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节 风起扶风（二）
初平四年（193年）七月二十七日夜长乐宫暴室 “陛下，我们的计策已经成功了一大半，请陛下稍微忍耐一下！” “全赖两位爱卿了。这样的日子朕可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朕的皇兄刘辩就死在这帮贼子的手里，每次想起，晚上都不敢闭眼睡觉啊。” 三个身穿宫女和太监服装的人挤在暴室的一个角落里面细声说话，隔着一步远就听不见了，门后躲着两个太监隔着门缝往外看，在那里把风。任谁都想不到，堂堂的大汉天子，尚书仆射士孙瑞、谒者仆射裴茂两位大臣竟然穿着这样卑贱的衣服躲在这样卑贱的地方。 “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臣等无能，累陛下被这等jian贼虐害ling辱，臣等死罪！”士孙瑞和裴茂两人跪了下来，刘协赶紧拉了起来，君臣三人涕泣相对，半晌，刘协问道： “前天你们使用计策让杨飞当上了右扶风（杨飞能当上右扶风，刘遇的脑袋起了很大作用。），但他这个人可靠嘛？如果他掌握了朝政后和李傕等一样，那岂不是驱虎迎狼嘛？” “陛下所言甚是，臣等也有这个担心，所以我们准备在他身边安插我们的人，以分他的兵权。而杨飞的部队是在北军射声营和步兵营基础上组建的，主要军官大多是三辅子弟，北军将士几百年来都忠心于汉室，不论是诛杀吕氏，还是诛杀梁氏，都发挥了巨大作用，到时就是杨飞自己想学董卓、李傕，他手下将士也不会答应的，请陛下放心！”裴茂回答道。 “嗯！你们准备安插谁啊？” “我们准备任命黄门侍郎钟繇为右扶风郡丞，董承为扶风都尉，统率雍营。”士孙瑞身在尚书台对于这个比较清楚。 “好！不过右扶风的兵马仓促征集，如果不能严格训练，都是乌合之众，可以和李傕等抗衡嘛？” “这请陛下放心，右扶风兵马有三万是皇甫嵩将军的旧部，曾经屡次打破羌胡叛军，乃是威震西疆的雄兵，后来董卓专权，皇甫嵩将军被征调为城门校尉，长史梁衍等就率领队伍化整为零隐藏在扶风、安定、北地各郡。有这三万精兵，加上杨飞部一万六千人马，就已经有四万六千雄兵了，征集右扶风壮丁大概可以有四万，这样的话，如果安排周密，诛杀李傕、郭汜等人绝对没问题，不过这里面有个小小的问题。”士孙瑞为难的说道。 “什么问题啊，士孙卿！” “杨飞这人有一点莫名其妙的义气思想，他答应辅佐天子重掌朝政，但前提是我们要饶了李傕、樊稠和他们麾下将领的性命，而且一定要先写一道诏书给他才行。”士孙瑞难为情地对皇帝进行解释。 “混帐！朕日夜想的就是怎么把这帮贼子千刀万剐，怎么会饶了他们。哼哼，杨飞自己都是李傕叛党，朕念他平乱有功，饶了他就不错了，还敢为他人求情。” 裴茂、士孙瑞两人对视一眼，士孙瑞进言道：“陛下，小不忍则乱大谋，成大事者不拘细节，只要陛下能重掌大权，中兴汉室，饶了他们几个蟊贼又算的了什么？再说了，您掌权后就是诛杀了李傕等人，也只是举手之间的事，现在何妨答应他呢？”裴茂斜眼看看士孙瑞，心说：信者，国之大宝，你教唆天子去欺诈，这样皇室的尊严和信义何在啊？当然这个杨飞也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最好一起处决，只是别牵累四儿了，朝臣武将以后都要用儒生才保险啊。 “那好吧！士孙卿，你的那个女婿李应怎么样啊？他在朕身边当羽林郎的时候，朕感觉他这个人还是颇有忠义之心的。” “陛下，自古疏不间亲，我虽然是他岳父，但李傕等人可是他的血浓于水的亲人，要他干其他事情还可以，这件事恐怕不好办。而且他们夫妻俩关系也不好，蓉儿上次回门后，很长时间都不回去，李应过来请了好几次，我和老妻也骂了几次，她才跟着回去的。 哎，蓉儿心里还是忘不了杨飞，老妻、还有萌儿都对子云印象很好，全家上下都心许子云为我家女婿了，就是现在，子云也经常到我家去，对老妻执儿女之礼，相对于李应，子云更象我的女婿。