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肆回:徒添迷惑,狠心杀俾
为了保证司马懿能够获得绝对的静养,司马朗特地安排除了春华和司马兄弟之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走进屋内,后来司马朗还将家中的仆人、女婢全都安置在前院,将后院被划分成几乎完全独立的隔离地带。 忙完了县衙的公事后司马朗只身来到司马懿的房前,在敲门前他刻意左右注视了一下,确定没有旁人后他伸手敲了敲门。 很快门被敞开,张春华见是司马朗前来迅速把门敞开,放其进去后又再度将门关上了。 进屋后,司马朗看到司马懿躺在床榻之上,手中握着一卷残破的竹简看得入神。 显然司马懿果真是在装病,只是这一次他更加谨慎。 “我已按照你的计划,把所有的人都安排到了前院,你这里不会再有闲杂人等经过了。” 司马朗说完后顺便从袖中掏出了自己藏好的竹简递给了司马懿: “邺城的陈大人又送来了书信。” 接过陈群的书信后司马懿转而将自己手中的书简放在了左腿边,看完书信的内容后他将书信卷好递给了春华,春华转身便将竹简丢到了燃烧的炭盆中。 “陈群兄长在心中说曹cao身边有人正在暗中针对我,让我要倍加小心。” 望着炭火中被渐渐烧黑的竹简,司马懿冷笑着自嘲道: “看样子我真的是得罪了很多人,可笑的是我居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张春华扶着司马懿的肩膀安慰说:“夫君,既然眼下那些藏在水面下的人还没有露头,我们不能采取任何的应对策略,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步步为营。” 司马朗点点头:“春华说的对,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不能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松懈。” 说罢司马翎无意间瞥了一眼司马懿腿边的残破书简,发现上面的字迹似乎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于是他将书简拿了起来摊在自己掌中细看。 “怎么?兄长识得上面的字迹吗?” 看司马朗的表情司马懿就已经猜出了他的想法,迫于郭嘉生前没有解开的谜团可能有助于自己发现那些人的蛛丝马迹,司马懿赶紧追问道。 仔细看了许久之后司马朗的脑海中总觉得这字迹是自己一个十分熟悉的人,可是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来这到底是谁,于是他将竹简卷好后对司马懿说: “我书房中有很多过去与我来往的书信,等我回去自己比对之后一定能够找到这个人。” 话音刚落司马朗又对这份竹简起了疑心: “仲达,此古怪的竹简你从何处而来?” 司马懿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这份竹简对我来说相当重要,还请兄长费心。” 就在他们对话的同时,司马懿敏锐的察觉到了门外有人,于是他并没有声张而是赶紧向张春华使了个眼色,张春华走到门前快速将门拉开时,发现门口站着的居然是缨儿。 看春华的眼神格外的严肃甚至有了些许杀气,缨儿吓得赶紧弯下腰不敢抬头看她: “夫人,奴婢已经将二公子的药煎好了...” 张春华用满脸怀疑的神情接过了盛着药碗的托盘,似乎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抛却了昔日和缨儿之间亲密无间的主仆之情,心中想的只有眼前这个人会不会对自己的夫君不利。 可能是觉察到了张春华异样的目光,缨儿赶紧向她行礼之后转身快步离去了。 对于缨儿出现在门口这一突发状况,司马懿和司马朗都觉得事有蹊跷,司马朗赶紧询问张春华:“我们方才的话,她可曾听见了?” 张春华摇了摇头:“看她的表情应该不像,缨儿的脚步声和身上的香气我很熟悉,如果她早就站在门口的话,我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自此之后,张春华虽然没有因为这件事责备过缨儿,也从未再提过,但是她的心中已经悄然对缨儿产生了一种隔阂感。 拿着竹简在回书房的过程中,司马朗正巧在走廊遇到了司马孚。 “兄长,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里呢?” 司马朗谨记司马懿的嘱咐,没有将残简的事情对司马孚透露,他将竹简自然而然的背在身后笑道:“没什么,只是县里又来了公文,我去看看。” 在谈话的同时,司马孚显然注意到了司马朗这个不经意间的小动作,他笑了笑: “是这样啊,那愚弟就不打搅你了。” 说罢司马孚躬身向司马朗行了礼之后,便继续朝着前方走去,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 回到书房后,司马朗将书架上所有往来的书信依次打开与残简上的字迹比对,然而一份份竹简比对过去了,他都没有能够找到与之相符的。 由于一下午的时间他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导致他的眼睛过度疲劳,视线也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司马朗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大片光亮照射的难以看清站在门前的人是谁,还未等他开口询问的时候,那个人影便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自己的面前,紧接着司马朗连仅有的模糊视野都化成了一片黑暗... 醒来时,司马朗只感觉到他的后脖一阵酸痛,活动了两下关节后,他努力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幕,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张突然出现的脸,到底是谁。 正当他为此感到莫名其妙之时,隐约从袖口处传来的墨香将司马朗的眼球吸引了过去,当他看到自己桌上砚台倾斜,导致墨汁尽数洒在了桌案上的竹简上时,顿时大惊失色,他顾不得自己袖子也染上了墨汁,连忙将司马懿交给自己的残简拿了起来。 