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吾不能了
“功亏一篑！”鬼面人两指轻弹，朝江拾流弹来一样物事，转身便掠进了通往山下的秘道。 江拾流接过，是一个小纸团，并不急着看，而是放入了怀里。 白月盈看在眼里，却什么也不说，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上官冼仍盘膝驱毒，此时开口说道：“鬼莲老魔受了重伤，此机会千载难逢，错过太可惜，封盟主你们还在等什么，除魔勿尽！” 蒙海鹰也道：“没错，若能杀得鬼莲，当可重创魔门！” 封龙向江拾流看去，见他已是能够站起，而且目光炯炯有神，料想定再无大碍，虽满心的疑惑，但此时也不便相问，对他点了点头，便进了秘道，向鬼莲尊者等人追去，苦智大师、苦悲大师和苦天大师跟在后面。 余独光向江拾流他们走了过来，打量了白月盈几眼，道：“月盈，你我许久不见。” 白月盈道：“余前辈还是风采依旧。” 余独光哈哈笑道：“能得你这么说，真是不容易，这几年在月神宫过得可还开心？” 白月盈道：“有劳余前辈的关心，师尊待月盈很好。” 步天谕这时也走了过来，冷冷瞥了江拾流一眼，道：“余独光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不会管教弟子吗？” 余独光道：“步宫主言重了，我和月盈也有过一时的师徒缘份，她是个学武的好材料，我当然得关心一下。” 步天谕淡淡道：“这几年我对她视如己出，倾囊相授，现在已然是月神宫的圣女，你不必挂劳。” “这样我就放心了。”余独光看向江拾流，当看到他额头上的破洞时，便知他带了人皮面具，笑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是？” 步天谕道：“江拾流。”这话说得颇为大声，所有人都是看了过来。 此时洞内的尸傀都已被打残，只能在地上苟延残喘，这些江湖豪客都是一脸的疲惫，秘笈也没人再抢，因为都被撕扯成了碎片，所有的心思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拾流把人皮面具扯下，恢复了原本的样貌，笑道：“晚辈见过余大侠，还有步宫主。” 江拾流的事闹得整个江湖沸沸扬扬，余独光自也有所耳闻，沉声道：“竟敢露出真面目来，就不怕我们把你抓回武林盟？” 江拾流道：“不怕。” 余独光道：“你不怕死？” “谁都怕死。”江拾流道，“但现在我若要走，你们谁也留不住我。” 余独光道：“年纪轻轻，口气倒是狂得很，虽说我和步宫主现在内力损耗不小，但我余独光自问，要拿下你这个晚辈，还是没有一点问题。” “晚辈哪是余大侠的对手。”江拾流脚尖一点往后移开，旁边人影一闪，现出了血焱尸王来。 所有人都是一惊，都道血焱尸王死了，结果还好好的站在这里，身上只是多了些灰尘，衣服破烂了些，其他的一点伤势都没有。 看情况，血焱尸王似是受到了江拾流的控制，这样一来，江拾流若要走，确是没人能留住！ 只有江拾流知道，血焱尸王在喷出那滴金色血液，把鬼莲尊者重创之后，变得很虚弱，估计现在只剩一半的战力。 怀清禅师走上前，道：“江施主化解了一场大危难，可敬可佩。” 江拾流道：“大师父有什么话直说。” 怀清禅师道：“我且问你，忘过是不是施主所杀？” 江拾流道：“不是，杀他的另有其人。” 几个和尚抬上来一个尸傀，双目呆滞无神，头微后仰，断了一臂，左臂向内弯曲，两腿也是屈起，兀自在吚吚哑哑地乱叫，正是变成尸傀的止念。 怀清禅师上前把“疯子”的人皮面具扯下，露出一张年轻而普通的面庞，道：“此人并不是止念，真正的止念已被人所杀，请问江施主，贫僧的两个徒儿是不是被此人所杀？” 江拾流想起先前“疯子”的言行，这样一个好玩而杀人的流云堂杀手，终归被自己玩死，不由得有些感喟，道：“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怀清禅师双手合十，诵道：“阿弥陀佛。” 江拾流道：“如果是我杀的，大师父又如何？” 怀清禅师道：“别无他求，我那两个徒儿命中该有此劫，却是谁也无法更改，贫僧问清缘由，是要好好超度我那两个徒儿，望他们得往升极乐世界。” “冤冤相报何时了，吾了，万事皆了，多年前，贫僧在遇到苦乐大师时，就已明白了这个道理。” 江拾流想起易行云等人说过，苦乐大师度化大盗的事，暗道：“是了，面前的这个和尚，就是被苦乐大师度化进佛门的大盗，怪不得前面听到他与五鬼互称叔侄，原来如此！” 丁玉忽然从后边跑了出来，叫道：“不要听江拾流说的话，我爹就是被他杀了！” 江拾流皱眉道：“你爹不是我杀的。” 丁玉道：“不，就是你杀的！” 江拾流道：“杀就是杀，不杀就是不杀，如果真是我杀的，承认就是，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又何必隐瞒！” 丁玉面色苍白无力，“你……狡辩，凶手就是你……” 余独光大笑道：“先不管你这小子如何，就这句话，很符合我的脾胃！” 江拾流笑道：“多谢余大侠如此看得起小子。” 林扬道：“江拾流，你现在的剑法如何了？” 江拾流道：“还不错。” 林扬傲然道，“什么时候我们再切磋一下？” 江拾流想了想，道：“不用了。” “为何？” “下次再见面，你会输得一败涂地。” 林扬冷笑道：“这句话原本是我说给你的。” 江拾流道：“现在送回给你。” “各位，后会有期。”江拾流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白月盈，把所有想说却没法说出的话，尽皆藏在这一眼内，随后转身与血焱尸王走进了秘道中。 “保重。”白月盈重又湿了眼眶。 到了小须弥寺后山的山崖下，江拾流拿出鬼面人给的纸团，展开了来看，眼睛不由得一亮，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写的却是冥山老鬼的下落，对他来说，字字珍稀。 江拾流喃喃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冥山老鬼不死，吾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