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霹雳天下之蝉露人生在线阅读 -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整合现有的兵力,安排防线,对士兵的安抚,一旦开启战争后的薪金补偿,士兵家属的安抚,这一套套的……实在是让屈世途对夜沧澜刮目相看。毕竟这位从一开始就属于没事别烦她,有事抡着刀劈下去的性子。

    论临机应变的能力,夜沧澜或许及不上屈世途,但这些既能写在纸上又能成为实践的策略摆在众人面后,原先一些对她能力质疑的声音便纷纷落了下去。

    “魔剑道与妖刀界合并,兵力整合的磨合期是关键,以黑衣剑少的性格,必然会在近期内发起攻击,妖后不可能将所有权利都交给黑衣剑少,幕后的统筹帷幄必然是她。”

    环视了一下如今议事堂内的人员,夜沧澜毫无痕迹地叹了口气,屈世途和照世明灯统统不在,被拉来凑数的知道走脑子的勉强能算上一个剑君,剩下诸如步双极乱世狂刀驯刀者叶小钗……少不得还是要靠自己下命令么。这真是磨练她多说话的好机会……

    “驯刀者,一雨愁招了么。”

    “没,想不到他倒是很嘴硬,不管怎么问都不肯开口。”驯刀者觉得他们还是小看了一雨愁,能让他坚持至今不松口,看来他对那个神秘的组织相当忠心。

    但对此夜沧澜却是有另一种看法:“步双极,上次你说,在冥河画匠想要说出幕后主使人时,突然遭人偷袭毙命,由此看来,他们是一直被人监视的。”

    “不错,冥河画匠死的非常突然,之前我并没有感受到半点迹象,那把飞刀也像是透过空间突兀出现,甚至来不及反应。”

    回想起冥河画匠死的那一幕,步双极便对那幕后cao纵的人生出寒意。在未知的距离遥控着属下的生死,这无疑是天策王朝目前最大的对手。

    “让人一天按照三顿饭的方法,抽他三次,不为让他招供,就为了……折磨。”精神疲劳是最佳的方法。如果目的仅仅是折磨,那么一雨愁迟早会崩溃。她一直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驯刀者额头滴落一地冷汗,他是听过也见过严刑逼供,可夜沧澜的法子……

    魔剑道和妖刀界的联合可说是在意料之中的,只是发展的有些快速。这些事情中最可疑的,是妖刀界对诛天之死的态度。

    “剑君,我问你,如果你是妖后,就算与诛天已经恩断情绝,在得知过去的夫君突然被人杀死后,会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么。”妖刀界的动作很诡异,看上去像是一直在追查诛天的生死,可若有若无地,又透露出一种漠然的态度,仿佛这一切只是做给黑衣剑少,甚至是做给魔剑道看的。

    这比喻虽然有些怪,但剑君还是从中听出了不寻常:“你想说名两个意思,而第一个意思有两种可能:诛天诈死,连黑衣剑少一并瞒了,暗地里和妖刀界联手,准备吞并中原。或者是诛天死了,不会复活,妖刀界利用黑衣剑少合并魔剑道,对中原发起进攻。第二个意思,若诛天未死便不成立,若诛天死,杀死他的人,只有可能是妖后。”

    “剑君,妖后是诛天的妻子,不会做这种事吧?”乱世狂刀不太相信会有这种可能性。那再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又有个儿子,看妖后对黑衣剑少的宠溺程度,实在不像是能干手刃亲夫的事。

    这两个是可以分开的吧。和其他人相比,剑君的思考力要胜上一筹,宠儿子和恨丈夫明显能分开算:“妖刀界先前保持中立,诛天死后立刻做出一连串的行动。包括将矛头指向独孤遗恨,先前没有想通的事,在独孤遗恨死后,妖后宣布妖刀界和魔剑道合并时,便明了了。”

    “不错,独孤遗恨只是一个棋子,一个用来转移注意力,和消耗可能会对妖刀界造成威胁力量的棋子。”能造成威胁的有谁?当然是风之痕。想起钢翼飞猿的态度,又想到屈世途得来的消息,灵果山偷云窝的结义五猿。独孤遗恨是钢翼飞猿的好兄弟,他死在风之痕手中,钢翼飞猿必然要动用到五猿的力量来致风之痕与死地。先不说这五猿是否能胜过风之痕,便是不能,也足够牵制他做不出任何举动了。

