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长明的怒
连着好几日，琉璃一如既往的在这其中使坏，长明倒沒有最初那样的疑虑了，每日面对着她放进去的各路奇怪人士，他也显得淡定自若。 不过他明白，是时候该去探探这恶作剧是怎么回事了。 琉璃喝了一口碗里的红尘醉，她的喉咙都说的痛，“从此山水不相逢，莫道彼此长和短。”这些都是她在去过的花楼里听那些痴情的女子说过的话，如今劝慰起别人來倒也有了用武之地，“既然你已经决定喝下我的红尘醉了，那么就别想那么多了。” 眼前微微啜泣的女子慢慢端起手中的碗，“多谢姑娘的开导，沒想到我眼中那样的苦不堪言，到了姑娘这里又有了乐观的解释，想必姑娘你一定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吧。” 这些日子以來，琉璃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我，我有什么故事？不过是个守门人而已，只是我这个人比较奇怪，看法和大家都不一样，也是个怪胎，无需夸赞我。” 那女子拭了拭泪，“不论怎样，姑娘的恩情难忘于怀，但愿姑娘你这一生都平安幸福，拥有满满的美好的回忆。” 琉璃轻扬嘴角。“不管是痛苦还是幸福，我们都不要忘记才好，毕竟。。。” “毕竟什么？”长明那清幽的嗓音出现在身后。 琉璃的脊梁骨凉了大半截，机械的回过头去，正对上长明那双怒火遍布的眸子，琉璃第一次，真正的看到了长明发怒的样子。 不过只是个恶作剧，有必要那么生气吗？琉璃心里嘀咕着，还是说，长明觉得自己阻碍了他？ 女子端着手中的碗，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俊秀男子，有些愣住了，也不知该何还是不该喝，“难不成您就是。。。” “他。。。”琉璃想要解释。 却被长明抢了个先，“我并非青灯馆主。”琉璃诧异的望着他，“既然姑娘你已经端起了碗就别再放下了。” 女子点了点头。 待送走了她，长明砰的一声关上门，转身便看见正要逃的琉璃，疾步冲过去，狠狠的攥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想要如何？”语气严厉至极，不容回绝。 琉璃挣脱不开，长明的力道致使她的手腕都红了起來，“你放开我啊，你弄疼我了，有脾气也不能这么发吧！” “那你就可以这么胡闹？我不放手！”他倒是倔强了起來。 琉璃放弃了挣扎，“我才沒有胡闹好不好，只是看你前几日那么嚣张，就给你点教训，看到你这么生气，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放心我明天开始不会再坏你的好事了。” “什么叫坏了我的好事？” 琉璃一脸轻蔑，“那些乱七八糟的杀人犯啊胖丫头啊都是我给放进去的，反倒是那些真正有痛苦的人我都给劝慰回去了，如此一來，你这行馆沒了生意，可不就是坏了你的好事了？不过啊你也别着急责怪我，我能把那些痴男怨女给劝慰也是我的本事，那是他们的选择，你不能全然都怪在我身上。” “青灯行馆不是开门迎客的铺子，沒有生意买卖这一说。”长明眼睛都不眨一下，冷着一张脸，听着琉璃的话，心里好似字字珠玑。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就是想捉弄捉弄你，谁让你那天说话那么气人，明明就是你的错。”琉璃垂下头。 “我的错？”长明努力压低声音，却还是压制不住他心中的火焰，“你看着我！” 琉璃吓得一惊。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你不过是少见几个人罢了，到头來你这么生气还不是因为你自己。” 长明指向门口，“你可知，你这样贸贸然的站在门口，将自己的脸孔示人，会给自己带來怎样的祸端？”他简直是吼了出來。 眨巴眨巴眼，琉璃好像沒怎么听明白他刚才的话。 长明好像气过了头，自顾自的说个沒完，“那天我追了出去，根本沒看见你所说的黑衣人，不论是不是你眼花，他们的确是潜伏在一个你不知道的角落里，正紧盯着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灭了口！我将你带回來就是想一心护你周全，结果你可倒好，就这样站在门口，难道等着羊入虎口吗？我不管你对我有何成见，总之这样轻视自己性命的行为，我不允许！”他一字一顿，手上的力道更大了。 但这次琉璃连动都沒有动一下，怔怔的看着长明，“你。。。” “别你了，我可不想在。。。” “长明！”琉璃将长明死死抱住，她感受到长明的身子僵硬在那里。泪水婆娑，她长久以來，终于被感动到一次了，哽咽着说道：“谢谢你。” 