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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你杀我先斩

    这一口气,一吸,就吸了人家一呼一吸、一呼一吸两息的时间!

    两息过后,杂乱的脚步就已经到了十丈开外。

    “嗡……”

    一道“百鬼”已经铺了开来,前面传来的“吱嘎吱嘎”的令人牙酸的声音。随即一人大叫一声,翻身跌到,胸口突然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空洞!

    ——紧接着“百鬼”的,自然是一道“辛羊刺”!

    然后,陈绍庭不避反进,一冲一丈,再一冲又一丈,复一冲,还是一丈!

    双方迅速接近到了二丈五尺远近,将身形移在侧面,又掩在人群背后的嵇士行心中一喜,手中钢刀一扬,就要准备发起攻击……

    但前面又是“嗡”的一响!

    这次的声音,却和前一次不同,这是一种无数锐器,同时迸发出去的密集响声。

    嵇士行心中一凛,猛然脚下加力,狂冲了过去——但他这一冲,却不是对准了陈绍庭,而是直接从对方的侧面冲了过去!

    后面传来的噗噗之声。

    一共八响,却发自于五个人的身上。

    然后有风声凛然,他知道是那恶贼直接从五个人站立的地方突了过去。

    ——即便是辛羊刺这样的法术,在敌人有了防备时,也有可能挡下。

    所以陈绍庭一冲就是三丈,和对方接近的二丈五尺之后,才进行了一次密集发射,立即将藏窍中的存货清空了一半!

    二丈五尺,就是七点五米,以辛羊刺二百四十多米每秒的速度,根本是转瞬即到。

    但即便如此,高手的本能也会以兵刃抵挡,所以他的八根辛羊刺,才会分取五个人,一击必杀!

    五条人影踉跄而出,六条人影四散而开,只有陈绍庭和嵇士行在狂猛地前冲!

    和七个先天以上的高手近距离交手,陈绍庭自忖还没这个把握。

    和一个能使用密集道法的炼窍好手对峙,嵇士行也不愿意送死。

    而其他的人四散而开,看似避免了密集法术的攻击,其实却给了陈绍庭逐个击破的机会。

    ——这一刻,只有这两个人,采取了最正确的做法。

    但五条踉跄的人影也还在冲——他们的人已经死了,但原先神识感应中的地面高低状态,却还在潜意识中留存,所以一步一跨,连地上的每一处细微的凹凸都契合得纹丝密合。

    一丈!

    二丈!

    三丈!

    直到三丈开外,才脚下一拌,轰隆摔倒,黑暗中传来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这是庞大的身躯摔倒后激飞了碎石,然后致命的伤口上,才有鲜血汩汩流淌的声音传来。

    每逢杀人,陈绍庭都会很冷静,整个头脑都清明起来。

    他狞笑!

    轰隆轰隆!

    脚下的地面在震颤!

    他每一步踏下,都发出大象狂奔一般的巨震,而他的人,却跑得如同一只小猫那般灵活,转眼就绕了一个圈子,身前风声疾烈,又向一个跑散的对手发出了一道疾刺!

    “铮!”

    黑暗中剑光一亮——这是包裹的元力被击散,然后内里的真力发出的光芒。

    这一道辛羊刺,果然已被格挡了下来。

    边上一颗尺半粗细的大树,整个儿就是一抖——

    呜呜呜呜!

    树杆上有无数碎片迸飞出来。

    然后整个树冠向下一沉,轰隆轰隆地翻倒下来——这一道击飞的辛羊刺,恰好命中了大树主干,和树身元气相互湮灭之下,直接就少了尺许长短的一截。

    ——这就是道术的威力?

    嵇士行等七人心中皆是擂鼓般的一跳……

    然后,格挡了辛羊刺的这个人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开始向后退却。

    细雨,已不知什么时候停下。

    风,依然在冷冷淡淡地吹着。

    天上的云似乎已经散开。

    但现在已是月末,东山边刚刚升起的残月,还要被乌云遮住,根本透不过一丝光来。只有天顶的天,显了微微的青蓝——这是天就要亮了啊……

    陈绍庭缓缓逼近,对面的七人,却因为背着漆黑的崖毙,依然是完全看不见。只有里面的人,能看到陈绍庭模糊的影子。

    “站住!”

    他笑了:“呵呵,我为什么要站住?”

    神识扫出,就发现了一个身材雄壮的人,正是曲江国安西将军嵇士行。

    黑暗中忽然人影晃动,铮铮两点火星爆出,将周围的人群都照亮了一霎,旋即又是一片黑暗,连原本能模糊看见的,都看不见了。

    “哼……”

    有人闷哼出声。

    “嘭!”

    身躯凌空摔转,撞击地面的声音。

    “咝咝……”

    这是鲜血在喷洒……

    陈绍庭方才身形突然转折,瞬间接近,和一人对击两剑,然后一道辛羊刺出手,又杀却了一人。

    “还剩下六个……”

    六个人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呼哧呼哧的声音,连陈绍庭都听得见。

    神魂中的金塔一抖,最先杀掉的六个人,终于完全陷入了死亡,灵性被汲取而来。

    “……竟然有一个炼窍好手?”

    刚才双方迅猛冲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陈绍庭八道辛羊刺一窝蜂出手,竟连自己都不知道,已经莫名其妙杀掉了一个炼窍好手!

