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涯尽
盘古开天辟地，将天地分于浑沌之间，万物才因此得以生存和繁衍。然而，他自然也有鞭长莫及之处，那是一片被遗落的土地，封于群山之中，终年浓雾缭绕。它以一种神秘且独特的姿态存在于世，即使是走过天涯海角之人也不得入内。 “驳天改命总是易，封海掘山天涯尽。”民间总是这样说道，大致意思是：驳天改命都变得容易了，但只有把海填封把所有的山都给掘走才有可能进入那天涯尽头之处！故此得名“天涯尽”！ 世人对它的了解仅仅只局限在那一段段传说之中。其中最让人信服的就是，天涯尽是一个修罗之地，如同地狱一般。终日有岩浆烈火，是上古犯错的天神受难之地！在这里不存在任何美好的东西，甚至还关押着不祥之兽，天神由此降下数座大山封锁这里，一旦封锁被打破，人间将灾祸不断。正因为这个传说，与之毗邻的尧崎人相当敬畏，十几年前便颁下一道禁令，凡是冒犯天涯尽头者，将受以极刑。 不过传说也有另一个版本，数年以前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自称自己莫名其妙进入了天涯尽中，里面完全是桃花仙境！不过他的话自然是没有多少人相信，不过却有一个人信以为真，那便是当时刚刚即位的周扬王上——周子庚！他甚至亲自率领一队人马前去天涯尽，但由于群山之上异花缤纷也有所敬畏，这一次的行动也草草结束。 总之，对于天涯尽，不论它是修罗地狱还是人间仙境，这里始终就像是被遗忘的境地，带着它的神秘一直存在下去。 而真正的天涯尽—— 暮色黯淡，残阳如血，群山之梢，浓雾翻腾，而山脚之处各种奇花异草，编制出一片斑斓之色，雾茫的外壳之中是落樱的季节，连微风携带着馥郁的香气。好一幅世外桃源的美丽画卷啊！ “芊芊——”山中突然回荡起一个名字。 只见花丛深处，弹出一个身子，她抹了抹脸上的碎花，慵整纤纤手。赶忙站起身朝声源跑去。女孩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披散着一头黑发，未梳起发髻更无一点发饰，倒是簪满了小花，露浓花瘦；身着白色棉麻，薄汗轻衣透。赤着脚丫，轻盈之极。 何以秋水一泓，灿如红莲一朵。 她一边跑着嘴中一边在嘟囔：“完蛋了，又玩过头了，待会又要被爹骂了！” 随着脚步在山间的蜿蜒曲折，很快便看见一座村庄，在这山间，竟有一座村庄，依山傍水，好不惬意！ “芊芊！”又是一声喊，这次却严厉了许多。 “来了来了，我回来了！”气喘吁吁之后站定身子，咧着嘴笑看对面的男人，“爹，我上山采药去了。” 男人蹙着眉头，看着芊芊凌乱的样子，又不知是上哪瞎玩去了，他问道：“那药篮呢？” “药篮，药篮，咦。。。哎呀，我忘在山上了！”芊芊尴尬的搔搔头，这才发现自己一头的碎花，赶忙拍掉。 “你看你，整天疯疯癫癫的，丢三落四，不知所云！”男人说罢背身过去拿出一根藤条，“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芊芊，芊芊你给我回来！” “幸好跑得快！”松了一口气，“可是该死的居然把药篮丢在山里了，再不去找，真的要天黑了，要是天黑的话。。。”脑海里浮现出奇鸣山晚上的情景，不禁一哆嗦，加快脚步。 最后一道余辉即将消失在山头，天涯尽的夜晚总是很快便到来了。 芊芊总算是找到了药篮，“哎，我的药呢？”再看看药篮旁边凌乱的草丛，唉声叹气道：“肯定又被那些怪物给偷走了。”转身对着远山喊道：“别让我抓住你们，不然我呀，哇呜一口给你吃了我告诉你。”懊恼的背好篮子，心想着这下真的要被爹给骂了。 不过，看见余辉她的心情倒是即刻间便转变了，芊芊最喜欢落阳了，那橙黄之中，或许会走出来一个人也说不定！她就这么期待的看着，直到最后一丝光亮也沉到山的那一边，天彻底黑了。芊芊失落的垂下头，“糟了，快回家去！”撒开脚丫子跑起来，偶尔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看向那落阳之处，“你，是不是真的会来啊？”呢喃着。 亓百瑞站在家门口，等候着芊芊回来。“但愿这个调皮的丫头不会再像那一次一样了。” “爹，我回来了。” 亓百瑞笑了笑，又迅速板起脸，“你这死孩子！”