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可敬的对手（下）
王杨运着球来到拉里·威廉姆斯面前，高举双手，五指叉开，然后向右一挥，所有人都向右侧边拉开，这一回合，仍然是这两个人的独角戏。 王杨带着亦步亦趋的拉里·威廉姆斯来的左侧四十五度角，开始了胯下运球。 几次倒手之后，王杨将篮球通过胯下运到了左手，似乎还要接着拉回来，但是就在手腕开始下压的一瞬间，脚下突然发力，做了一个和拉里·威廉姆斯几乎一模一样的启动脚步，径直向着左翼底线切入。 这个启动脚步既然是拉里·威廉姆斯的成名绝技之一，他当然会有更多的防守心得，更何况即便王杨带球一插到底，只要没有越过拉里·威廉姆斯的肩膀平行线，就仍然处在被防守位置上，无法到达篮下，自然也就无法得分；所以拉里·威廉姆斯脚下一动，紧紧跟住王杨，并不着急着下手抢断。 就在即将到达底线的时候，王杨速度不变，右脚突然一个前冲，整个身体以左脚为轴心，向前半转一百八十度，形成了背对拉里·威廉姆斯的姿势，而原本由左手控制的篮球也顺势弹到了右手上。 所有人都看直了眼。 这是什么运球？难道王杨紧张之下晕头了吗？背对防守者，控球的右手毫无防护，他这是要把球权拱手让人吗？ 从进攻一方的左侧发起攻击，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左肩稍稍靠前，一方面便于重心前置继续加速，另一方面也便于用身体挡住防守人，从而更好地护球。即使变向变速，也应该身体向右转，面对防守人，这样才能审时度势，更好的发动下一轮进攻。可是王杨现在却来了一个反其道而行之。 王杨丝毫没有停顿，右手一拉，从背后运球到左手，重心也随即拉回。 看到这里，所有人稍稍松了口气，这才对嘛！既然已经失误了，就赶快回到弧顶，以免被防守人挤压到底线，那就完全丧失运球空间了。 但是这种情况同样很危险，别忘了，王杨此时仍然是背对拉里·威廉姆斯，无论他篮球在他的那只手上，对拉里·威廉姆斯来说，都等于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以“骨头收集者”的能力，随便一伸手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完成这个送到眼皮子底下的抢断。 而拉里·威廉姆斯也决定不放弃这个莫名其妙的“失误”，重心转移向王杨的左手侧，准备从后路一把抄下篮球。 就在这时，让所有人疯狂的一幕出现了。 王杨明明是背对着拉里·威廉姆斯，可是在“骨头收集者”刚刚有所动作的同时，王杨也动了。他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防守人的重心刚一转移，王杨立刻以右脚为轴心，拖后的左脚发力，带着左手的篮球向底线再次半转了一百八十度，不仅躲过了抢断，而且将背后的拉里·威廉姆斯过了一个干干净净。 当王杨半转过身来的时候，面前是空无一人的三秒区和敞开怀抱欢迎自己的篮筐。他迈出一步，然后是一个轻松的上篮得分。而此刻的拉里·威廉姆斯，不要说上来跟防，就连重心也没有来得及收回。 这正是未来白人街球巨星“教授”的底线背后运球，当然，现在王杨把它叫做“乾坤大挪移”。 全场沉默了五秒钟。足足五秒钟。五秒钟后，却是今年EBC开赛以来最大的一次爆发。所有人——不论是电线杆和树上的球迷还是观众席上的球迷，不管是现场DJ还是吹罚的裁判，无论是无限恐怖队还是魔王队，统统都发疯了。他们一窝蜂地冲入球场内，饿虎扑食般地冲向那个将“骨头收集者”生生定在原地的菜鸟，那个第一次参赛就敢于向所有街球手挑战的中国人——王杨。 没有人知道该怎样发泄此时此刻心中的震撼与亢奋，只有连绵不绝的尖叫声划破洛克公园的天空，惊散了高飞的鸿雁和九天的流云，回荡在纽约的头顶，余音袅袅，经久不息。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群情汹涌中，被挤得左摇右晃的阿隆·欧文斯冲着特洛伊·杰克逊大吼大叫，“他是奇迹！他是上帝！！他是洛克公园新的统治者！！！你相不相信？相不相信？！” “我相信！”特洛伊·杰克逊庞大的身躯在汹涌的人潮中毫无反抗之力，只能随波逐流，他两只手高高举起，费尽全力托住头顶摇摇欲坠的爆米花筒，在百忙中吼了回来，“不过**的能不能先帮我一把，我的爆米花要被挤掉了！这可是咖喱味的！！” 这一球造成的结果是：比分上，无限恐怖队仍然以四比六落后，但是气势上，魔王队已经完全处于下风。而始作俑者王杨更是被疯狂的球迷们高高举起，绕场三周，接受所有人的欢呼和朝拜，比赛也因此而中断了整整五分钟。 这一刻，没有无礼的谩骂，没有傲慢的嘘声，没有敌意的中指，只有发自肺腑的追捧和崇拜。