    金塔,神华内藏,轮廓又清晰了许多——此刻已经连第四道金线都完成了大半。

    “他在笑!”

    嵇士行看着对方闪亮的白牙。

    “为什么笑?”

    “莫非他已经稳cao胜券?”

    “他已经连续使用了十一次法术,怎么真力有这么雄浑吗?”

    一想到陈绍庭慢吞吞地走路,突如其来的进击,中间甚至还用剑法应敌。嵇士行全身的毛孔都立了起来——“他这是在借机恢复真力!”

    他一念至此,立时挥刀!

    嵇士行是战将出身,身躯雄壮,用的,乃是二十六斤重的战阵长刀!

    他挥刀,立斩!

    黑暗中刀光一闪。

    陈绍庭一愣:“这家伙,离我六丈开外,挥什么刀?”

    然后他就感应到嵇士行,一刀斩向了横卧在地上的刘君寒——

    地上是洁白细腻柔软的躯体。

    斩下的是雪亮刚强锋锐的长刀。

    长刀及体……

    天光渐亮……

    长刀就架在脆弱得象雪,白得也象雪的女体之上,切入了半寸来深,殷红的鲜血正汩汩而出,就如雪地里绽开了一树红梅。

    “嵇士行,你做什么?”

    这下,不但其余五个好手纷纷责问,连陈绍庭也一时愣住。

    “这是我的仇人,你杀她,与我何干?”

    此时金塔又是一动,最后一人的灵性也汩汩而来,终于补全了第四条金线。

    “我知道是你的仇人……”嵇士行也咧了咧嘴。

    “我杀了她,你就再不能亲手报仇,哈哈,心中怕是要留下块垒吧!”

    陈绍庭双眉一皱。

    嵇士行又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三小姐,今天我们一定要保下,你快快退开,不然我就一刀落下,让你两头落空!”

    这人,既要保下刘君寒,却偏偏又用刘君寒的性命来威胁陈绍庭。对于这样的妙人,陈绍庭也不由得哭笑不得,暗道:“那我以后找刘君寒报仇时,她只要以自杀威胁,我便要放过她了?”

    “哦,我的仇人,只要死了,就不是仇人,你尽管杀吧。”

    嵇士行又是冷笑:“你往前一步,我就杀!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上一试!”

    “报仇,只剩下最后一步!”

    “这一个仇,是否要解决得完美?”

    陈绍庭面色变幻莫定,正犹豫间,忽然觉得神智一清,竟然对方才的所为有所后悔,洒然一笑道:“好!那我就走!”

    说罢缓缓退出四丈,随即转身,就这么赤着身子,晃荡着下面一根东西走了。也把后面一个裸得雪白的女子,留了下来。

    这儿有六个大男人在,彼此提防之下,刘君寒受玷污那是不可能的,但等她醒转,发现自己赤身露体摆在六个大男人面前的模样,也是一件让陈绍庭快意的事——仇人愈痛苦,他便愈快意!

    ……

    天河之水,经过了这半夜一天,再加一夜的狂奔,已经肆无忌惮了十四五个时辰之久。

    梁化平原,东西宽二百五十余里,南北深二百二十里。北面的中间,又有霜降山脉向南延伸,看上去象一个扁平的U形。而它的南面,就是神风岭和古象山形成的宽二十里,长一百二十里的龙耕峡,再往南,就是纵横达五百里的曲江大平原了。

    十四五个时辰,足够让洪水奔腾四百里。梁化平原的西北,已经浸到了青山镇南七十里的山下。东北,也已淹没了五田郡的田城。而向南,却刚刚冲破了龙耕峡南口,轰然涌入了北江省境内。到了这时,曲江国千里粮仓,变成千里沼泽的结果已成定局,再也无法改变!

    而就在这一刻,天顶上的云突然散尽,东山巅上的一弯残月,终于照下。有一股雄浑之极的玄黄云气,盘旋而下,陈绍庭头顶原本有一团纠结的黑气,被这玄黄之气当头一压,瞬间分崩离析,踪影不见!

    这一切,陈绍庭和嵇士行诸人皆是茫然无知,远处的金鸡山神许承军却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可能?”

    “这小子如此杀性,竟敢借大河之力,报灭门血仇,有这么多的戾气缠身,失了分寸,本是应当!”

    这其实是一个极为简单的道理:人有多大力,就做多大事。

    凭己而得,那就是你的。借人力而得,终归要还这个人情,而借助天地之力从中行事,则必然会受到反噬。

    陈绍庭不想着强固根基,反而要借力行事,自然也是一样。他之所以双目通红,性情乖张,便是受戾气缠身所致,但其他人只当他劳累过度,自己却又浑然不知而已。

    杀戮和死亡,必生戾气。

    交配和繁衍,自然祥和。

    生和杀。

    繁衍和死亡。

    这是人生最原始的欲望和归宿。

    他方才心思浮动,血脉贲张,根本就不合男女共修之道,强行为之,不但无益,反而有损。

    但要从戾气戾意中脱身,却也只有发泄——痛痛快快泄上一场,事后无非多花些功夫弥补;而一旦戾气缠身,却极有可能永世不得翻身!

    神灵,在乎的是世界是否延续,神位是否稳固,这些凡间琐事,从来就不是他们在意的东西。

    许承军有意将陈绍庭引入端靖宗,对他玷污刘君寒之事,自然是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