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青城山下雷声响（五）

    柳靖阳听了这话，当即也走了出来，抱拳说道：“晚辈便是沐青风。”萨守坚双目往柳靖阳瞧了两眼，神色中微微有些诧异，说道：“你真是不久前打败了武林各大帮派的蝶湖宫新任宫主沐青风。”柳靖阳道：“晚辈千真万确就是沐青风，真人面前，晚辈难道还敢有意欺骗不成。”萨守坚点了点头，说道：“好小子，年纪如此之轻，竟能有这般作为，看来贫道闭关多年，对江湖之事已是孤陋寡闻了。”

    柳靖阳道：“真人过谦了，真人本就是方外之人，不知江湖之事原也正常得很，更何况晚辈近来之事也俱是新近才发生的，常人只怕大多连晚辈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呢。”萨守坚又点了点头，说道：“少年成名，竟不居功自傲，能有这般修为倒也十分难得。”柳靖阳道：“真人过奖了，晚辈这点修为又怎能与真人你相比。”萨守坚道：“既然无法与我相比，那你还来此作甚，不如赶紧速速回去算了。”

    柳靖阳道：“那可不成，战书都已经下了，哪有不作比试就回去的道理，晚辈可不想当言而无信之人。”萨守坚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好，你既是要讲信义，那贫道便成全了你。”说完这话，伸出手来朝身后的弟子说道：“把我的雷神鞭取来。”一名弟子听言，赶紧将一根丈许长的鞭子给递了过来。柳靖阳见那鞭子乌黑发亮，显然并非是兽类毛皮制成，心中不禁一惊，寻思：瞧这鞭子的色泽，当是用特殊材料制成，却不知是究竟是什么物事。当下也不敢大意，将紫青剑给拔了出来。

    萨守坚待柳靖阳拔出紫青剑后，忽然大啸一声，手中雷神鞭倏地飞出，快似闪电般的向柳靖阳击了过来。柳靖阳但觉面前生风，知道这一击势道十分厉害，在尚未摸清对方功力的情况下，他自然不敢贸然硬接，因此只得赶紧闪身避开。不过萨守坚不等第一招用老，第二鞭接着又击了上来，柳靖阳仍是不敢接招，又再次闪避了开去。如此连续好几招，两人兵器始终都没有接触到一下。

    旁观的蜀中江湖豪杰见柳靖阳连续闪避，登时就起哄了起来，叫道：“姓沐的小子，你连萨真人的一鞭都不敢接，还来比试做什么，赶紧认输回去算了。”柳靖阳耳听得众人的起哄声，心中也是十分焦急，他之前与人对阵之时，比试过拳脚，也比试过兵器，但却从未与使鞭之人交手过，此刻只觉对方雷神鞭一旦舞动起来，覆盖的范围极大，自己根本就无法近身，自然也就难以施展清风剑法，在此情况下，除了闪躲之外也是别无他法。

    不过他心中却是十分的清楚，如果自己再一味闪躲下去的话，最后必定非败不可，因此数招之后，柳靖阳便有了改变策略的想法，伺机想要攻到萨守坚身前。但萨守坚在鞭法上侵染了数十年，可以说已入炉火纯情之境，柳靖阳就算有心想要攻上去，却也苦于无法寻找到对方的破绽。不仅如此，反倒由于自己精力太过分散，步伐移动时出现了滞缓，竟被萨守坚抓住机会，连续猛攻了起来。

    柳靖阳再光靠闪避已不能避开萨守坚的攻击，无奈之下，只得将紫青剑朝雷神鞭上迎了过去。两件兵器交在一处，但听得嘡的一声，柳靖阳只觉全身巨震，身体似乎被雷电击中了一般，手中紫青剑险些脱手飞出。柳靖阳心中大骇，暗道：这种感觉怎么仿佛与神霄派平敬宗比剑之时一般，只是这被电击的感觉又明显大了许多。心中正自惊骇，萨守坚雷神鞭末端在与紫青剑撞击之后，竟突然改变了方向，再次向柳靖阳胸口砸来。

    柳靖阳想要闪身避开这一砸原也不难，不过一旦闪身，手中的紫青剑便非得弃了不可，如此一来，便等于是输了。柳靖阳如何肯就此认输，危急中一个仰身，将头部低了下去，右手再趁势将紫青剑往上一撩，这才勉强将这一砸给避开了。不过这一砸虽是避开了，萨守坚却趁势赶到了柳靖阳身边，举起左掌就朝柳靖阳胸部猛击。柳靖阳避无可避，只得也将左掌提起，朝萨守坚来掌迎了上去。

    两人方才兵器相交，柳靖阳被震得紫青剑险些脱手，知道萨守坚内力不可小觑，因此这一掌几乎使上了全力。但听得嘭的一声大响，两人双掌交在一处，身子各自向后跃开了一丈来远。柳靖阳本以为自己挨了这一掌就算不会受伤，也势必会被震得全身发颤，岂知这一掌下来，竟完全没有半点被电击的感觉。反倒是萨守坚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似乎对刚才的这一掌感到十分诧异。