然而残简上早已经沾满了漆黑的墨汁,原本的字全都看不清了。 无奈之下司马朗只好把竹简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司马懿,原本他以为司马懿肯定会为此而忧心忡忡,没有想到的是司马懿的反应居然出奇的平淡。 与其说是平淡,倒不如是淡淡的忧伤... 这次之后,司马懿没有再追问过关于残简的事情,成日里只是窝在床榻之上看书罢了。他时常对春华说将屋内的各种书籍搬到屋外晒晒,以免遭受虫蛀和霉变。 一日,张春华拿着从大夫那里抓来的药准备去后厨,却在门口听到了缨儿似乎在于别人激烈的争执着什么,于是她不动声色的站在门口仔细听着。 “我听不懂三公子你说什么...” 缨儿拿着扇子显得很紧张,她似乎不敢正视站在自己面前的司马孚。 “听不懂?” 司马孚显然没有打算放过缨儿,他指着自己手中握着的黄布对缨儿发起质问: “我问你这个是什么?” 看着这块黄布缨儿露出了很惊慌的表情,站在那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僵持了很久后,架在灶火上的药罐因汤药沸腾而将盖子顶得剧烈晃动起来,发出“咵啦咵啦”的声响。两人在久久的沉寂对峙后,司马孚伸手将药罐上的盖子取了下来,随后将黄布揣进了自己的左胸内袋,用着劝告中夹杂些警告的口吻对缨儿说: “二嫂将你当做是她的亲meimei,我不知道曹cao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做探子,只不过我希望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要辜负了二嫂对你的信任。” 躲在走廊深处的张春华,将他们二人的对话听的是一字不落。 第二天,缨儿像往常一样道后厨准备为司马懿煎药,然而当她走到后厨廊道时,已经闻到了从门内散发出来的汤药味,这令她很诧异。 等她走到房门口时,发现张春华蹲坐在灶火旁正拿扇子极不熟练的扇着灶膛里的火,还时不时的被烟呛得连连咳嗽,脸上也被熏出了几道黑印。 缨儿见状赶紧上前想要替她做: “夫人,还是让奴婢来吧...” 张春华轻轻推开了缨儿想要接过扇子的手,用往常一样和蔼的笑容对她说: “这些天你为了夫君忙里忙外实在太辛苦了,以后这些事还是我来做吧。”
似乎是觉察到了张春华这么做不是毫无目的的,缨儿的表情稍显慌乱起来,不过她坚持仍旧由她来煎药:“夫人乃金贵之身,又要照顾二公子,这种粗重辛苦的活还由奴婢来吧。” 不过张春华完全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她伸手轻轻抚摸着缨儿的肩膀笑道: “缨儿,你今年也快十八了吧?” 缨儿点了点头:“回夫人,奴婢今年十七岁。” “你看看我十七八岁已经嫁人了,你与我年龄相仿,又生得可爱漂亮,我实在不忍心让你继续跟着我吃苦受累了,不如我放你自由,出去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听张春华已有遣散之意,缨儿立刻跪了下来将头磕在地面上: “奴婢这条命正是夫人和二公子所救,没有你们就没有奴婢的今天,若是有服侍不周之处,夫人打我骂我都可以,还请夫人不要赶奴婢走。” 说着缨儿还不断的磕头,以至于额头上被坚硬的地面撞出了淤紫,这让张春华为难之际又有些不忍,她蹲下身子将缨儿扶了起来: “缨儿,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将你当做婢女看待,在我的心里一直视你为我的亲meimei,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你也给我机会,让我们重新选择一次,好吗?” 显然张春华的话是另有深意,缨儿不知道此刻自己该不该回应她,答应她,只能是眼含热泪的看着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回应。 张春华从衣袖中抽出了一条丝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缨儿额头上渗出的少许鲜血,随后搁下了手中的扇子离开了后厨,仅留下了缨儿一个人。 之后的两天,暗中监视缨儿的春华没有从她的举止之中发现任何的异样,不过这并没有让张春华的内心放下警惕。 第三天,正在屋内为司马懿剥桔子的张春华,因家中琐事被司马朗叫了出去。 不久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渐渐为乌云所遮蔽,天空隐约听到了“轰隆”的闷雷声,此时躺在床榻上的司马懿一看天色便知道很快就会下大暴雨,可是屋外的台阶上正晒着司马懿最喜欢的一些珍贵书籍,春华又不在身边,根本没有人来为自己将那些书籍收进来。 左思右想之下,司马懿悄悄推开窗户,站在墙角边仔细观察了周边没有人在后,他才冒险走出门外,将那些书籍抱在了自己的怀中往房间走。 然而就在此时,对外称病只能卧榻在床的司马懿居然公然站外无奈收拾书籍画面,被正端着汤药走过来的缨儿看的是清清楚楚。 沉闷已久的天空终于爆发了,一道闪烁着此言光芒的蓝色雷电滑坡乌云朝着大地咆哮而来,照亮了此刻正站在走廊不远处,注视着缨儿的张春华的脸庞... 夜半时分,坐在房中的缨儿正在用笔在黄色布条上快速地写着什么,等到她全部写完后,又匆匆忙忙的将其装在了一个小竹筒内。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忽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惊慌之下缨儿手中的竹筒落在了地上,一直滚向门口。 眼看情势危急,缨儿赶紧上前想要抢着对方将门推开之前将竹筒藏起来,却不曾想们却被抢先一步推开了,她的手距离竹筒仍旧有一段距离,只差一步就可以拿到了... 她抬头仰视着站在门口的人,外面的风雨吹动着门窗呼呼作响,接连不断的闪电将站在门口的春华身影完全投射在了屋内,覆盖了缨儿的全部视线。 “夫人...” 还没有等她有所反应,张春华已经弯下腰将竹筒捡了起来,这次她看缨儿眼神已经不再温和,而是冰冷至极的寒意: “缨儿...我不想这么做,是你让我坚持原来的选择...” 说罢,春华走进屋内将房门轻轻的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