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初入江湖遇豺狼（二）

    柳靖阳道：“当然是真的，你看我身上的装扮，是不是和野人没有什么分别，若不是一个人在这里住得太久了，又怎么会如此邋遢呢。”那女子还是有些将信将疑，问道：“可是这个山谷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你为什么却要一直住在这里，难道你就不会觉得寂寞么。”柳靖阳之所以要来到这个山谷，目的乃是想要修习烈火圣心诀心法，然而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岂能随便告知他人，于是说道：“我并非不想离开这里，只是五年多前，我不小心从上面的山崖上摔了进来，就一直就找不到出去的路，所以这才只好在里面住了下来。”说到这里，却又问道：“对了，姑娘，你是如何进来的，能否告诉我出去的道路。”

    那女子这时却沉思了起来，似乎开始有些相信柳靖阳的话了，但过了片刻，却忽然又开口说道：“不对，这里四面都是万丈悬崖，你要真是从山上掉下来的，应该早就被摔死了才对，怎么可能活到现在。”柳靖阳方才骗她说自己是从山崖掉下来时，早就想到了她会有此一问，于是说道：“我掉下来的时候，刚好挂在了一株大树上面，是那株大树救了我一命。”那女子道：“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凑巧，你该不是编出来骗我的吧。”柳靖阳道：“我知道这件事情说出来之后，旁人都是很难相信的，可我掉下来的时候，真的就有这么凑巧，可能是老天爷不忍心让我这样的一个大好人死得太早了吧。”

    那女子呸了一声，说道：“你这人真是厚颜无耻得很，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如此贫嘴。”柳靖阳道：“谁说我年纪一大把了，我才刚刚满十九岁而已。”那女子啊的叫了一声，说道：“你才十九岁么，可你的样子看起来怎么却似乎老的样子。”柳靖阳道：“要是把你一个人放在这个山谷中独自住上五年，你的样子看起来照样不会年轻。”那女子微微怔了一下，说道：“如此说来，你当真是没有骗我，真的是一个人在这个山谷中住了五年。”柳靖阳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啊，你若不信，我可以将我在这里生活的器具拿给你看。”说完，便把鱼刺做成的针，贝壳做成的碗全部拿到了洞口边上。

    那女子见这几件物事均不是新造之物，心中再无怀疑，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说来，方才之事，你当真是无意撞见的。”柳靖阳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千真万确，我若有半句假话，叫我不得好死。”那女子沉吟了片刻，说道：“既然你真是无意撞见的，那我若是取了你的性命，确实对你有些不太公平。”柳靖阳听她说了这话，心中登时一喜，说道：“姑娘这话可算说对了。”然而那女子这时却忽然将话音一转，说道：“我不取你的性命，可并不代表不与你计较此事。”

    柳靖阳问道：“那你想要如何与我计较了。”那女子道：“方才你的眼睛的确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这样吧，你自己将一对眼珠挖了，这件事情咱们就算扯平了。”柳靖阳心中大惊，暗道：“我要是将自己的一对眼睛给挖了，那岂不就成了一个瞎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于是说道：“这可不成，方才之事，乃是误打误撞，又不是我主动要看的，根本就怨不得我，若因此就要废了我一对眼睛，还是太不公平了。”那女子道：“要将你看见的东西全部清除掉，就只有废了你一对招子，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其他办法。”

    柳靖阳道：“怎么没有其他办法，我其实方才什么都没有看清楚的，因为当我发现你是女的之后，便立刻回过了头去，没敢多瞧你一下，所以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清楚，既然什么没有看清楚，那自然就根本不需要清除掉。”那女子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没有看清，那也是看了，难道你还想要仔仔细细的看清楚不成。”柳靖阳连忙说道：“不是的，不是的，姑娘可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那女子道：“不管怎么说，我的名节绝不能坏在你的手里，今日你休想就这么将此事了结。”柳靖阳道：“可你就凭此事便想挖了我的一对眼睛，我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那女子道：“你若不自挖了眼睛，那就别怪我要取了你的性命。”柳靖阳道：“你要取我性命，尽管来取就是了，反正我要是没了眼睛，一个人住在这山谷里面，也是无法找到吃的，非得饿死不可。”那女子听他说了这话，沉默了片刻，说道：“好，那我就再让你一步，留下你一只眼睛好了。”柳靖阳心中寻思：留下一只眼睛，那岂不是就成独眼龙了，以后还怎么见人，于是说道：“那也不成，我可不想当独眼龙。”那女子哼了一声，说道：“我答应留你一只眼睛，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你不要不识好歹。”柳靖阳道：“反正我不当独眼龙，要我当独眼龙还不如现在就将我就杀了。”那女子道：“好，既是如此，那你便赶快给我滚出洞来。”