    而天策王朝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独孤遗恨身上,自然会放松其他,这便给了对方休养兵力的大好时机。

    屈世途曾经问过天策真龙,在上古时代,诛天是否便有了如今魔剑道的实力。天策真龙的回答是不清楚,但当初诛天身边已有异端神和夜叉鬼魔魇大军等,也就是说,cao纵魔魇大军的人,应该并非只有三阴,在三阴背后,该是存在这传授给他们巫法的人,三阴已死,cao纵魔魇大军便是这个人,同时,普雨初出江湖并无冤仇,为何被杀,另外独孤遗恨为何指名沙舟一字师出面,这三点的共同之处就是逼出沙舟一字师,逼出这个有能力阻止他们入侵中原的人。现如今想要入主中原的还有谁?答案,呼之欲出。

    “魔剑道可以造一次桥,便可以造第二次。将重兵布至风檐春秋以及万里江。狂刀,警告天策真龙,近期不准有任何杂念,老老实实做盖章机器!另外,杜绝任何人自动送上门投靠,战争,靠的不是人多,而是合理的人员分配。这些是具体安排,等屈世途和照世明灯回来拿给他们做决定。”

    有一个一雨愁,便会有第二个,为了避免再有人混进王朝,他们累点也是值得。

    “步双极,随我走一趟。”

    这句话却是极为无奈的。她清楚,自己体内的魔咒虽是被压制住了,但却不能随意妄动真气,否则会加快佛气消耗。身边没人陪着,这些家伙是决计不会让她自行走动罢。最末位的功力,先天上的差距,这岂不是又回到了最初的无力感。好不容易跻身进强者的行列,真是……不甘心。

    在万里江的布防命令下达之后,夜沧澜便和步双极出现在那。只不过二人谁也没有惊动,只是轻装上阵,寻到了在此做设置新圣灵界限准备的沙舟一字师,向他询问了一下上古时期魔魇大军相关事宜。

    沙舟一字师对此了解也不尽详细,他只是对二人提到魔魇大军由来已久,只是多年前和现在相比,要弱很多,或许是对方修为精进的缘故,这次传来的魔气,需要比过去更多的元素才能封住。而最好的解决方式,当然还是能找出幕后者杀掉。

    “与诛天相关的人,一者为天策真龙,一者为风之痕,女施主若想求的线索,不如向魔流剑询问。”

    那一日的激战沙舟一字师看得满眼,自然也看到了风之痕对夜沧澜的态度。若是她去询问,该是能详细些。而步双极所言,冥河画匠死前吐出的那一个音节,范围实在是太大,这魔界之人,还是问出身魔界的人更明确点。那个时期能和诛天风之痕并称的人,应是不多,但天策真龙不知道,这便能推测出,此人在那个年代的武林中并不出名,至少在人界不出名。

    唉。

    提到风之痕便想到那一日他与独孤遗恨的激斗,再想到那个身为风之痕唯一对手的忆秋年,夜沧澜便忍不住叹息。对力量的渴望在中魔咒之后更是深切了。人群之中最好下手的么……这样的身份,太尴尬,太……让人无力。

    自夜沧澜离开万里江,情绪便显得低落,步双极看在眼中,想劝解,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屈世途曾经跟他开过玩笑,他说夜沧澜平常看不出有什么太明显的脾气,但一旦闹起性子来,绝对比一般人来的更别扭。听劝什么的……不打劝慰的人一顿就是好的。

    “步双极,你……在没有达到如今的功力前,是否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我……”步双极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当年他出江湖时,已是武功有成,随后投效了天策真龙,更是各方征战厮杀,不是没遇上过无法打败的人,只是……他从不以为意。一次不行,还有下次,人就是在逆境中成长的。何况,作为男人,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想这些,多愁善感从不是他的权利。

    难道是她以前的生活太过一帆风顺了么。明明不是,明明过去不会有这么多杂念,为何现在会对自己产生了疑惑。

    忘了那段时期怎么走过来的……习惯了被人仰视……不管是怎样的评价,她终究是被人仰视的,因为什么都不在乎。

    现在,变成这样,是因为有在乎的事,有顾虑的事?虽然她坚信,那只是因为她不愿意成为拖累。

    值得么,值得成为那些人的拖累么,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做不到,偏偏选中了最没用的她。