从身后抽出那根藤条，想吓唬吓唬芊芊。 果然芊芊很怕这藤条，童年的全部不美好的回忆都关于它，“爹，那些小怪物又吃了我的药！”急忙转移话题。 “别和我打马虎眼，要不是你把药篮丢在那，那些蚁兽能吃的到吗？” “这个，这个不怪我，干脆以后不要让我采药得了，真的很伤眼睛的，你看，我的眼睛都肿了！”芊芊扒拉着眼皮给他看。 “你这是在草丛里睡觉睡得，可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采个药需要去那座山头吗？” 芊芊摇摇头。 “那你去干嘛？就为了偷懒？” “哎呀爹，当然不是为了偷懒嘛，偷懒在哪都可以偷的！” “你还说！” “我，我是去等从落阳里走出来的人的。要是我不去接他，他一定会跌到山下，摔个半死的！”芊芊理直气壮。 “我说，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又傻又天真的女儿呀！没人能进得了这个天涯尽，你还不明白吗你。” “谁说的，当年进来的那个小哥哥。。。”芊芊嘟囔着，“爹不也是从外面进来的嘛。。。” “啪——”亓百瑞手中的捣药罐应声而碎，他的语气却突然变得语重心长，“爹都已经告诉你多少遍了，那不是真的，你当时是烧糊涂了。” “才不是！” “芊芊，你若是再说下去，就让你今晚试药！” “好吧，我去睡觉了。” 果然还是那句话起作用，亓百瑞皱着眉，心里颇为不安，自己一直瞒骗着芊芊也不是个办法，可是，当年的那个人误打误撞进了这天涯尽，甚至还和芊芊打了照面，若是这孩子对这件事情抱有幻想，甚至真的期待着落阳里走出个人来，那该如何是好啊！他不能给全村人带来危险，大家在这里生活繁衍数百年，万不可让外人毁了这一切！ 芊芊躺在床上，突然爬起来，顺着竹梯上了阁楼，虽说是阁楼却四面透风，不过芊芊不在乎。她端来椅子，站在上面，用力一撑，把阁楼的顶给掀开了一小块，从这其中，便可看见繁星满天。 “哇，真美啊！”芊芊感慨，又开始抱怨起来，“爹明明就是在骗我，还真以为我不记事了，嘁，我记得可清楚了呢。”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天上的神阿，若是你听见我的心愿，就帮我满足吧！若是那小哥哥正在来的路上，你一定要保佑他一路顺风，然后，从那落阳中走出来。”说完一通傻笑。 躺在地板上，脑海里浮现起六年前—— 夏季是奇鸣山最美的季节，但是最美的事物往往离人群甚远， 听说隔着三座山头的那座山上，开满了朱槿，红红的一大片一大片。芊芊在医术上看过朱槿的图案，真是很好看。“好想看那漫山遍野的朱槿花啊！”芊芊闭眼幻想着，“可是那里是自己不能够取得地方，要是被爹爹知道了，我一定会被活活打死的，但是。。。哎呀，村里的老人家那么喜欢我，哪会让爹打死我呢？”自我安慰一番后，第二日清晨她便背着药篮出发了。 奇鸣山之所以会叫做奇鸣山，那是因为一到晚上，各种怪叫声络绎不绝，这让芊芊十分讨厌。但是爹爹不止一次的和她说，那些发出怪声的都是山上的神仙，千万不能有所不敬，更不能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所以每当她辛辛苦苦采的药被那些蚁兽吃了以后，还真是一肚子的憋屈没处撒。 清晨的奇鸣山伴着照样富有生机，怪叫声也消失了，着实是美好了很多。 三座山头并不是一条近路，而且蜿蜒崎岖，路途难测，但芊芊在这里生活了十年，自认为没什么困难她克服不了的，信心满满！ 直到晌午她才翻到这第三座山头。 “哇塞。。。真漂亮啊！”映入眼帘的是漫山遍野的红，红肥绿瘦，好不壮观！芊芊加快脚步，冲下去山。“哎哟——”忽的被什么给绊倒了，害她摔得老远，连药篮都被压得变了形，揉着胳膊支起身，“什，什么东西啊？” 回首一看，一个比他大三四岁的男孩瞪圆了眼睛，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这些年，除了村里的孩子，芊芊从未见过别人，想起爹爹给他说过的奇鸣山的故事，不禁的大叫起来：“你你你，你是怪物？” 那男孩迎了过来，几乎把脸贴到了芊芊的脸边，“你你你，你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