    围观的蜀中江湖豪杰见两人対掌之后，各自退开一丈多远，似乎在掌力上打成了平手，不禁都惊叹起来。须知柳靖阳虽然近来已在中原武林中扬名立万，但蜀中江湖人士里除了长青子、了空和尚、神行秀才等寥寥数人之外，其余之人均未见识过他的武功，而那萨守坚早在二十年多前就已经名扬江湖，号为蜀中第一高手，以柳靖阳如此年纪便能与萨守坚在掌力上打成平手，对众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之事。

    在另一旁观战的天圣教教众和蝶湖宫弟子则均是见识过柳靖阳武功的，此刻见到柳靖阳在与萨守坚的掌力比试上竟然占不到半点便宜，也是感到十分的震惊，均想道：“这萨守坚能被众人冠以真人之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就在众人都还在惊讶之时，萨守坚手中的雷神鞭忽然再一次挥动了起来，柳靖阳自是不敢怠慢，跟着又开始不停的闪避。不过数招之后，柳靖阳却突然发现萨守坚这次所使用的鞭法与先前竟是大异，速度虽然看似减缓了不少，但势道却明显增大了许多，且每挥出一鞭，半空中都会想起啪啪的声响，隐隐便似打雷一般。

    这时便听得一旁观战的蜀中江湖豪杰中有人高声叫喊了起来，道：“这是五雷神鞭法，萨真人的独门绝学。”柳靖阳虽不知道五雷神鞭法究竟有何等厉害，但瞧见这等声势，心中也是暗暗心惊。又过了数招，萨守坚忽然大喝一声，长鞭直往柳靖阳头顶砸落，这一鞭来势甚猛，柳靖阳已然躲闪不及，无奈之下，只得将紫青剑再次挡了上去。两人之前兵刃相交，柳靖阳手中紫青剑被震得险些脱手，因此这次长剑递出之时，便用力握紧了剑柄。只听得铮的一声清响，两人兵刃交在了一处，令柳靖阳感到诧异的是，这次兵刃撞击，自己并未有被电击的感觉，手上只是略微感到有些发麻而已。

    柳靖阳心中感到好生奇怪，不过此刻却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多想，因为萨守坚鞭子的末端在被自己紫青剑挡开之后，势道并未衰减，又改变了方向朝面门砸了下来。柳靖阳侧身不得，只好将紫青剑往上一撩，跟着身体往后平退，这才成功的避了开去，但才避开了这一鞭，萨守坚第二鞭又已攻来。柳靖阳无法摆脱对方的攻势，只能继续出剑拆当，一连数鞭，萨守坚攻得迅猛，柳靖阳守得狼狈，场外的蜀中江湖豪杰开始不住的齐声喝彩，人人只道萨守坚就要取胜了。

    不过场上的实际情况却并非如面上所展示的那样，柳靖阳虽是被萨守坚逼得很是狼狈，可却并未半点慌乱，不但如此，在与萨守坚长鞭数次拆挡之后，柳靖阳已察觉到萨守坚鞭法之所以刚猛异常，乃是将内力注在了鞭上而已。那被电击的感觉，其实就是对方内力倾吐的效果，与神霄派的神霄剑法如出一撤，因此心中惊惧之心渐去，体内内力也源源不断的注入到紫青剑上。萨守坚自然也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变化，脸上隐隐露出一丝忧虑。两人又拆挡了十数招，柳靖阳已渐渐摸清了萨守坚鞭法的套路，防守起来明显轻松了许多，并开始使用清风剑法反击了起来。

    围观的天圣教众人见场上形势出现逆转，先前脸上带着丝忧虑顿时不再，人人都屏住呼吸，将目光牢牢的锁定在柳靖阳与萨守坚身上。柳靖阳之所以先前一直处于弱势，一则是临敌经验太少，从未与使鞭之人比试过，二则是萨守坚一上来就先声夺人，逼得他不得不全力防守，不过此时数十招一过，柳靖阳心中已基本有了底，便不再是一味的防守，转而也开始攻击起来。他所学的清风剑法乃是武林中至高之剑术，虽然所学时间较短，精熟不够，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勤修苦练，已然有了小成，加之他内力深厚，将内力透于剑身之上，威力更是倍增。

    饶是萨守坚这般厉害的人物，此刻也不得不紧守门户，加以防备，如此一来，两人便各有攻守，形成了势均力敌之态。又拆挡了五六十招，柳靖阳力气渐长，将清风剑法使得益发顺畅，萨守坚虽然未曾落到下风，但面色已然十分凝重，呼吸之声也逐渐沉了起来。围观的蜀中江湖豪杰与天圣教教众知道两人比试已经到了关键之时，人人面色肃穆，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因此偌大一个场地，竟是安静异常，除了两人兵刃撞击之声之外，就只有二人的呼吸之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