听说子云和那个蔡琰夫妻感情也不好，现在都没有同房。可惜了两个孩子！都是贾诩这个家伙使用诡计，拆散了他们俩的美好姻缘。这个jian猾的贼徒。” “是嘛？这也怪朕，赐婚的诏书还是朕下的呢！” “这怎么能怪陛下呢！怪只怪李傕、贾诩这帮jian佞小人。” “不说这些了，陛下，时间紧迫，别让人发现了。我们会时常向您汇报进展的。”裴茂看把风的太监已经在摇手了，而且想起自己儿子裴绾，心里一阵恼火，所以赶紧出言打断。 听了裴茂的话，三人整理好衣服，刘协先和太监们出去，过了一会儿士孙瑞和裴茂才跟着出去。 七月二十九日槐里镇西将军、右扶风府（自从结婚后我就搬离了那个令人伤心的敌方，另外找了地方居住，只留蔡琰一个人在那里，二十五日当上右扶风后，就直接搬到这里来了。） “梁长史别来无恙啊？” “子云啊，你可真是一日千里啊，相别几年，现在都是镇西将军、右扶风、岸亭侯了，令我这个故人汗颜无地啊。” 宋大哥（镇西将军府司马，与长史二人同为将军府最高属员，比千石，负责军事，职责同于太尉。副将刘遇已被杨干捕杀于灞桥。）、庄灿、原绩（亲兵）、张既（将军府主簿，比六百石）、裴绾（将军府从事中郎，比六百石）、钟繇（右扶风郡丞，比千石）陪着我的老上级：前左将军府长史，现在的镇西将军府长史梁衍进的密室来，听了他的话，大家呵呵笑着坐定，而这里已经让杨芳他们外松内紧、严加关防了，那些怀疑是卧底的人都派出去执行任务去了。 我对于这个梁长史印象不很好，让我选的话，绝对不会选他做我的长史，可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包括右扶风的郡丞和都尉都是皇帝和朝臣们确定的，更别说镇西将军府长史了，自从皇甫将军被董卓征召进京后，那三万旧部的所在就是他掌握着，没有他这些人你连找都找不到。当然没有皇帝的诏命和皇甫嵩将军的命令他也绝对不会来我这里。 让他当长史，就是来商洽怎么样把皇甫将军原来的三万旧部从右扶风以至于北地各地悄悄汇集到槐里的，这次会议其实就是商讨如何兵变。 此次行动是以皇甫嵩将军、士孙瑞、裴茂牵头，包括钟繇、盖勋、董承等许多朝臣在内参与的一次重大讨逆行动，当然参与的人里面我也就知道这几个人，平常负责联系的是皇甫郦和士孙萌。 大家寒暄几句，互相认识了一下后，都开始正正容色，认真起来，这次会议说不定会改变大汉的命运和整个国家的走势呢。 “钟侍郎（这样称呼是因为尊重他的钦使地位，实际上他现在已经是右扶风的郡丞了。），皇帝同意我的要求了嘛？” “陛下圣明宽仁，怎么会不答应呢？只要他们交出兵权，陛下肯定就会宽待他们，至少可以作个富家翁嘛！” 对于钟繇这些鬼话我心里暗自嗤之以鼻，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相信你的这些话。 “那么赦罪的诏书和讨逆的诏书呢？” “哦，在这里！”我接过两张诏书交给张既，他在官府里面待的时间很长，对这个比较懂，分得真假，看到张既对我点点头，继续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商量一下。”我对原绩点点头。 原绩说道： “根据我们的商量，决定分两步走。首先，将左将军旧部三万人尽快秘密集结到槐里附近，归镇西将军指挥。同时由右扶风都尉董承赶往雍县，重新组建雍营。这样我们就拥有了近五万人的力量，立于不败之地。第二步就是在今年十月秋收之后，以训练士卒为名，征集右扶风郡兵，估计至少有六万人。 我们的第一个计划是争取在右将军旧部三万人到位后，请皇帝召开一次宴席，我们买通城门守将，****士兵分批进城，隐蔽在长乐宫中，等李傕等人抵达后一体擒拿，这是吕布他们的故伎，因为已经施展过一次了，而且我们原来又不负责宫廷守卫，突然进去，难免为人发觉，难度较大。 第二个计划就是用计进入未央宫，首先胁持李傕，这样其他两个人兵力加起来不过四万多人，就不足畏惧了。这样的缺点是皇帝可能会有危险，而且会在城中发生火并。” 