    “妄自菲薄的话不要说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步双极竟然向前冲了几步,从后面抱住她,直到身体传来僵直感,她才蓦然惊觉方才她不知不觉将心事说出了口。

    “从你以敌对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到现在,你做过的事,难道不值得我们记住么。如果这些还不能让你成为我们心甘情愿的牵挂,那我们岂不是如同无感无知的泥塑木胎一般。”

    “你……”她不知是该说一声放手,还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气氛一时陷入了凝滞的状态。

    入手之处是一片冰冷,步双极怔怔地看着那双紧握住自己小臂的双手,那双手甚至带着些许的颤抖,所传达出来的,是茫然不知所措,是无法控制的情绪,而后,指间一紧,那双手的主人,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晶莹,旋即飞逝,仿佛不曾出现。

    我……是夜沧澜,所以……我从很久以前便舍弃了一切示弱的资格。

    “步双极,如果我不是我……”

    当这句话出口,她突然明白了那一日天策真龙说出这句话的意思,难道,和她此刻是一样的。难道,天策真龙对她也是那般心思么?她真的……值得人注意?

    “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是我。”

    如果她不是夜沧澜,或许他已经走上了偏执的道路,追随那个只有绝对武力的天策真龙,不分对错,不分黑白。是她让他明白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不只有追求力量这一条路。

    “步双极,对我而言,所谓感情……不如兄弟。”她无法想象自己依靠谁,无法想象自己成为谁的女人。兄弟之间,重情重义,轻生死。而另一种关系,却是她无法摆脱的阴霾。

    这句话……他是该彻底死了这条心么,又或者,该庆幸,终于得到了答案。不过,这也算在料想之中。兄弟之情么……这样的说法,由她口中说出,不怪异。

    好没来由地,步双极突然笑了出来,就在夜沧澜以为他是不是被刺激的起了相反作用时,他止住了笑声,解答了她的疑惑:“所谓兄弟,我是否可以如此做想,你为了兄弟,可以两肋插刀,为了情人……”

    “一刀都不会出。”

    果然。步双极松开了手,改抱为按在她肩上,笑的异常轻松:“所以,还是需要做兄弟么。”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便是如此,才最像是夜沧澜。现在想象,似乎他也无法想象出她处处依赖他的样子,倒不如称兄道弟来的爽快。而这句话是否也正说明,她愿意向兄弟开口求助。有了这份关系,远远要比得她为妻强的太多。

    孤独峰。

    风之痕益发地佩服她的坚韧度。这才过来多久,她就敢如此在外行走,就算她身边跟了个步双极,也不代表她在遇上什么变故时能安然而退吧。一般人,不都该会选择暂隐么。

    “如同你立于群山之巅的寂寞,我正在追求这种寂寞,怎可因此退缩。”

    “你想追求力量?”

    “我更想要的,是独步江湖的人生。”

    “江湖路,不好走。”

    “你已经到了这个位置,而我,只是开始。”

    “你的未来,我期待。”

    “或许我会比你走的更远,或许不会。”

    这两个人的同步率基本上超越了步双极的理解,如果不是夜沧澜早就说过她无牵无挂孑然一身,他都会怀疑她跟风之痕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血缘关系。

    席地而坐,谈话的人皆不在乎这满山的刺骨寒风,就是这样才有饮酒的意境。

    “你想知道什么。”

    风之痕不会明说,但他清楚,即使表面上欠了夜沧澜人情的人是忆秋年,但他也将自己算在了其中。越是他们这样的人,越看重情义。如果——谁将夜沧澜当作普通的女人来看待,那便是错误。

    想到这,风之痕便不禁想起了如今妖刀界和魔剑道真正的主人,妖后。那也是一个无法将之当作寻常女子看待的人,工于心计,善试计谋,能够恰当的掌握局势,具有与众武林英雄好汉逐鹿天下的王者风范,可正因如此,让她不如夜沧澜来的真实。

    权利是不能胜过一切的。当身边的人离自己而去,当站上了权利的顶峰,回首过去,得到的真的是满足么?还是会像诛天这样,满盘算计之后,换来的是身首分离?不论是谁,最终都逃不过归于一捧黄土,他……也不例外。

