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往生殿
南宫飞雪怔道：“景璃好机警，想事比飞雪周全多了。” 听着两人话里猜辫，南宫华瑶愕然昂首，旋即瞭望东空五月，渐渐皱眉。南宫景璃不知这乃何意，亦是瞧上天去，问道：“三姐也担心刚才那个黄毛小丫头，夜现虢山荒镇，有所古怪？” 南宫华瑶没有速即回答，双耳玉坠迎风舞动，似有别的心思，但又不想明言。南宫景璃与南宫飞雪互望一眼，南宫飞雪伸出右手，正想拍向南宫华瑶的肩膀，劝她莫要多虑，奈何手到半空，脑中倏地灵光一闪，惊道：“莫非三姐在想，刚才那个黄毛小丫头，现身我们眼前，不在丈夫预料之内？”问着缩回手去。南宫华瑶微闭双眼，收回目光，自是如她所言，有这样想法。望向南宫曼雅追去的方向，说道：“丈夫吩咐我们北上虢山之尾，虽然并未明说，此行何事，然而我们到临此镇，所见惨景，如飞雪适才所说，村镇遭灭，恐是已有百年以上。虢山之尾乃是连接夏北走廊的必经之路，夜间往来虽少，白日却是截然相反。记得丈夫曾经言及，中州地界去往边春山一带，最短距离势路此山，那么此间荒镇，遑如地府，可见尸骸满地，阴森至极，却是从未遇人发现，难道不奇？所以华瑶想了想，觉得此镇不似我们先前所想那样简单，反而时光久远，才是逐渐地现形出来。” 南宫景璃大惊：“难不成这儿附近，以前是个幻境？” 南宫华瑶默默点头，说道：“多半如此。” 听着此言，南宫飞雪亦是恍然大悟，当下四周打量，满脸称奇，说道：“飞雪算是明白了。此村镇从前遭遇其他缘由，全部人户悉数暴毙，后来被人以幻境隐藏，故未人知。只是时光流逝，维持幻境体系的术式，愈渐衰殆，直到最近，重见天日，才现出来。丈夫乃是爻论高手，断事凶吉，从未失利，推断此村镇脱离幻境，已经恢复初貌。这时只需择中时辰，即便是任意靠近过来，也定然可以进入里边。刚才那个黄毛小丫头，扔出一粒小小石子，想也是误入镇中，见得此处骸骨，遍地森然，又见我们四姐妹后进镇中，觉得怪异，才以小小石子，试一试我们究竟是人是鬼。她发现我们是活人，匆忙逃离而去，猜是胆小怕事，被曼雅那样一骂，急上再急，如此一来，只能逃走了。曼雅也亏脾气暴躁，就算生气了，也不必赶尽杀绝啊，若是误伤无辜，真是中了劫难了。三姐明察细琐，提醒我们，这般事下，我们还是赶紧追随上去吧，免得曼雅忘了道理轻重，我们也好把她拦下。” 南宫华瑶也有这样打算，只是话到嘴舌，脑海里又是灵光一闪，笑道：“我们不如这样吧。我留在镇内，勘查遗留下来的痕迹。丈夫既然叫我们过来了，有他的意思，我们回去的时候，说甚么也要带些报告回去，丈夫那边也好有一个交代。飞雪，你去荒镇附近，查查有无怪异，我想此镇既被隐藏，断然有它神秘一面，否则不需如此。景璃同曼雅平素里向来话多，又是经常一块玩，阻扰之下，曼雅想必会有顾及的，就由景璃独自追随上去吧。今晚事完，我们就在谯明山一带碰面，与薰儿她们按照计划会合。明早事事详情，等我们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回到中州地界，再拜见丈夫一一禀明。” 南宫飞雪见解肤浅，从来听她吩咐，这下闻声稍肃，当即点头，说道：“三姐心底真细，飞雪这就出镇，准保有所发现。” 言毕，身侧黄尘苍茫扬起，却是倏地一声锐响，南宫景璃长袖一挥，一柄蓝色仙剑由无化点，由点化线，由线化体，最终变化为锋利剑体，横浮胸前，炫辉明亮。 南宫景璃正色道：“三姐放心，景璃定把曼雅拦下。” 况夜广袤，幽罩大地。 五轮圆圆月亮如一字排开，亿万年来，从未有所改变。无云的清冷夜间，仿佛就连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天上诸月，此刻月光照耀，似乎也要倾诉甚么。 南宫华瑶独自一人游荡街面上，耳坠迎风，摇摇晃晃，煞是漂亮。她转过一处断墙，忽地怔了一下。 匾牌掉落在地，写着往生殿三个字。 南宫华瑶微微怔住，心想此镇多是繁华建筑，为何闹市当中，却是突然有一殿宇。举头前望，破殿入眼，果然残香鼎炉，随处可见。 当下闲得无事，又没有其他发现，南宫华瑶想了想，便是抬起脚步。 月光之下，她缓缓地走上了满是青苔的阶梯。 “咦？” 南宫华瑶踏入殿内，又一次怔起。 往生殿内，断香散落满地，一些箓纸久经风沙，字画不清。殿宇尽处，凳椅摆放两侧，有些仍是完整，有些已经腐朽，墙角潮湿，却是生了许多杂草，仿佛事过境迁，早就不复往昔。倒是一座巨大石像矗立台上，南宫华瑶刚一踏入殿门，由于显眼，便是已经发现。这尊雕像高有四丈，是个女子面容，此刻殿宇瓦砾残碎，许多位置露出大大窟窿，月光从外边射进，饶是殿宇幽暗，这时也是看得隐为清楚。雕像下边，还有一道低矮人影，望着却不似原有之物，衣袂飘动，干枯双手，俨然是个人类，此刻背朝殿门，面望雕像，一动不动，却如一具尸体。只是南宫华瑶已多疑，暗自谨慎起来，察到那道低矮人影肤色属正常，虽然细微，却仍看清楚了，这般两相对照，不难发现，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年老角色，此刻站立雕像下，绝非死尸。南宫华瑶想到荒镇街内万籁俱寂，唯独此处破殿，硬是无端出现个老人家，难不成也如先前那个黄毛小丫头般，乃是无心闯入？ 南宫华瑶悄悄走到那名老者身后，行了一礼，柔声道：“小小女子误入此间，还请前辈莫要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