原绩说完，大家都是暗自皱眉，说实在的原绩提交的这两个计划连我都看不过去。但时间紧急，也没有时间仔细思量，先拿到会上大家讨论一下。 “这两个计划都不算尽善尽美，我们最好能一下解决李傕、郭汜、樊稠几个魁首，这样其他将领就好办了！”梁衍思索了一阵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是啊！我觉得如果天子偷偷到槐里来，那么李傕等人失去倚仗，靠着明府（汉时尊称太守为明府或者府君，钟繇乃是我右扶风的属官所以如此称呼。）五万人马，和段煨将军东西夹击，再对其他残党晓以大义，应该可以解决。” 我对钟繇的意见暗自点头，钟繇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能和王允、吕布诛杀董卓时比，董卓把吕布的并州军引为心腹，樊稠、李蒙、王方等凉州旧部反而驻扎城外，所以吕布一变心，除了董卓的主簿田景和几个仆人外根本就没有人保护。 但现在不一样，跟随李傕驻扎长安的都是他的四个外甥和侄子，连接李傕中军未央宫的直城门、章城门和安门都是由他的三个侄子负责防守。而李傕一般是除了外甥侄子的营以外根本不到其他部下营里去的，我上次结婚他也只是让阿昌送了些礼物过来而已，就算是到皇宫去朝见天子，也是胡封阿昌率领大队亲兵前后拥护，劫持他的可能性很小。 而李傕、郭汜等人之所以有力量，一个重要原因是掌握的天子，取得号令天下的名分，如果天子离开了，我们大军压境，并且名诏讨伐，他们的部下很多人都会反水的。我一定要控制右将军旧部三万精锐才动手，这是一个重要原因，兵法说得好：非正无以致远，非奇无以致胜。要从最差的情况考虑，做好硬碰硬的准备。 “杨将军、宋校尉，李傕亲兵营副统领王昌不是你们的亲人嘛？是不是可以让他劫持李傕呢？这样我们不就省事情了？”钟繇眼珠子转了转，看着我和宋大哥问，我们两人对视一眼，都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 “李傕对于阿昌特别亲重，阿昌虽然是我们的亲人，但李傕是他的恩主，李傕让他害我们，他固然不会，但我们要让他害李傕，他也同样不会。”宋大哥只好给钟繇稍加解释，当然他们可能不懂得这些信义之道。 “将军，您的看法呢？”庄灿一直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看我也不表态，这才问道，我看他也是烦这些人说了半天没有说道点子上。 “子颜如何看？” “我觉得现在最关键的是增强兵力，没有实力说什么都是扯淡。而增强兵力，我看主要是两个途径：一个就是梁长史立即出发去各地，让三万旧部即刻向槐里集合，第二个就是利用右扶风的职权，将右扶风各地的兵力和豪强力量兼并过来，前些天高校尉他们去征剿嵯峨山群盗，利用庞军侯的关系降服了为逆的大豪梁兴的两千骑兵，我们可以派出本地人再去各地收拢这些人过来，我看这两支力量到手，就大概有六七万人了，就是不用大事征集郡兵都可以成事了。” 我欣赏地看看庄灿，这些家伙废话半天，只有子颜才说到根子上了，深得我心，我咳嗽两声，看看众人进行了最后总结。 “大家说的很好，我看这样： 第一，请梁长史立即去联络旧部，让他们立即到槐里集合，我会派宋司马接待； 第二，请钟郡丞和苏卒史（苏则，字文师，苏不韦的后人，武功苏坊人，为了安慰宋大哥的歉疚之情，虽然他只有十八岁，还是把他征辟为右扶风卒史，比二百石，负责军务。）联络右扶风豪杰。 第三，请钟郡丞利用旧识，比如上次来得那个尚书郎韩斌，想办法把陛下请到镇西大营来，当然必须秘密，不能连累陛下。 好吧，时间紧迫，请立即行动，而且务必保密！” 众人无话，清水当酒共饮一杯，以预祝成功，希望大汉天子和百姓，能够一举戡乱成功。我们也可以因此成为名垂青史的英雄了，如果是这样，那么就希望上苍保佑我们能够一举成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