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是谁
“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孟子 六个人站在壁画前很久，没有人能看懂里面的意思。饭厅的那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几声人学的猫叫传了过来。黑子看了看大家，说道：“是老板他们。”转身出门，回了几声。 不多时，走进来十几个人。这些人明显是经过了战斗，浑身是土，有的还挂了彩。唐剑飞见大老板和老板娘精神还算好，因为老板娘曾教过自己三招剑法，自己倒还是有些挂念。而其余的南宫青、焦三爷、白二爷和胡少爷他们则狼狈了很多，胡少爷竟是挂了彩，在三个猎枪汉子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着。 南宫青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况，倒没什么兴奋和不解，转过身迎了迎大老板。大老板借着手电光看了一圈，脸上露出了一种神秘的乡情，又有一种惧怕的兴奋，他转过身对白二爷说道：“白先生，这《坤经图》可是正品吗？” 《坤经》！唐剑飞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自己背包里就是《坤经》，他始终不相信南宫青和黑子他们没有看到过背包里的书，可这本书被大老板提起来就一定很重要，他们应该是知道的，又为什么不拿走呢？这幅壁画在《坤经》里并没有出现，至少自己没有看到过，那么大老板指的又是什么？ 白二爷眯着眼睛看了一圈，“嘿嘿”笑道：“天象为乾，地象为坤。这山河地理图包容了我神州三大‘天象’龙脉，一百单八条‘地象’龙脉，神峰险崖三百座。但若非要说是《坤经图》，我倒是没您老人家有福分能亲眼看到过。” 大老板听了这话很不高兴，冷冷地扫了白二爷一眼，白二爷则恭恭敬敬地低头示意。 大老板转过身，对南宫青说道：“南宫，你看看这里怎么走。”南宫青似乎刚刚受到了一些打击，精神有些恍惚，但仍然很明显的定了定神，从身上的挎包内拿出了罗盘和一本发黄的书，在那里又是拿着罗盘转圈、又是掐指计算、又是翻书查找鼓捣了好长时间。忽然，他转过身看着大老板，推了推那副大眼镜，哑着嗓子说道：“鬼打墙！有人带了不干净的东西。” 众人不由得一声惊呼，大老板和老板娘对望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以外的表情。每个人都互相看着，唐剑飞和周东方对望了一眼，两个人不由得想到了周东方身上的那面铜镜。是不是那面铜镜不好说，但能够肯定的是这面铜镜绝对不是啥干净的物件。 白二爷“呵呵”一笑，说道：“阴阳先生，如你所说，如果这里真的是鬼打墙，那么首先就要有鬼不是吗？鬼在哪里？” 南宫青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顿了好久，说道：“这里阴山之下，洼地之中，怨气纵生。原来日军在此挖掘建设，抓了大量的民工，横死者无数，自然亡魂野鬼无数。而此时有人又带了招惹这些亡魂的东西，所以他们关闭了去路，我们不得而进。” 白二爷转过头看了看董六子，继而又道：“阴阳先生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想说的是，亡魂不当物件。所谓鬼打墙，就是亡魂野鬼不愿意让某个人走到什么地方活着离开什么地方，而不是东西。老头我认为，我们这些人里就有这些亡魂的仇人，所以进不去！”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又开始了互相猜疑。 黑子有些不耐烦，继而对剩下的黑衣人说道：“我看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我们先找一找有没有暗道再说。”一挥手，众黑衣打手各拿重手的东西，各寻可疑之处砸砸找找。 唐剑飞和杨兰站在众人前面，刚刚白二爷说完话，杨兰一拉唐剑飞，两个人缓缓转到了大老板的身后。这时，只见大老板看了看南宫青，又看了看白二爷，低声对老板娘说道：“我看一会儿黑龙帮的不太可能会跟着我们一道，你留下跟着他们。”老板娘点头。 这时，一个黑衣人大声喊道：“有了！”只见几个人在那里挪动了一个书架，掀开一块地板，竟找到了一个黑漆漆的通道。黑子笑道：“这里有通道！”说着众黑衣人拿出强光手电，端起轻重武器围了上去。 南宫青倒退了几步，翻了翻书，又看看了罗盘，嘶哑着说道：“这不可能是通道，我们不能下去。” 白二爷捂着口鼻，走到通道口，探身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道：“我同意阴阳先生的看法，此道甚是奇怪，不可下。” 大老板微笑着看了看众人，朗声说道：“如果是亡灵为了清除我们中的恶人开出的路，那不是恶人又怕什么？如果是为了放走好人而开的路，那留下来岂不送死。某不勉强大家，走与留随意。”说罢，向黑子使了个眼色。那黑子拿起一把冲锋枪一指唐剑飞、杨兰和黄毛，怒道：“你们没得选，先下！” 唐剑飞感到杨兰一把拉住自己的手，狠狠的捏了一把，转过头，只见杨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泪水，想要和他们拼了，但那大老板和老板娘就是不用枪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何况这公司的人还配有轻重武器。唐剑飞有偷眼看了看周东方，此时周东方正站在董六子身后偷偷地看向唐剑飞，他看到唐剑飞看向自己，赶紧隐蔽的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暂且跟进。 