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浣儿的过往
长明就这样一路被琉璃拖着上了矮山，虽说天已放晴，可是这山上的石阶遍布青苔湿滑得很，要不是长明在后面护着她，怕是早就滚到山脚去了。 “真难想象这路这么难走。”琉璃抱怨。 “是啊。”长明搭了一句，在想着什么心思，有些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浣儿是怎么來到这山上的，这孩子的本事还真是不容小觑啊。”琉璃的话一语中的。 长明攥了攥拳头，“那孩子，是不是心里一直都在隐忍着什么呢？” “不过话说回來，浣儿曾于我说过，你是他最重要的人，甚至是比父母还要重要的人，我也一直沒弄清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难不成他是你的私生子？”琉璃故作惊讶。 明白这是她的故意调侃，长明连解释都沒解释一番，直接说道：“浣儿真的同你这样讲？”琉璃使劲的点头，“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心思缜密，行事稳重，若是好好教养将來必成大器。我也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将他带回行馆留在身边，帮着我打理行馆事宜。” “看不出來这个浣儿还真是深得你心啊，不过我总觉得像他这般大的孩子，若是沒有父母陪在身边，总显得孤寂了一些。” “他说并沒有亲人。” 琉璃一怔，“真的一个亲人都沒有了？哪怕是叔父姨娘之类的？”不自觉的联想到了自己。 长明摇摇头，“是他从未提及过，我曾调查过，其实他还有几个远房，不过好似都不愿意收留他，所以我也就将他带回來了。” “远房亲戚都是混蛋，可别将浣儿给他们，不然肯定会受虐待的！”琉璃惊呼，她胸口起伏着，激动不已。 长明扫了她一眼，“真沒想到你还挺义愤填膺的，说的就像是自己经历过一样。”琉璃语塞，“不过这种事情我自有分寸，浣儿也有自己的主张，我视他为己出，自然不会让他受到一点委屈，只是。。。” “只是什么？” “纵然我将他留在身边照应着，教他识字给予他温饱，但这个孩子呆在我身边，其实也是一种折磨。” “为何这样说？”琉璃看出长明语气之中的认真和心酸。 长明摆摆头，“或许他不需要父母的陪伴亲人的呵护，但是孩子毕竟是孩子，将他留在行馆内，其实也是一种约束。与我相伴，每日便是无趣与孤独，而外面的世界精彩纷呈，他定是很向往的，不然，他如何告诉你这雨霖城内有这么多的好去处，那孩子的双脚定是都亲尝过这土地的滋味，看过这里的姹紫嫣红也望过城楼下的车水马龙。也许，收养浣儿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吧，我也承认，起初只是想要寻个书童罢了，是我需要一个人來缓解内心的孤独，却不料葬送了这孩子本该有的美好童年！” 在琉璃听來，这一席话更像是长明在诉说他的衷肠。“才不是呢！”琉璃大声说道，她的眼睛里隐忍着某种情绪，轻咬下唇，“浣儿他很需要你的。” “与其说是他需要我，不如说是我需要他。”长明挣开琉璃的手，独自向上走去。 “孤独的人本就是要相互依偎的。” 长明回头看她。 “即使你不曾将他限制在行馆里，难道他就会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和未來吗？我，我多么希望，我的人生中若是出现一个像你一样的人，那该有多好。”琉璃有些哽咽。 “你，你这是怎么了？”长明不解，“为何一幅感同身受的样子。” 琉璃别过头去，收住眼眶中的泪水，“我的人生每日都很欢腾才不是感同身受呢。只是行走江湖多年，见过许多孤苦可怜的孩子，他们无依无靠，有的做了乞丐，有的变成了残疾，与他们相比，浣儿实在是太幸福了，因为他遇到了你。” “原來如此，你这算是在夸我吗？”长明浅笑。 “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虽然有的方面很叫人讨厌，行为也很可耻，但是你对浣儿，我看在眼里我心里也很清楚。” “原來不是在夸我啊。”长明仰头看了看天，“你也是啊，虽然举止粗俗坏事也做了不少，不过有时你的心地还是挺善良的，看你之所以在江湖上名声那么差，也是生活所迫吧，毕竟也只是个女子。” 琉璃撇嘴，“别说的你好像多懂我似的。” 长明轻笑，“懂你还谈不上，只是有些了解罢了。