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喝酒
夜色深沉，风雪已停。 静谧的小镇零星亮着灯火，苏挽汐伸出手在火炉旁轻轻摩挲着，风无痕斜靠在一旁，白皙的面容上浮着微红。 “像英雄救美的戏码说多了也是无趣的很，不过我本就对她们无意，也没有想要急着安定下来，”风无痕笑着喝了一口酒之后，将酒坛伸了过去。 苏挽汐微微一怔，摆手道：“我不能喝酒的...” 风无痕笑道：“小饮一番权当御寒，这里不是九重圣宗，我也不是你师父。” 苏挽汐抿了抿唇，没有伸手去接，垂下眸子低声道：“常听说酒能解愁，是真的么？” 风无痕愣了愣道：“你有心事？” 苏挽汐默默不语，接过酒坛，酒香飘过，她深吸了一口，心中挣扎了片刻之后在风无痕惊诧的眸子里突然大喝了一口，之后便如他所料猛咳了起来。 闻起来香醇，怎么入口这般热辣呛喉？！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喝这个呢？ “白头镇的酒的确太烈，我去过许多地方，也喝过许多种酒，但天下间最好喝的我却没有喝过，”风无痕浅笑着接过酒坛：“好些了么？” 苏挽汐脸上浮起酡红，呛辣的酒味过后，从心口浮起的暖意瞬间熏红了她的双眸。 很舒服的感觉呢！ “天下间最好喝的酒？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尝尝？很难得么？”苏挽汐舔了舔唇，突然伸出手夺过酒坛，又喝了一口。 风无痕摇头道：“那酒名为忘川，是以忘川河水酿造而成，”说罢他看向苏挽汐：“你可听说过忘川河？” 苏挽汐微微眯了眯双眼，只觉得有一股微醺的眩晕感传来，她细细想了想，在记忆之中搜寻了一会儿，才想起了自己曾听说过忘川河的传说。 忘川河处于须弥山以北，也就是世间最为荒凉之地的北漠，据说饮下忘川河水之后，便会忘记心中所有的烦忧，苏挽汐初听时是不信的，世间哪有这般好的东西，能够使人轻易忘记忧愁？ 如是有，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恩怨纷争，那么多痴男怨女在红尘之中苦苦煎熬？ “忘川河的传说想必天下人皆知晓了吧，”苏挽汐失笑摇头道：“不过也仅仅是传说罢了。” 风无痕摇头道：“忘川河地处北漠，是寻常人不敢涉足之地，须弥山上有一家闻名天下的酒馆，名唤奈何，我早些年曾去过。” 苏挽汐顿时来了兴趣，虽然脑子带着点眩晕之感，但还是强打精神，双眼冒出精光的问道：“居然会有人敢在须弥山开酒馆？” 苏挽汐自然知晓须弥山是一个怎样的地方，既然是划分妖族与人间的边界，自然会有诸多妖邪之物出没其中，既然如此，怎么会有人冒着那样大的危险在哪里开设酒馆？ 风无痕看出苏挽汐的疑惑，于是解释道：“自然不会是人开的，而是一只九尾妖狐。” “九尾妖狐？”苏挽汐闻言，顿时了然，而了然之余又心生疑惑的问道：“妖狐开酒馆？那个地方会有人去光顾么？” 风无痕笑道：“她酿的忘川酒不需要钱财，去的人只需为她讲一个故事，她若中意，便会送你一盏忘川酒。” 苏挽汐顿觉有趣，想来那妖狐并非为经营，而是为了听故事，当真是有趣。 “也就是说你的故事没有入她的耳？”苏挽汐笑问。 风无痕失笑摇头，仰首喝了几口酒之后，又将另一坛酒开封递给苏挽汐，说道：“我的酒暂存在她那里了，日后随时都可以去取的。” 苏挽汐疑惑道：“存着？” 风无痕点头道：“待到哪一日我心有负累却不得解，或许就会去喝了那盏酒，”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手抱酒坛，神情发怔的苏挽汐，接着道：“不过如今我虽有烦恼，却还不想依靠那酒来忘记，毕竟忘记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忘川酒，能解一切烦忧，就如忘川河的水一样？ 传言忘川河的水是苦的，用它酿造的却是天下最美的酒？ 忘川酒真的能够让人忘掉忧愁么？ 苏挽汐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酒坛，嘴角浮起苦笑，沉吟了片刻终是摇了摇头，举坛便喝。 这酒喝到最后为什么像是水，一点味道都没有了？ “好了，你初次饮酒，再喝只怕是要醉了！”风无痕皱了皱眉头，伸手夺过酒坛，自己也没有再喝，反而是抬眸凝视着微醺的苏挽汐。 噼啪。 他伸出手从脚边取了一块新炭添进火炉，火炉中炸开火星，劈啪作响，朦胧的火光映在苏挽汐的脸上，她的肌肤此时已经全然泛起红晕，迷蒙的双眼闪烁着水光，绝美的面容之上却逐渐浮起愁思。 “你有心事？”风无痕斜靠着身子，低声问道。 