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决定下山
王义哈哈一笑,说:“秦把头这么说就见外了,你说怎么分就怎么分。其实我们呢是不小心才接了你的山,本来真不想分你的棒槌,但是山规说要分一半儿,那我们也不敢违反,毕竟山神老爷谁也惹不起,你说是吧?” 秦大刚一听说是听他怎么分,显然很高兴,连连点头说:“是呀是呀,山规当然不能破。那要不这样吧,这五匹叶让我抬,我戗子里还有几棵棒槌,里面有个挺大的四匹叶,我把那棵给你们来抵那一半儿好不好?” 王义笑道:“行,就这么办。” 秦大刚对于他的好说话很高兴,说:“那等今晚下了山场子,我就把那棵四匹叶给你们送过去,好不好?” 王义点头道:“好,那就辛苦程把头跑一趟了!我们弟兄先走了。”说着一挥手,带着所有的兄弟往回走。 走到半路上,虎子嘟嚷说:“把头,这样咱们不是亏了吗?你看那五匹叶根底下的土明明是动过了,秦把头肯定是扒开看清楚了是大棒槌,这才要拿四匹叶跟我们换。再说他那四匹叶究竟是多大的,咱们也没见着,他肯定拿个最小的来……” 王义笑道:“咱们有什么好亏的,这棒槌毕竟是人家找着的,咱们能白捡一个四匹叶也挺好嘛,你总不能把那个五匹叶劈成两半儿吧?再说了,要是他找着的是个巴掌,咱只怕连这个四匹叶也分不着呢,知足吧!” 大奎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匆匆道:“对了把头,万一那棵五匹叶是人参娃娃可怎么办?要不咱们回去吧,就蹲在一边儿瞅着他挖,怎么样?” 王义忍不住笑起来,说:“你放心,这个肯定不是人参娃娃。” 大奎自然不信,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连芦都没看上一眼,就知道不是?” 王义笑而不答,有许多人都一头雾水,纷纷抱怨道:“把头你咋这样呢?跟我们你还卖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点儿说呀!” 包爷在一旁笑道:“傻小子们,你们没看清秦把头的棒槌锁绑在哪了?呵呵,绑在蒿子杆儿上了!要真是人参娃娃早跑了!” 大家这才醒悟过来,都笑得快抽筋了。 连棒槌锁都能绑错了?大家仔细回忆着,那棵五匹叶好像还真是长在一片青蒿草附近,心一急绑错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包爷笑道:“大奎这山接的好!你们看把秦把头吓成啥样了?哈哈,不知道是手哆嗦还是眼花,居然连参杆儿和蒿子杆儿都分不清楚!” 大奎也乐呵呵地对包爷说:“包爷呀,下回秦把头要是再喊山,咱俩比比谁接得快,咋样?” 包爷笑着说:“行呀,以后秦把头喊一回,咱俩就接一回,咱就吓到他不敢喊山为止!” 大家顿时放声大笑起来。 当天晚上,大家刚回戗子不久,秦大刚便提着一个参包子过来了。寒喧了几句后,他把参包子递到王义手上,“王把头,见面分一半,这是你们应得的那份。” 从话音中能听出他的不太情愿来,可规矩就是规矩,加上王义自认已经提醒过他自己帮伙的山场子位置了,现在可是不会和他客气那些个没用的。 “既是规矩如此,那我王某要是不接可就却之不恭了。多谢了!”王义一番话那叫一个冠冕堂皇,手上可是毫不客气,将参包子拿得稳稳的。 秦大刚虽有些舍不得,可也只能自认倒霉,因此说了几句场面话也就告辞回去了。 第二天吃早饭时,大家又提起那个二角子的事,惋惜之情溢于言表。虎子忍不住问王义:“把头,您和包爷之前说是有东西救走了那个二角子,可它为什么要把参棵子弄断呢?就算不弄断,咱们只能找着棒槌锁却找不着二角子,不也一样知道棒槌跑了吗?” 王义喝了一大口热腾腾的玉米粥,烫得“嘶嘶”直吸冷气,一边吹着碗里的粥一边说:“怎么,你不明白?断了参棵子就是想让咱们死心呀。因为棒槌要是没了叶,就非得等到来年才能长出新的来。你想想看啊,根儿是藏在土里的,要是没有参棵子,那它跑到什么地方谁知道?咱们还上哪儿找去呀?”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说:“要这么说,那个放跑人参娃娃的东西是想让咱们下山,明年再来找?” 王义点头道:“嗯,应该是这样,要不怎么说那二角子是被救走的呢?要单单是为了吃它大补,直接拿走就行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弄断参棵子。” 