话说回來，你來行馆也有不少时日了，这些天你倒是过得也挺心酸，不仅想着法子讨好浣儿，还得在我面前处处卖力，真是难为你了。” “你，你这是在奚落我吗？”琉璃攥紧拳头。 长明抬眼，“我是想说，或许你可以和浣儿一样留在行馆里。” 琉璃嗔目，“你说什么，你想要我留下來？”她的眉梢之间闪过一丝欣喜。 “只是可惜，你身负蛊毒我也无药可医，况且你來行馆的目的也不纯粹，你本该是与我对立的人，纵然你对行馆并无威胁，浣儿也沒那么讨厌你，可我实在是找不到留你下來的理由啊。” 琉璃收起心中的一丝感激，“哎呀你这个人还真是不识好歹。” 长明偷笑，她这抓狂的样子还真是叫人看得乐此不疲，默身继续朝上走。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这个王八蛋！”琉璃真想把一切都挑明，看着这老怪物还傲不傲娇的起來，“我叫你站住你听见沒有！”一把扯住长明的衣裾。 “你要做什么？” “我，啊，，”琉璃话还沒说完，谁知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一趴，刚好抱住了长明的大腿。 “喂琉璃你疯啦？”更沒料到的是，长明被琉璃这么一推，脚下也是重心不稳，两个人以奇怪的姿势趔趄摇晃了几下，抱成一团，磕磕碰碰滚下石阶，滑到了一处斜坡上。 沉闷了半天，琉璃才终于吐出一口气，拨着自己凌乱不堪的发髻叫苦连天，“可真是疼死姑奶奶我了！”撩开衣服，手肘伤满是擦伤，好在筋骨并无大碍。“咦，长明呢？长明！” “你快给我起开！”长明掀开压在身上的琉璃，他的发冠上粘着落叶，衣物皱成一团沾上了污泥，狼狈极了。 “你还好吧长明，有沒有哪里伤到？”琉璃关切的问道。 “你，你这个毒妇，你是故意的！”长明气结。 琉璃怔了一怔，“你说谁是毒妇啊，你才毒妇呢你全家都是毒妇！”干脆撒起了泼，“早知道我就压死你算了！” 长明意识到自己的语言不当，站起身看着自己一身邋遢的样子，眉头之间都能拧死一只蚊子了，“现在如何是好，瞧瞧你干的好事，冒冒失失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平安活到现在的！” “我能活到现在啊多亏了有你这样的人给我做垫背！”琉璃一肚子的郁闷，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丑结果还要被这老怪物给训斥。“算了，还是先找个地方洗洗干净吧！” “都这样狼狈了还要找什么地方，我们直接回行馆去吧！”长明显然沒有兴致。 琉璃见他要走，急忙拦住，“别啊，好不容易和你一起出來一趟，你真的就想这么回去啊。” “你到底想怎样？” 琉璃抿着唇，她可是费尽心机才想出这么个一日游，就这么回去岂不是功亏一篑了，深呼一口气：“你要是现在回去，我就和别人说你企图在这荒郊野之地占有我，反正我又不怕丢人！”她使劲瞪着长明。 “你！”长明说不出话來，他又不是不知道琉璃是怎样的麻烦人物，“算了，你想怎样都请便吧！” 琉璃暗喜，沒想到这老怪物时至今日居然也吃起了她这一套，看來这趟能表露他对自己是否有意思的出行定时会有所收获的！都说两人独处之时最能看出一个人的脾性和心思，此话真是不假！ “发什么呆，还不快找个地方容我擦拭一下！”长明无奈的地吼道。 琉璃踮起脚尖，摘下他头上的那片落叶，轻轻一吹，“馆主这边请，前面走，当心脚下！”恭敬的很，“山顶有一处寺院，定有我们整理仪容的地方。”她突然摆出委屈的表情，双手合十，祈求起來，“对不起啊，我沒想到事情会这样，本想着给你美好快乐的回忆的，结果现在你我还真是都笑不出來。” 长明不住的叹气，“你这个女人的脸色变得还真快，我也不是那样计较的人。” 嘁，还真是会给自己戴高帽啊！“天下女人都这样，谁让你不懂女人心呢。” “女人心？” “等你有了心仪的姑娘你就自然会明白了！”琉璃偷瞄了一眼他，“光靠别人的回忆是懂不了的，有很多事情必须亲尝一份才知其中滋味哦。” 长明很认真的思索着琉璃的话，“亲尝？可是如何亲尝呢？”昨晚那样，算不算亲尝呢。。。他的脸又骤然红起來。 琉璃看他的样子，心中暗骂：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定是又想到了什么苟且之事！ “我们好似是到了。”长明遥望着那座半掩在林子里的建筑，像是得到了救赎，赶紧加快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