苏挽汐晃了晃脑袋，十分享受这股酒后的微醉感，她淡淡一笑道：“我么？我能有什么心事？” 风无痕自然早已看出她眉尖一直没有散去的愁绪，原本就想借酒让她敞露心事，他也好替她开解，不过既然她不愿说，他自然也不会强求。 “若你有一日遇到解不开的心结，也可去须弥山换一盏解忧的酒，”风无痕没有追问，看着她淡笑道。 苏挽汐低垂眼眸，淡淡道：“酒能替我解忧？我并不那样觉得，即便它真的能让人忘却，我却也如你所说，并不觉得忘记是最好的方法。” 风无痕看着苏挽汐，脸上突然浮起一抹欣赏的笑意，他突然起身笑道：“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风无痕游历天下，极少会有能聊得来的女子，你是第一个。” 苏挽汐抬眸，看着身前俊逸的男子脸上爽朗的笑容，心中的忧虑突然烟消云散，她站起身，身子微微一晃，大笑道：“我第一次遇见你时，便觉得我们会成为朋友！” 风无痕笑意更深，突然取出袖中一把周身银光的折扇，在苏挽汐有些疑惑的目光下说道：“之前你问我为何不用剑，现在我便告诉你，逆水剑法不一定是要用剑的，你可想见识？” 苏挽汐心下欢喜，拍手笑道：“一直都听闻逆水剑法高过九重的龙渊剑法，今日正好也想讨教一番！” 风无痕点头道：“走！” 二人相视一笑，先后御空而起，在深蓝的夜空下留下两道清丽的尾芒。 白头镇不远处的山丘之上，二人迎着寒风，上下翻飞，光芒闪烁，衣袂翻飞，美若画卷。 苏挽汐因饮酒的缘故，往日里太过压抑的性子在此刻终于能够无所顾忌，仿若所有郁结于心的愁绪全然消散了一般。 而此时深处昆仑仙境化虚池内的君凌天却又是另一番场景。 茫茫雪原，天地一色。 浸泡在化虚池内的君凌天，根本没有办法在这样彻骨之寒的状况下能够安眠，他斜倚在池边，静静聆听着自己体内不断想起的骨骼碎裂之声以及皮rou愈合的声音，脸上神色依旧淡然，仿佛已经定格在那里。 白天里发生的种种已经自他踏入化虚池开始不断在他脑海之中上演。 想到他开始觉得不耐时，他又开始回想其自带着苏挽汐下山之后发生的一切。 “护心镜既然早已愈合，为何我会被合欢香这种凡俗迷.药所扰？”绝美的薄唇翕动，喃喃低语。 他的眉头突然一凝，漆黑的眸子终于有了波动。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苍白的脸色愈发惨白，凤眸猛然从半睁着突然完全睁大，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略过他深邃的眸子。 他根本不是被合欢香所扰，而是自己动了凡心？ 是他自己对自己的徒弟动了那样龌龊的心思？！ 绝！不！可！能！ 君凌天猛然遏制了自己脑中的想法，突然之间站起身来，池水哗啦作响，他的周身还未愈合的碎骨顿时噼啪作响，而他似乎恍然不觉，对于这样一种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身影一晃飞出化虚池落在一旁的雪地之上。 身上的寒意似乎缓解了几分，离开了化虚池的身体也逐渐开始散发出浓烈的灵气，骨骼逐渐愈合，而他的神色却愈发苍白。 许久之后，他落向远方的那双幽黑的眸子终于微微一动，所有的心绪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终于恢复到往常的模样。 他躬身，取了一捧脚边的积雪，接着手指微动，又取了一滴化虚池水。 金色的光芒在他手心流转，垂着的眸子里尽是认真的神色，他仔细而小心的熔炼着，细细的将手中的冰雪与池水熔炼成他记忆里某样东西的模样。 在深夜的白头镇里，百余户人家早已进入梦乡之中，唯有一处宅院还亮着灯火，此时苏挽汐与风无痕正在山丘之上过招，而在小镇里唯一亮起灯火的那个宅院的一所卧房门外，却伫立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那道身影安静的伫立在夜色之下，稚嫩的脸庞与赤着的双脚皆被夜里的寒气冻的发红。 若是一般孩童早已开始哆嗦着窝进了被褥里，而他却浑然不觉一般的赤足站着，漆黑的大眼看着深蓝的天空，过了片刻，他的脸上突然浮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风无痕，原本看在你善待小汐的份上我饶了你一命，可没想到你居然自己又送上门来，既然如此，便不要怪我了，”小七嘴角一勾，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与他年龄不符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