大家都觉得把头说的在理,但又有些奇怪,问道:“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东西万一把所有的参棵子都掐掉,咱们不就啥也找不着了?” 这时包爷接过话头,笑着说:“傻样儿吧!你们就放心吧,参棵子哪是能随便掐的东西呢?棒槌一年两年没有叶儿倒还能凑合着活,要是一连好几年长不出叶子的话,整棵棒槌就得连根儿全烂掉,啥也剩不下。现在放山的越来越多,总不能年年都把叶子掐了吧?” 菊花听到这儿却忽然觉得:也许那棵二角子根本就不是被什么神秘古怪的东西救走了,而是参棵子被风吹断了,起初挖的那个参坑也被大风刮起的沙土掩埋起来找不到了,这才让大伙儿错以为是人参娃娃成精自己跑了。 她越想越觉得事实一定就是如此。正在她犹豫着该怎么说出来时,背后忽然传来“咣”地一声巨响,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把头和包爷住的那个戗子自己无缘无故倒塌了。 王义把碗往旁边一扔,急得直跺脚,心疼地嚷道:“哎哟,戗子里边儿可有咱这回抬到的所有棒槌呢!”说着赶紧往那边跑。 大家也赶紧起身过去帮忙,幸好戗子没有完全倒下,只倒了一半,并没砸坏什么东西。 “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听我一句劝,如今咱们运气不错,回去足够全家一年的嚼用了,现在收拾东西立即走吧!”王义归拢好参包子,表情特别严肃认真地道。 包爷也语气郑重地道:“我和把头想法一致,必须赶紧走!” 王义看看有几个还舍不下那棵“跑掉”的二角子的人,加重语气道:“贪心不足蛇吞象!想全须全尾回去的,就赶紧去收拾行李准备跟我走。想留下接着寻人参娃娃的,我只能说,卖了手上的参后,我会把他那份送到他家人手中。” 说完他不再理会,迅速开始收拾东西。包爷紧随其后。
菊花和秦浩然自是没什么别的想法,一切都听把头的。她俩除了想跟着帮伙挣些银钱外,最主要还是想积累些放山的经验。现在把头有令,她俩自是遵从。何况出来这么些天了,她俩还真是十分惦记家里。两人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全部收拾妥当了。 她俩出来时,王义和包爷已经收拾好等在那棵大柞树下了,其他人也正陆续背着行囊过来。大家都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何况把头说的对,啥也没小命儿值钱。先前是不得不拼死一搏,现在已经有了不错的收获,自是乖乖听从把头的安排,回去坐等分钱。 铁头休养了好几天,伤口已经消肿结痂,走路不是问题。王义看人聚齐了,清点完人数,见一人不少,遂一声令下,帮伙动身下山。 搭的戗子下山时是不拆的,可以留给其他后来的人用。临走老李也按规矩留了点儿米、盐和火种,以备救助他人。这些都是放山人自古传下来的互助友善的美德,通过这样的规矩,千百年来有无数人受益获救。当然也许有一天就会是自己的帮伙遇难得救。 路上休息时,包爷见大家虽嘴上不说,恐心里对把头有气,于是他道:“拉帮放山,放山人最怕不开眼(找不到人参)。放山人不开眼,就白白辛苦了很多天,家里人也就白白盼望了许多天。 咱们这次福星高照,托菊花的吉眼,拿了堆儿货。你们却不知,几年前,我和把头领着帮伙放山,却一直不开眼。如果放山人不开眼,把头就得拿出能使参帮开眼的办法。 咱们把头领着当时参帮里的人求老把头指路,可再去放山,还是几天不开眼。 拜老爷府、拿蹲儿、拿房子、验香火、求老把头指路,咱把头的绝招使了一个又一个,时间过去了一天又一天,就是不开眼! 当时参帮的弟兄们急的团团转,但也不能表现出来,怕把头着急上火。 把头就是把头,一句泄气的话也没有,为的就是稳住参帮人的心。当时帮伙里的人谁家不是等米下锅,哪个放山人不想开了眼拿大货,宽绰一下紧巴的日子? 最后把头把他最不愿意的一招拿出来了,那时也是实属无奈。 这就是关东放山人的最后一招,就是讨臊。 讨臊,就是自讨羞臊。放山人的讨臊,是把头派参帮里的其他把头下山到有人家的地方,专门去撩臊女人,讨女人骂,从女人骂的语言中讨到咱放山人认为吉利的话,再由把头决定到哪儿去放山。不得已用这种办法,也是真没法子了。 那时的日子虽比现在强些,可是还是过得‘清水煮婆婆丁(蒲公英)——苦溜溜的’。 那时候,江甸子那地场儿的大山里有人参,许多参帮都去放山。 咱把头带领的参帮放了半个多月山也没开眼儿,拿房子、圆梦、验香火的法子都使了,也没灵验。没办法,把头叫当年那个二把头老刘下山去讨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