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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奇功但隐灭顶谋(下)

    而在一块约摸老树桩大小的石头后,却有一个看似死去的人渐渐发出动静。他是大军首领,因看着当时的乱石穿空知道生还几无可能才趁乱装死倒在石后以之为屏障保护自己。他枕着士兵迸溅出的血液和*,忍住奔涌而来的恶心和惶恐,极力地压制着不使自己因为过度惊惧叫出声,可在方才听到的谈话中他还是恨恨得不禁咬牙:“司空云澈,原是你这般城府深沉心计恶毒,竟然倒戈反击主人!”

    司空云澈走在最后,他是何等机敏聪颖,甚至能捕捉到略微拂过的风声,纵然是身后的声音已经低沉到如同老鼠啃食也还是被他轻易携入耳中听了去。他却并未出手结束这个幸存下来有机会去向主人告密的威胁,只是轻轻扬了扬薄唇的嘴角,微笑地摇头叹出一口气便背着手跨着大步离去。

    之后的战况更如铁证一般愈加证明了司空云澈的所言不虚。车玥收回失地的几番战役中,他妙计频出,指挥如神,甚至有时不费一兵一卒就能使城池再度入手。在大军中的威望如日中天地不断抬高,甚至都盖过了身为元帅的项奕宸。

    聂尹有时就会在一旁心声嫉恨地挑拨生事,举出军中盛行的诸多言语,实的虚的,再添油加醋一番就要塞进项奕宸的耳朵里,说什么“太子殿下,军中人纷纷传言说司空云澈才是我车玥独一无二勇略兼备之神将,德才都甚至盖过了您,才是该担当元帅之人”,“太子殿下,外头都在传以司空云澈的能力,足以再度起兵呼应前段时日的流言之势,废项氏以代之”,“太子殿下,我听说,已有不少军中首领暗中传达密信给司空云澈,要一力拥护他以成大事啊”,“太子殿下,继续留着司空云澈可是个天大的威胁啊”

    项奕宸本就不待见聂尹的小肚鸡肠无事生非,聂尹越是传得显得事态严重也只会使项奕宸对他更为厌恶反感,有时才等他刚刚开口,项奕宸就不肯留情地呵斥出一句“出去”,或是索性自己掀开帘子就出了营帐,想图个摒弃聒噪换来个耳根子清净。

    聂尹虽是屡次都不达目的也还是不肯甘心地轻蔑出声:“项奕宸啊项奕宸,你这般袒护司空云澈,无非是为了你最宠爱的meimei项矜惜。我倒要看看,这般流言你都能置之不理充耳不闻,你又能护住司空云澈的命到几时!”聂尹奋力一拍桌子,震得袖里素色的纸包都随着颤动掉落出来,他忙弯腰蹲地捡起,慢慢拂去上面的尘埃,缓缓紧握在掌心就是一阵咧开嘴欲密谋毒杀的jian笑。

    “连败,我军竟是攻城不得连连退败?”南宫辙坐在暗房里听得军中报告就激动得不住拍打座椅,“我军用一个月攻下的城池竟此番被车玥用半个月全数收回,真乃奇耻大辱!”

    他话音刚重重落下时就胸中怒气忽起,迫使他重重咳出血来,惊风在一旁守着连忙熟练地轻抚南宫辙后背苦劝:“主人息怒!听说车玥突袭我军之时,还有一人存活下来,此刻就已赶来等候听命。究竟如何,传他进来一问便知。”

    “传!”南宫辙已是恼怒得堵到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惊风即刻做了个手势吩咐带人进来。

    那攻城军的首领之一进来见到南宫辙就要匆忙下跪行礼,却被他忽然一句话吓得怔住:“站着回话!你赶紧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连败,攻城不得反倒失策?”