    柳靖阳却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才不出来呢，我只是说不愿意当独眼龙而已，又不是真的现在就想死。”那女子道：“你一个大男人家，却要像狗熊一般的躲在山洞里面，这算是那门子的本事啊，难道就不怕这件事情一旦传将了出去，别人都会笑话你是窝囊废吗。”柳靖阳一听这话，心中想道：“这女子敢一个人在江湖中行走，肯定是身怀绝技的，自己虽然已经练会了石像上的经络运行之法，但除了能跑能跳之外，却是半点武功也不会，要是贸然出去的话，绝对是讨不了好的。然而自己毕竟是个大男人，如果就这样一直躲在山洞里面，确实不免让人耻笑。更何况，这山洞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机关，要是与那女子与自己一直这么相持下去，最终她还是会硬闯进来的。与其如此，倒不如自己现在就大大方方的走出去。”想到这里，把心一横，倏的一下就跃了出去。

    他这一跃已然使了全力，一下就跃到了数丈之外，那女子顿时张大了眼睛，简直感到有些难以相信，不由得发愣了起来。柳靖阳见她突然发愣，却并不知道何故，索性也睁眼向她仔细的看了过去。先前在湖岸之上，他虽然窥见了这女子的身体，但由于距离相隔较远，并未能看清她的模样。而刚才在山洞之中与她对话之时，由于所站的地势较高，也并未看到她的面部，因此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算是看见她的容貌。但见这女子身形高挑，皮肤白皙，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衫，容色竟是十分的美丽。

    柳靖阳自小在西域长大，回到中原后又一直独居在与世隔绝的山谷之中，十九年来，除了在蝶湖宫见过不少女弟子外，就几乎再没看到过什么其他的女子了。这时突然见到那女子的模样，不禁也呆了起来，两人互相都是呆看了对方一阵，还是那女子首先回过了神来，说道：“你这小子，傻呆呆的看着我做什么。”柳靖阳听到她出声喝问，也立即回过了神来，说道：“对不住得很，我没有想到姑娘你的样子居然是这么的好看。”那女子听他夸赞自己漂亮，脸色露出了一丝喜悦之色，说道：“可你现在的样子却一点也不好看的，完全就和野人没有什么分别。”

    柳靖阳道：“任谁在这里住上五年，都会变成野人的，要是换成了姑娘你，估计也比我好不了多少。”那女子听他言语讥讽，两道柳眉立时就竖了起来，喝道：“你这小子，今日都要死到临头了，亏你还能有心说笑。”柳靖阳也将眉头向上一扬，说道：“反正都要死了，那为何还要苦着脸呢。”那女子道：“我就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无赖之人，看你说话结结巴巴的，没想到原来竟是这样的一个无赖之徒。”柳靖阳道：“谁说话结结巴巴了，我不过是因为很多年都没有跟人说话，舌头暂时有点打不过转来而已，只要多练习几天就会好的。”

    那女子哼了一声，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刚才轻身的功夫竟然如此厉害。”柳靖阳却是一怔，说道：“什么轻身功夫，我根本就不会什么轻身功夫啊。”那女子道：“你装什么装，刚才你那一跃，比之常人可要远了几倍的距离，就是习武多年之人也未必能够办到的。”柳靖阳听她说的原来是这件事情，微微笑了一笑，说道：“我那可不是什么轻身的功夫，我不过是在这个山谷之中住的时间长了，整日里无所事事，便不停的练习跑跳，所以才会比常人跳得更远一些。”

    那女子听他说了这话，却是有些不太相信，说道：“仅仅是练习练习跑跳，就可以跳得这么远吗，你该不会是说谎吧。”柳靖阳道：“我干嘛要说谎啊，我真的是不会轻身的功夫。”那女子又道：“那你会不会武功呢。”柳靖阳心道：“我现在虽然练成了石像上的经脉运行之法，但那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内功而已，并不是武功的。”于是说道：“不会。”那女子还是有些不信，再次问道：“你当真没有骗我，真的不会武功。”柳靖阳道：“当真没有骗你。”那女子忽然脸色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你若是当真不会武功，那我可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