唐剑飞此时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一拉杨兰，又从一个黑衣人手里拿过一把强光手电，当先走下通道。黄毛则被推搡着在他们两个身后跟来。 通道无光，石制的楼梯盘旋而下，四周也是石头砌制，质量很是考究，很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行。一股暖风从下面吹上来，伴随着一股霉的味道。杨兰抓着唐剑飞的手一阵发抖，满是汗水。唐剑飞捏了捏她，示意不要害怕。 唐剑飞走在最前面，一只手拿着手电照着路，一只手拉着杨兰。但他清楚的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黄毛应该紧跟在后面，然后是黑子，黑子身后大概有不到十个人，也就是说有七八个人留在了上面没有下来。估计黑龙帮的人应该都不会下来，那么周东方会下来吗？如果他不来，那该怎么联系？ 盘旋的楼梯，向下了很久，不知过了多久。唐剑飞停了下来，他看到了平缓的地面，一面木门出现在面前。后上方的黑子由于转弯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大声道：“什么情况？怎么不走了？”猛地一推黄毛，黄毛向前一倒，推着杨兰和唐剑飞倒向了木门。 门无声无息的开了，在杨兰的惊叫声中，唐剑飞的手电掉在了地上，光线照出，无数挣扎的人看向了门口，眼神空洞，死一般沉寂。 黑子带着人也冲进了木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呆呆的站在了原地。但见门后是一处巨大的地下岩洞，在这洞中或躺或坐着数不清的人，一望无边，强光手电也照不到尽头。很明显能看出他们都受了伤，也许失去了劳动力，也许没有了体力被困在这里，他们中的大部分在失去知觉之前，眼睛都是看向木门方向的，就如同这里才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这些人死在这个密闭空间，也许是因为空气的停滞或者水分的流失，竟没有腐烂，都成了保存完好的干尸。 唐剑飞在杨兰的拉扯下站了起来，回头见黑子带着六七个黑衣人装备齐全的打着强光手电四下查看，大老板背着手站在中间，跟在他身后的竟是周东方！ 唐剑飞暗道：看来老板娘、南宫青选择了和黑龙帮的一起，而周东方还是跟自己一同下来了。如果这样看来，此时真正不好对付的就只有大老板一个了，看着老头子少说也有九十岁，倒是值得一拼。 忽然，唐剑飞听到“咯咯咯咯咯”的声音，似乎是谁的牙齿在打颤，大老板和周东方似乎也听到了声音，几个人寻着声音看去，只见刚刚摔倒的黄毛脸向着木门方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黑子用手电照着他，端起枪问道：“黄头发的！啥情况？” 那黄毛缓缓站起身来，慢慢的转了过来，再没有之前颓废和胆小，双眼血红，面露冷笑，从他的嘴角缓缓流出了绿色的液体，不知是血还是什么，十分的粘稠。众人不由得向后退了数步。黄毛笑道：“余致力国民革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积四十年之经验，深知欲达到此目的，必须唤起民众，及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奋斗。现在革命尚未成功。……”周东方低声道：“应该是被正主上身了。”大老板仍是背着手，看着黄毛。 黑子看了看周东方，举起手中的冲锋枪瞄向黄毛，咬着牙冷笑道：“敢问阁下有什么事情交代？” 黄毛的双眼仍旧血红，一个一个扫过面前的众人，最后落在了唐剑飞和杨兰身上，冷笑着说道：“我辈暗战日寇十余年，前赴后继万余壮士赴死，岂可偷生？今日尔等魑魅魍魉进入我等往生之所，怎能全身而退？” 众人不由得都看向了唐、杨二人，唐剑飞此时已长剑出鞘，挡在了杨兰身前，只等与其一战。 杨兰则缩在唐剑飞身后，从他肩头扒着观看黄毛动向。 周东方看事态紧急，不知这中邪的黄毛会做出什么动作，赶紧上前一步挡在唐剑飞深浅，却又有些颤抖，颤声说道：“敢问壮士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周东方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问的稀里糊涂，但能分散黄毛注意力就行了，不自觉的又退回了一步。 黄毛本来瞪着红眼镜看着唐、杨二人，被这一问似乎愣了一下，好像又在思考，双眼一时间发直了一会儿，一字一句说道：“军统东北局齐齐哈尔站行动组刘尔秋。” 刘尔秋！唐剑飞和杨兰对视一眼，那不是八十年前抗联执行任务的小分队中的爆破手？那时候在抗联的队伍中就有了军统的特务？唐剑飞看了看黄毛血一般的双眼，军统！日军！那么那支气人的小分队里只有四个人是爷爷的自己人吗？而这里死亡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八十年前，那支小分队在这基地里到底遇到了什么？ 刘尔秋血红色的双眼透过黄色的长发直射在唐剑飞的身上，忽然冷冷的道：“小唐啊！你又为什么要回来？是他不该撬开那石头，放出千年前的鬼怪啊！” 岩洞的深处传来一声大喊：“这里能过去！”是刚才向前探路的黑衣人。 刘尔秋显然还全身僵硬，向前迈步很不协调。这时候大老板转过身看向岩洞深处，低声说道：“这人应该不是祭血主，带上他们两个走。”黑子点了点头，用枪一指唐剑飞和杨兰，怒道：“快走！”押着两个人向岩洞深处走去。 众人也跟着快速走去，唐剑飞回过头看向黄毛，那不知是黄毛还是刘尔秋的人，站在那里正努力的迈着步，由于用力很大手随着力量抬了起来，黑暗中远远看去竟有些像冲着自己招手一样。恍惚间，似乎身边的一具具干尸都看向了自己，也纷纷招手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