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觉醒吧，少年（二）
接下来，王杨要使用的是“教授”的背后运球后撤步。 格雷森·布彻在五、六年级接受正规系统的篮球训练时，基本功被打得非常扎实，这也是他后来走上街球道路时，能够迅速转换打法进入角色的原因。根据他自己所说，当时他的运球教练在传授后撤步的时候，已经开始要求他加入一些不同寻常的动作，比如胯下或背后运球，也就是说这个动作其实是格雷森·布彻从小就掌握的基本运球之一，使得他在后来的街球比赛中并没有特意准备，自然而然地就创造出来了。并且成为他最拿手的绝招之一。 所以王杨第二个动作，就选择了这招。 背后运球后撤步的脚步动作和普通的后撤步完全一样，不同的只在于背后运球，从身前转到背后，在眼睛无法看到的范围内控制篮球，还要配合灵活的脚步移动，运球难度加大了一倍不止，所以这一招乍一现身，就引起了轰动。 不过这个动作中，进攻队员自身的重心变化也非常大，尤其是后撤步的时候，重心太靠后就无法稳定落地，甚至很可能导致走步，而重心太靠前则后撤步打不开，无法创造出足够的投篮空间，所以这个动作其实某种意义上是给小个子球员准备的。 王杨的运球由身前转背后，再变胯下，中间还夹杂了几个绕腿的花式运球，中间完全没有规律可循，格雷森·布彻不敢过于紧逼，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盯住王杨的一举一动。 很快，王杨的准备动作完成了。篮球正好转回背后，两次简单的倒手之后，闪电般地一个探步，向右侧抢出。 众所周知，篮球防守站位有两种，一种是平行站位，两脚与肩平行面对进攻队员，这种站位主要是防投篮；一种是丁字形站位，一脚在前一脚在后，根据进攻队员的持球手而灵活改变，这种站位主要是防突破。准备动作的一大作用就是通过不停地调动防守者重心，使得对方的站位无法保持，从而在进攻中掌握更大的主动权。 因为被之前的准备动作慢慢分散了一点注意力，格雷森·布彻还是和上一回合一样，无法全神贯注地将精力全部投入到预判和第一反应中，王杨这一步几乎快落地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去。 王杨的右脚刚一落地，几乎没有停顿，立刻弹了回来，一进一退之间，顿时拉开了投篮空间。 这一次撤步不同于“在云端”，不仅后撤的坚决彻底，而且距离非常远，远到已经将之前准备动作积蓄的力量消耗的七七八八，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次蓄力突破了。 ——不能突破，那就只剩下投篮了。 格雷森·布彻再没有什么犹豫，全力扑了过来。 晚了，王杨的一进一退，几乎在两人之间拉开了两米的空间，格雷森·布彻既没有AO的身高，也没有骨头收集者的弹跳，这么大的距离，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是徒呼奈何，眼睁睁看着王杨将篮球舒舒服服地送出手，飞进篮圈。 四比一。 “噢————” 现场DJ的狼嚎再次响起。 而看台上那些关注着王杨的球迷们则兴奋地弹冠相庆，互相转告着：“新招，又一个新招。” 原来，在王杨连续击败AO和骨头收集者后，不仅为自己争得了第一批球迷，也让那些对他层出不穷的创意趋之若鹜的中立派球迷大为振奋，因为洛克公园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引爆全场的新创意问世了；而王杨现在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奇招妙式打着滚儿的往外蹦，就算还没有被他球技征服的球迷，也被他火山爆发一般的灵气征服了。现在看台上的相当一部分人，都是冲着王杨的新招数来的。他们望眼欲穿地只盼着王杨能再拿出一个新的耍人玩意儿呢。同理，无限恐怖队的队友之所以对王杨进入复赛以来的单打独斗毫无怨言，反而殷勤地跟着他作往返跑，就是因为他们也想看看自家队长究竟还有多少压箱底的猛料还没有抖露出来。 篮球入筐后，王杨给了格雷森·布彻一个征询的眼神，然后跑了回去。 格雷森·布彻的脑海里瞬间把王杨的动作分解组合，变成一个个定格的画面重现在记忆中，从起步开始，之后的一系列动作，格雷森·布彻自问都可以做出来，只缺少了王杨的首创而已，但是除去这些之后呢？还有什么东西，是自己忽略的呢？ 从接过队友的发球直到推进至王杨面前，格雷森·布彻一直冥思苦想，他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但是仔细看去，却又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距离真相，只差了一点点。 ——算了，先打回一球吧。 收回凌乱的思绪，格雷森·布彻的注意力回到了比赛中来。 这一次，吸取了教训的格雷森·布彻没有再冒冒失失地发动攻击，而是多了一些耐心仔细观察王杨的防守和队友的跑位，护球的动作也严谨起来。 换了几次手，篮球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格雷森·布彻的背后。就在这一瞬间，格雷森·布彻突然动了起来，他一步踏出，抢到了王杨的左手侧。 ——好家伙，虽然他还没有想到，可是行动上却已经不知不觉地向着正确的方向行进了。学得真快啊！ 虽然第一反应慢了半拍，可是王杨随即调整重心，开始跟进，并没有被甩开。 这次格雷森·布彻明显是想打一个ANSWERBALL，准备动作、启动脚步几乎和王杨别无二致，但是这样一来，刚刚用过这招的王杨岂能上当？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格雷森·布彻抢出的这一步并不是假动作，而是真真正正的突破了。第一步落下，第二步随即跟上，身体重心在行进中再次压低。这是要继续加速的前兆。 为了以防万一，王杨的重心继续向位于后方的左脚移动，然而就在王杨开始将注意力由防后撤转到防突破的时候，格雷森·布彻的变招来了：他的第二步突然变成了假动作，落下的左脚借助前冲的势头一收一蹬，在王杨意想不到的角度完成了后撤步。 这绝对是一步好棋，因为正常情况下，在从右侧突破的时候，左脚通常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无论变向还是变速，右脚才是决定性的，所以王杨的防守重点一定是在格雷森·布彻每一次右脚落地的时候，而明白这一点的格雷森·布彻聪明的利用这个思维惯性，依靠左脚制动转向，打了王杨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次急停转向，正好在王杨支撑脚已经落地、重心向另一只脚转移的关口，连停都停不住，冲出去整整一步才刹住车。等他回过头来，格雷森·布彻已经起跳出手了。王杨连干扰一下都做不到。 可是晃开投篮空间后，格雷森·布彻却没有将这一球投进。在无人看防的前提下，他的出手姿势失去了之前的稳定流畅，投篮弧线明显偏低，飞出的篮球砸在篮脖子上高高弹起，篮板被乔伊没收。 懊恼地挥了一下拳头，格雷森·布彻和轰炸机队回防了。 以格雷森·布彻的投篮能力，怎么会这样呢？王杨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原来格雷森·布彻犯了和拉里·威廉姆斯最后一球一样的错误：力气用尽了。 格雷森·布彻想通过钻防守思维惯性空子的方法扰乱王杨的节奏，从而出奇制胜，这种想法本身并没有问题，问题在于他忽略了一点：思维惯性通常是由身体惯性养成的，正是因为身体在不断摸索中发现，从哪一侧突破，哪一侧的脚踝决定下一步的方向和速度是最佳模式，大量的重复尝试之后，这种行为模式被神经系统逐渐固定下来，最后传递给大脑，由大脑归纳总结，这才将行为模式变成了思维惯性。格雷森·布彻将身体强行转入到不适应的状态中，固然跳出了王杨的思维惯性，但是他自己的身体却还停留在原本的行为模式中，这样勉强为之的结果就是自己的节奏也变得一塌糊涂，即便彻底甩开了王杨的防守，自己的空位投篮也没有成功。 如果说拉里·威廉姆斯是因为节奏太快而力竭，那么格雷森·布彻就是因为节奏太怪而力竭。 ——小样儿，还以为自己开启了基因锁吗？ 暗笑一声，王杨接过乔伊的传球，开始转守为攻。 这一次王杨使用的是“教授”的另一招，叫做“放球运球过人”。他在格雷森·布彻面前直接开始了胯下换手，但不同于以往的是，只是在同一个方向上不停地作钟摆式运球，身体重心也随着篮球在两脚之间来回晃动。看起来根本不打算用什么技巧。 ——这家伙想干什么？ 所有人都和格雷森·布彻同时升起这样的疑问。按照哈林区的街球水准，刚刚学会运球的小娃娃也能做出这样的简单运球，而那些看起来花哨的运球技巧，其实不光是为了好看，也是为了在不断地晃动中迷惑防守人，提高突破的成功几率。 王杨的重心在左右左右晃动中，因为柔韧性非常好的缘故，如果不看他的脚，就会让人几乎以为他在不停地作滑步侧移。这也让站在防守位置上的格雷森·布彻压力大增，说不准什么时候自己一松劲儿，王杨的脚步就真的跟着重心走了。 四五次换手之后，王杨右手的篮球终于没有通过胯下拉回，而是由背后来到了左手上，这小小的变化让格雷森·布彻精神一振，连忙打起精神。 但是接下来让他张口结舌的是，王杨左手的篮球居然落地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脱离了王杨的掌控。王杨似乎是想带着篮球向右拉，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篮球却从他的掌握中滑落了。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难道是大比分领先，因为大意而失误？可是这种失误也太低级了吧？ 不过，王杨随即就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的回答：篮球从他左手滑落的同时，王杨的双手却极快地在右侧拍了一下。清脆的鼓掌声在此时的洛克公园球场显得异常悦耳。 接下来，注意力被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左右失据的格雷森·布彻被王杨一个简单的内外运球晃过，然后又是一个抛投打板。 五比一。 就在王杨突破过去的一瞬间，彷佛一道闪电在格雷森·布彻的脑海中划过，他失声叫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