    “回回主人的话,我军我军是被司空云澈设计了”首领怯怯地垂下头去双腿都发着抖且颤音连连着说,“我军退出济平后,因不愿放弃攻城,就近驻扎在山谷里,本来是早已看过天象,并无下雨之兆才安心驻营可可哪里想到半夜里司空云澈却派人以锣鼓之声装作雷声,让让我军以为暴雨将至,怕是会诱发山洪故而,匆忙撤退没,没想到下山之路早已被封,后又被司空云澈以巨石断了去路我军就被,被这般困住束手无策司空云澈又以不断投掷乱石以伤我大军性命,不多时就已是满地尸骸,属下属下是装死才捡回一条命来又听到,司空云澈交代给下属说早已将收回失地击退南亓之事一步步筹划好”

    “司空云澈!”南宫辙听完首领断断续续的陈述已是气得双目暴突脸庞通红,手也是捏得骨骼“咯咯”响动,“我当年好意给你一个出世就该夭折的贱种一条生路,让你习武修兵,就是让你今日来反戈对付我的吗?”

    见到南宫辙已是怒不可遏,遏制不住时居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惊风慌忙上去安抚,“主人息怒,莫要因此而气坏了身子”

    哪知南宫辙并不肯听,仍旧是从齿缝里挤出声:“好啊司空云澈,既然你这般想当车玥的功臣,那我,就成全你,我一定让你,碎尸万段,把你挫骨扬灰,成全你一个身后美名!”

    “惊风!你与司空云澈对战,胜算能有几成?”南宫辙继而就仍是喘着粗气就沉下眼,一言把惊风唤至身前。

    “这主人,司空云澈武艺卓越怕是南亓车玥两国也无法有人能与他争胜,属下望尘莫及,怕是不足一成”惊风是暗忖到事态的越发不妙和南宫辙话里的杀之后快断不留情,故而答话时也是怯怯发声。

    “那如果,给他,设下陷阱呢?”南宫辙言出一句看似平淡却暗藏深意的话语就附到惊风耳边,“我要你这样”

    “这主人,这恐怕”惊风问声后一阵骇然,似乎还是有所顾虑才想要推脱劝告着不肯接受。

    “无论多卑劣的手段,我一定要,司空云澈的命!”南宫辙有鲜血残留的嘴角一字字吐出阴声,就像即刻要发动一场屠戮索命。

    “属下听令!”惊风见状也像是望见修罗踏步而来,终是不得再出言抗命违反,便也就此勉强答应下来。

    车玥与南亓的决战在樊州城外的边塞漠地。

    边塞即使在夏日还是疾风阵阵的,吹得两方的旗帜猎猎作响,就仿佛是在两军主将对阵之前就已然开始的你我必争高下的呼喊较量。黄沙漫漫,就像是被一抔抔地捧起,再从天上最高的地方又如雾似雪般洋洋洒洒地落下来,纵然是相距不远的双方也如同隐退在屏障中,不能清楚对望。

    不过司空云澈也早已心知肚明,他要敌对厮杀的人,就是惊风。

    想来他一向不爱与人施恩,竟是在十岁时莫名其妙地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他。不过这种授恩对他司空云澈来说根本不会记做功劳地去高高在上,故而以后他二人相处也是完全行如陌路,纵然是有非说不可的交付,也是淡淡几句了事,绝不愿多言。

    惊风对于赵雪姬从未开口的感情,司空云澈是明白的,也正因此,惊风才这般厌恶,甚至于记恨他。

    可是今日他曾救下的那个人,却终是要和他争个你死我活兵戈相对。

    他算是给自己从十几年前就给自己埋下的祸患吗?

    司空云澈莞尔,叹一声也是过往之事,不愿再放置于心上。

    其实此战的两军主将交锋,力量相差悬殊,车玥早就了然胜券在握在一旁提前欢呼雀跃,聂尹也是心知肚明,该是了解的时候了。

    于是他执着酒杯就笑容恭敬地走到司空云澈面前,朝着司空云澈一身光芒耀眼到如同神祇的银色铠甲就垂首恭敬显得甚为诚恳地说:“司空将军,聂某向来是听闻‘酒壮怂人胆’‘,司空将军虽绝非平庸之辈,此战又早已是胜券在握毫无疑问,可是毕竟决战之前,不也该需要一杯薄酒壮胆添勇,也能使得杀伐快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