的,索性仔细观察周边有没有可以自卫或是逃走的路线,然而他和张春华的身后是离地数丈的山崖,根本就无路可逃。 随着鲜卑士兵不断的向前推进,司马懿和春花也跟着不断向后退,直到他们站在了悬崖边上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张春华一不小心被积雪滑了一跤,整个人瞬间朝山下倒了下去,就在她整个人即将掉下去的时候,司马懿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 看着趴在雪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紧拉自己右手不放,还要避免自己被张春华待下去的司马懿,张春华的眼前好像闪现出很多过往自己所熟悉却又忘却的记忆... 鲜卑士兵不会去管司马懿和张春华的死活,他们仍旧在不断的向他们迫近。 随着张春华身体的不断下坠,加上雪水的湿滑让司马懿也跟着不断的向山崖边滑去。 “放手吧...不然我们都会掉下去的...” 此时司马懿的眼前也完全映射出当初与之完全相同的一幕,只是这次他是直接抓住了张春华的手,虽然前有坠落的危险,后有鲜卑士兵的威胁,他坚持下去的结果只有两个: 要么和春花一起掉下山崖摔死,要么被鲜卑士兵杀死... 虽然十分吃力,但是司马懿的眼神没有任何一丝动摇: “我不会再放手,我...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鲜卑士兵已经走到了司马懿的身后,为首的人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对准司马懿的脑后准备刺下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司马懿所处的雪坡忽然崩塌,张春华和司马懿一同摔下山去... 在坠落的过程中,司马懿为了保护张春华将张春华牢牢地抱在怀里,自己则位于张春华的下方。 危急之时,司马懿注意到了山壁上有生长出来的树枝,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拽了一根略微粗壮的枝干,可是下坠中两个人的重量又岂是一个枝干所能承受的,尽管司马懿不惜手指一次次被枝干划伤,但是这些枝干还是一根根的断掉了,直到司马懿使尽全力握住了最后一根。 他们的下坠终于停止了,因恐惧始终紧闭双眼的张春华感受不到强大气流冲击自己的发丝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当她看到司马懿那只血淋淋却又死死抓住枝干的右手时,不禁又吓得晕了过去... 几乎与此同时枝干再度断裂,司马懿和张春华落在了半山腰上的石阶上。 气喘吁吁的司马懿也终于支撑不住了,仰望着天空不断飘落的雪花,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倒在地上的张春华朦胧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渐渐的她感到到一点一点的冰凉滴落在自己的脸颊上,正是这些汇聚而来的微弱凉意促使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侧脸看着眼前周遭的一切她感觉是那么的陌生: 雪花不断飘落着,自己的衣服上、头发上早已蒙上了一层白纱。 想要双手撑着地面支撑起自己身体的她,惊讶的发现就在自己身旁近在咫尺之处,有只血红色的右手摊在雪地中,自手掌伤口流出的鲜血亦将周边的白雪染成了深红。 看到这只手,张春华立刻回想起了不久前自己所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仲达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的喊出了这样的称呼,随即竭尽全力将已经被大雪掩盖的司马懿拉了起来,然而此时的司马懿四肢冰凉,脸颊也早已冻得僵硬惨白,呼吸更是愈发微弱。 张春华赶紧将司马懿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盖在了他的身上: “你不要吓我...我不准你死...我不准你死!你听到了没有!” 她的呼唤声越来越大,几乎到了声泪俱下的地步,但是司马懿紧闭的双眼却并没有睁开。 此时的张春华陷入了强烈的惊慌和恐惧之中,她害怕司马懿死去、害怕他彻底离开自己。 看着他腰际挂着的玉佩,从张春华五岁起所有支离破碎的片段全都串联起来了: 没错,那个喂自己吃甜点的人、那个将玉佩送给自己的人、那个背着自己在庭院里来回奔跑的人、那个经常刮自己鼻子的人、那个...那个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那个人... 正是眼前的司马懿... 张春华失声痛哭起来,她紧紧地将司马懿搂在自己的怀里: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仲达哥哥...你就是我的仲达哥哥!” 一切就好像不久前司马懿对她所说的那样: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狂风夹杂着雪花,不断肆虐着裸露在山腰上的巨大石坡。为了不让司马懿继续经受寒冷气息的侵害,瘦弱的张春华将司马懿背了起来,深厚的积雪让她每一个踩陷进去的脚都很难再拔出来,但是她咬牙坚持着,十分勉强将司马懿背到了狂风所吹不到的石壁边上。 此刻的他们进退不得,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