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十年间者终露真颜,平定淮南老骥垂暮
公元249年(魏正始十年正月初十),司马懿设计骗过曹爽,在洛阳城内发动了突然政变,这场政变以曹爽落败而告终,而他位极人臣、只手遮天的日子,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得闻曹芳回京的消息之后,司马懿及蒋济等人都一同在城门口迎候,而对于已经放下所有抵抗向自己投降的曹爽一党,司马懿也并没有立刻大开杀戒,他准许曹爽在卸除所有职务之后留居家中,在不得过问军政大事的前提之下,答应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但事实上曹爽等人所生活的却是失去自由的,司马懿命人在邵陵侯府四角各筑起了高楼,日夜监视着曹爽等人的一举一动。 就在司马懿父子在这场争斗之中大获全胜的时候,王元姬带着自己的儿子司马琰急匆匆的赶到了舞阳候府,对伏若歆口吻焦急的说道: “姨娘,不好了,夫君他...夫君他不见了!” 司马师得闻之后立刻派遣兵力在洛阳城内严加搜查,可却一无所获。 见事情已经压不住了,司马师只好将这个消息告诉司马懿知道,司马懿听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司马师说: “看样子我得去见一个人...” 幽黑昏暗的廷尉司地牢之中,邓飏、丁谥、何晏以及毕轨等人都被拘押了起来,但司马懿却独独对一个人网开一面,这个人便是大司农桓范。 只有他一个人被安置在最底层的最大监牢之中,这一层除了三五个看守之外别无他人。 而自从被抓到了这里之后,桓范并没有像丁谥、何晏那般的懊恼,也不像何晏那样整日抓着栅栏大呼小叫,反而是面色如常的整日哼唱着小曲,玩转着手中的杂草,看起来安闲而又自在,完全不像是个囚徒一般。 很快属于他的平静就被打破了,因为他的监牢前来了一个早就在他预料之中的访客。 “你终于来了...” 站在栅栏前的司马懿,目光始终盯着坐在地上的桓范,听着他口中哼唱的旋律。 “你们先出去吧...” 他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对桓范说的,还是对着自己身后的守卫们。 得到了司马懿的命令之后,守卫们便立刻退去,司马懿则用手中的钥匙打开了铁栅栏上的锁,然后轻轻关上门走到里面,完全不在乎地上的脏乱,盘膝就地坐在了桓范的正对面: “没想到吧,我们会以这样一种情形见面,或者说,你所设想的结局当中,我和你现在的位置应当是互换的,对吗?” 桓范从容笑道: “不知太傅前来找我,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呢?” 见桓范还是打算和自己装糊涂,司马懿便开口念出了荀恽当时所写的一段话: “心妄永亘,草立东氾。人若止可,日久必安...” 几乎在司马懿尾音拖完的同时,桓范的面部表情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因为他知道,司马懿可能已经识穿了自己的身份了,脸上所有的悠闲和淡然全都一扫而空。 念完之后,司马懿又继续说道: “我们也应该把彼此之间所有的伪装全部都撕下来了,这样才能更方便我们接下来的谈话,你说对不对?殿下...” 自知自己已经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可能性了,低头不语的桓范突然间大笑起来,而且笑声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司马懿没有打断的他的意思,就这样看着他坐在自己面前狂笑不止。 过了很久之后桓范才止住了笑声,并且恢复了之前的淡然,他微微抬起头斜视着司马懿: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还没有等司马懿开口回答,桓范就猜到了方才的两句话出自于谁: “哦对了,唯一见过我真正面目的人只有荀恽、郭淮和司马孚三个,郭淮他不可能会泄露我的真实身份,司马孚双眼已盲,就算他是装瞎的,他也写不出这种东西来,看样子是荀恽在临死之前给你留下了线索,我终究还是对他棋差一招啊...” “你说的没错...” 就在这时司马懿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令桓范感到非常耳熟的声音,随着通过监牢顶部的窗户内所洒进来的微弱光芒,桓范终于看清了司马孚那张熟悉而又久违的脸庞: “拜你所赐我失去了十余年的光明,早在徽瑜给我拆面部绷带的时候我的眼睛就已经复明了,而我之所以继续装瞎,是二哥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同时也为了揭穿你的真面目...” 意识到自己已被彻头彻尾的蒙骗了,虽然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桓范还是忍不住自嘲道:
“看样子当初我真不应该手下留情的...” 随即他又看向看向了面无表情的司马懿: “不过就算是我杀了你,光凭荀恽所留下来的那两句话,他也迟早会发现我的不是吗?” 司马懿说道: “事到如今,我们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也该让一切画上句点了...” 桓范笑着问道: “你以为你真的赢了我吗?” “难道不是吗?” 两人之间对话的间隔很短,几乎就在桓范这句充满疑问的话刚刚说完,司马懿就反问道: “我认为你和我之间彼此相处的情形,应当足够说明这一点了...” 的确,从现实意义上来看,桓范所背后cao纵着的曹爽已经兵败如山倒,彻底失去了与司马懿争斗的资格,就连桓范自己也成为了司马懿的阶下囚,无论明战暗战司马懿都是赢家,可桓范依旧没有要轻易认输的样子: “如果真是你所说的那样,那么你和叔达又怎么会来这里见我呢?” 面对桓范充满挑衅意味的提问,司马懿感觉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再和他继续耗下去了,于是便打开天窗说亮话: “把子上交出来...” 这句话司马懿的音调降得非常低,但其中所蕴藏的力量却十分巨大。 桓范笑道: “那怎么行呢?他现在可是我唯一的护身符,毕竟此刻的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你一刻也不想让他置身于险境对吧?”。 说着手脚都戴着镣铐的桓范站起身背靠在墙上,俯视着司马懿: “你曾经因为张春华而将他远送至雍州,害得他流落异地长达十年之久,后来你为了要和我与曹爽斗,又不惜将他放到了我这条毒狼和曹爽那头棕熊的身边,又是十年。整整二十年了,其实充其量你不过是将他当成你的武器和工具罢了,一个工具是死是活根本就不重要,怎么现在又来给我装成一副慈父的恶心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