洛克公园胜者为王的规则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五分钟后，在裁判和现场DJ的反复要求下，连王杨也站出来多次谢场，球迷们才恋恋不舍地返回看台，比赛重新开始。 短暂的沉默过后，魔王队在拉里·威廉姆斯的率领下，重整旗鼓向着无限恐怖队的后场推进过来，为首的拉里·威廉姆斯神情平静，动作看不出有一点儿影响，只是眼神里的桀骜不驯和刚烈不屈如同跳动的火焰熊熊燃烧，表明他此刻的心情绝不像他的表情那样波澜不惊。 开赛时气势如虹的魔王队士气已经跌落到低谷，王杨的连续单打成功让他们终于认识到这个还未褪去青涩的年轻人身体中那不可遏制的力量。失败的阴影开始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只有当他们看向自己的领袖——拉里·威廉姆斯的时候，这种阴影才会稍稍褪去，这让魔王队的头顶渐渐浮现出一股悲壮的气氛，如同一群被逼到绝境的狼群，舔着自己的伤口，亮出尖牙利齿，喉咙里滚动着威胁的低吼，随时准备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和上一回合一样，所有人拉开，拉里·威廉姆斯带着王杨来到右侧四十五度角，开始加快运球速度。 全场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篮球从地面反弹的声音，彷佛鼓点一样，应和着HIPHOP音乐，拨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在HIPHOP的节奏中，拉里·威廉姆斯开始了晃动，依然是那强硬而不失华丽的硬派风格，随着他运球的节奏越来越快，“骨头收集者”在洛克公园的赫赫威名开始显现，突然，现场DJ随着他运球的节奏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Bone（骨头）。。。。。。Bone。Bone。Bone。。。。。。Bone。。。。。。” 很快，现场的球迷也开始被现场DJ的激情所感染，跟着他的声音喊了起来： “Bone。。。。。。Bone。Bone。Bone。。。。。。Bone。。。。。。” 王杨的瞳孔微微收缩，心中震惊不已：这就是那个初来乍到就在EBC上大杀四方、硬生生地从“黑寡妇”手中拿下MVP、号称实战第一的“骨头收集者”在球迷心目中的地位吗？ 虽然洛克公园的球迷们能够为王杨的超炫球技而疯狂，但是在他们的内心深处，“骨头收集者”的影响力仍然是一时无二的，这种通过时间和胜利积累下来的东西，绝对不是一两个进球，甚至一两场胜利就能扭转的。潜意识里，更多的球迷仍然希望“骨头收集者”是那个强悍无匹、攻无不克的铁血战士，以及比赛的终结者和胜利者。 在全场整齐划一的助威声中，拉里·威廉姆斯的目光越来越炽热，魔王队的气势也在迅速回升。 万众期待中，拉里·威廉姆斯突然右手一个胯下运球，紧接着一个原地一百八十度转身，从地面弹起的篮球准确地回到已经转到另一侧的右手中。 就这样，拉里·威廉姆斯开始了不停地转向，不停地胯下运球，每一次都是一百八十度，每一次都是右手运球，连续几次过后，所有人的眼睛都开始出现眩晕，彷佛同时有几个拉里·威廉姆斯在旋转运球一样——像极了花样滑冰里的旋转，到了后来，几乎没有人能够看清楚哪一个是真实的拉里·威廉姆斯，哪一个是虚幻的骨头收集者。 王杨刚开始努力地想要看清对手的节奏变化，可是他很快发现这只是徒劳。并且如果自己继续这样盯着看下去，还将出现面对“撒旦之手”时那种因为入神而分神的结果。 就在王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拉里·威廉姆斯突兀地停了下来——说停就停，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刚一停住，随即就是一个启动脚步，擦着王杨的肩膀就突破进去。 王杨脚尖轻点，紧紧跟上，但是因为两人身体素质的差距，却只能和对手保持齐头并进，无法阻挡到对方的面前。 但这已经够了，至少拉里·威廉姆斯并没有摆脱王杨的防守。 可是拉里·威廉姆斯不需要摆脱防守。 他用紧靠王杨的一侧肩膀倚住对方，将王杨稳稳挡在外面，到了篮下后，另一只手向上一探，一个小勾手将球打进。而被阻挡住的王杨毫无办法，更不要说两人之间还有身高的差距了。 七比四。 接住从篮圈掉落的篮球，王杨并不在意。这一球自己虽然没有防守下来，可是因为信心的增强，在拉里·威廉姆斯改变节奏的时候，自己已然能够及时反应，并没有被对方摆脱。要做到这一点，哪怕是在昨天，都是不可想象的。这说明自己的脚步正在变得更加灵活，反应正在变得更加灵敏，是不是金手指的作用暂时不得而知，可是如此明显的进步，难道还不值得高兴吗？ 由此，王杨对自己的实力第一次有了充足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