    “魔剑道与妖刀界之中,还有谁,能与你,诛天,妖后相提并论,甚至可以成为诛天身后的智者。”

    不提妖后,是不想让风之痕知道,妖后有杀死诛天的可能。毕竟中间隔着一个黑衣,说出这个猜测,会让风之痕难做。

    说智者,有些过了。风之痕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想起了一个名字,那个让他很是厌恶的名字。不可否认,那个小人——脑筋确实不错,只是为人太过低劣了些。当年诛天与妖后和那人关系密切,唯有他,不屑其为人,不肯降低身价与之为伍。

    “策谋略。”

    “冥河画匠死前,曾留下一个发音,今日你说出策谋略的名字,第一个字,正是与之相符了。”

    “哼。”竟然是他。风之痕目光一闪,顿露杀机。反倒是夜沧澜,在得知这个名字后,所表现出的,是平静自若:“你可知此人详细。”

    “不甚了解。”过去,的确不了解。如今——种种事迹联合到一起,风之痕又如何不知晓,自己是被诛天等人联手隐瞒过了。诈死之计,非常像策谋略能够献出的计策。作为想要吞并中原势力的诛天,会如此选择,也不为过。

    “我为诛天做的,在乾坤陵前那一掌,已经清了。”刺过独孤遗恨一剑,让他确认对方没有能够杀死诛天的能力,而此人剑意中展露出的,是nongnong的苍凉。都只是棋子,连他——魔流剑风之痕,也成为引以为好友之人手中的那颗棋子。背叛的感觉,绝不好受。

    “独孤遗恨……杀不死诛天。”

    心中转过几许念想,夜沧澜说出了这九个字,换来风之痕凌厉地目光。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这九个字中的真意。

    独孤遗恨杀不死诛天,回原镜照出的确实是诛天的遗体,策谋略插手——

    “在权利的争夺上,他利用了你,最后收获的是失败,而你,会看着他枉死么。”那也算是枉死的一种吧。追逐权利的过程中,没有谁不可以拿来利用,便是最好的朋友,必要的时候,也是该隐瞒的,否则,会成为变数。

    也正是如此,才让诛天自以为计谋得逞,反而陷入了另一个更狠毒的计谋之中。

    “你要去何处。”见风之痕起身欲走,夜沧澜淡然开口,叫住了他,“一切只是我的推测,没有证据,尸体——是真的,可若策谋略当真是为诛天献策,他日诛天复活,你今日所为,又该如何?”

    风,是要在快意中冷静的,而能让风向改变的因素,唯有埋藏在心底,最为看重的情义。冷漠,是表达的方式不同,没有人规定一定要热情如火。相反,将感情隐藏的越深,越容易为之爆发。

    “……”

    风之痕默然不语,只是举起手中酒坛,神态动作,皆表达了先干为敬。他该欣喜,眼前的女子,对权势没有兴趣,否则将会造就第二个妖后,那样,他日武道的路上,便会少了一个有机会步上巅峰的青年才俊。

    “策谋略么,这个名字……风之痕,我突然能够明白,为何你会对之不喜。”

    阴险狡诈、凶残毒辣,在听到这名字字时,她只能想到这八个字。这是怎样自恋的人,才会以此为名。自以为掌尽天下谋略,可将生死紧握手中么。殊不知,正是抱有这种心态的人,下场往往才会更加凄惨。

    其实,没有谁适合坐拥天下。就像天策真龙,经历过一系列的光辉之后,得到的不过是无尽的颓然。不能退缩,是为了有始有终。他做出了选择,就要负责到底。而一心争夺天下的诛天和妖后,乃至策谋略,究竟有没有想过这些,权利到手之后,他们能做什么?魔界与人界之间,不该有任何差别啊。屠戮了人类,让魔魇遍布土地,这样的世界,要之何用;让血腥充满大地,人与魔延续着无尽的厮杀,这样的世界,又有何存在的必要。为什么……都看不透。

    离开孤独峰,夜沧澜看着格外明晰的夜空,一声长叹似要吐尽心中的烦忧,一入江湖,身不由己。独善其身,怕是谁也无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