显然沒有料到这一幕的发生，长明的那嗔怒的表情还挂在脸上，只是那泛起的红晕可不属于刚才那个表情，“你，你为何突然这样说。” 琉璃擦了擦脸松开手，“我，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结果还尽给你找心烦。” “你只是脾气差了一点而已。”褪去身上的盛气凌人，长明发现，她不过是一个担惊受怕的女子。 琉璃甩头，“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就算你愿意给我神脉的秘密，我也不一定会将它带回去给那个混蛋二皇子！我这一生沒做什么好事，若是真的帮了那二皇子，说不定真的有很多人会因此而死，他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好人，但是坏人不一定就会和坏人为伍。” “你的意思是，我是个好人咯？” 琉璃浅笑，眼眶红红的鼻头红红的，脸上沒有一丝血色，显得十分脆弱，“或许你才是对的，在这世上以自己的姿态矗立着，不为所动不摇不摆，不像我，墙头草，所以如今就落的这样一个下场。”苦笑。 “你别这么说。” 长明的声音温柔的很，想在琉璃的耳畔很舒服，这种舒服，使得她一眨眼，眼底的泪水便翻涌出來。慌张的擦拭，牵强的笑容，“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对不起长明，你护我周全，我却做出这样恶劣的事來。” 长明浅笑，“难得看你这么有诚意的又说谢谢又说对不起。并非是什么恶劣的事，只是以后别再这样将自己的安危置之不顾了。况且，你把那些人劝慰进去，只不过是在坚守自己的原则罢了，我很欣赏坚守原则的人，即便，这原则与我背道而驰，但是于你來说，仍是一件好事。” 琉璃带看着他，“我只是想要你知道，长明，你会发现，很多事情，唯一能留下的就只有回忆。” “为何突然说的这么伤怀？难道一切终将只会变成回忆吗？我还是比较喜欢能够在我身边，能够让我抓住的真真切切的事物。” 笑着摇摇头，“能有几人可以与自己的挚爱相伴呢，你见过那么多的痴男怨女，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已经失去在身边的那份真实，就不要再丢掉回忆里的那份虚无了。” “你怎么突然说话这么奇怪？” “我说了，我命不久矣啊，一个沒有明天的人，多少都会感慨一下的。”琉璃苦笑着耸耸肩。 长明的表情一下子认真起來，“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说过会护你周全，你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相反的，在这个世界上我无依无靠，我现在唯一能信的人只有你！可是即便如此，我的蛊毒已经深入骨髓了你知道吗？它不像之前那样反复无常的发作，它就像是一只沉睡的猛兽，正等着谁人的召唤，等它醒來，就会将我的五脏六腑撕碎，那种感觉，很心慌却又不知所措，我很害怕。每当我想到我死后的样子，我便浑身颤栗，我现在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琉璃耷拉着脑袋，“我一定是坏事做得太多了，所以报应來了，这样也好，就让二皇子折磨死我吧，即便这样我也已经决定不再帮他了，人固有一死，我这也算是为了靖灵皇室的安定做出了贡献吧，你说要是我到了地下，见到了靖灵那三皇子，他会不会好好谢我？我想肯定不会的吧，他们兄弟齐心，说不定他也学他哥哥那样，还要在地府里继续折磨我呢。”唉声叹气。 “我不会容许他们这么做的！”长明低吼道。 琉璃望向他，扑哧一下笑了出來，“你今日倒是挺向着我啊，忘了我可是要取你项上人头的嘛，我也是你口中时常说的，那万恶的‘掠夺者’呢！” 长明再一次猛地攥住琉璃的手，这一次却是温柔至极，他喉咙里有千言万语，“你放心，那两个人若是敢踏进行馆半步，我便让他们知道我这掌力的厚重；若是他们想要带走你，我便让他们知道地府的路怎么走。” “长，长明。。。” 四目相对，烟波流转。 “我不会让他们将你带离我身边的！” “什么？” “我知道心中的感觉了，心中有一个人的感觉。。。小心！”一个反身，长明将琉璃揽到身后，单手一挥，宽大的袖袍鼓起，衣裾翻飞，“叮”的一声，一支利剑被弹飞刺进了墙体，“何人如此放肆！” 长明的话刚落，只见眼前矮墙上两个身影。 琉璃捂住嘴巴，“是，是他们！” 长明紧攥着琉璃的掌，她浑身冰凉。“他们才是掠夺者，而你，是我心上的那个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