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卷土重来
几天后，不知从哪里开始，突然有一些小道消息在海丁顿的居民中流传开来，流言的内容也很奇怪，竟是关于之前派斯特前来海丁顿时，对夏洛蒂所做的那些无理要求。 另外，另一个流言也引起了人们的兴趣。这个流言虽然没有明说，却很隐晦的把之前的强盗肆虐事件，直指到拉维特联邦的头上。 本来，这应该是很荒谬的事，但由于只是不负责任的流言，加上其内容的隐晦莫测，反而引起了人们的兴趣。 连着好几天，居民们纷纷在私下猜测着这个流言的真实性，各种与之相关的八卦谣言也随之出炉，一时间信深入分析者有之，誓旦旦者有之，嗤之以鼻者也有之，但不管相信与否，大多数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它的影响。 而海丁顿官方，却并未对这些流言的传播做任何限制，更不做任何解释，采取了一种微妙的默认态度。 于是乎，短短几天内，关于拉维特联邦仗势欺人，无理压榨海丁顿，以及那晚城中sao动的传言，愈演愈烈，一些性格急躁的海丁顿居民，甚至已经率先喊出了针对拉维特联邦的过激言论。 终于，越来越多的人，要求夏洛蒂对此作出解释。 见时机已经成熟，夏洛蒂于是在中心广场召集城中所有居民，对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各种事，做出了解释。 声明的说辞都是事先排练好的，极尽煽情之能事，加上夏洛蒂所说的都是事实，证据确凿，居民们的情绪很快就被带动起来，尤其是当听到那场差点导致海丁顿崩溃的强盗事件，幕后黑手竟真的是拉维特联邦时，人们终于爆发了。 “镇长，德佩罗，兰伯特，还有范宁三位大人，已经失踪很久了，这也和拉维特联邦有关吗？”这时，有居民问道。 夏洛蒂点头道：“没错，他们三个受了派斯特的蛊惑，试图发动叛乱，将海丁顿出卖给拉维特。因为事情败露，范宁自杀身亡，兰伯特被逮捕，关在牢中，德佩罗则逃离了海丁顿，现在不知所踪。” “什么！？” 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居民们大吃一惊，无不议论纷纷。 本来，按照弗雷迪的想法，这时候就该把兰伯特拉出来示众，以向居民们证明真实性。如果有需要的话，当场把他绞死以刺激民众的情绪，也不不可。 此举被夏洛蒂当场拒绝，兰伯特毕竟是海丁顿有头脸的人物，这几十年来也为海丁顿的发展做了不少贡献，可杀不可辱，她希望给那个老人留下最后的尊严。 不过，就算不这么做，这时居民的反应也已经足够了。 “我早就说过了，可就是没人信。我的表弟在守备队当兵，那天晚上他亲眼看到了范宁大人自杀。”一个居民大声的对周围的人道。 “拉维特联邦实在太过分了，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更多的居民则愤慨于派斯特的阴谋。 由于之前弗雷迪已经利用流言做了很多准备工作，早已在居民们心中种下拉维特联邦“不是好东西”的印象。这时，关于三个委员密谋叛乱的事，就如同一个导火索，终于将居民们的情绪彻底激发。 想到拉维特联邦的种种恶行；想到因为对方的阴谋，海丁顿被强盗肆虐达一年之久，自己失去工作，妻儿缺衣少食；想到好不容易盼来洛维尔商会的救援，联邦却要求赶走他们… 居民们无比愤慨，终于有人高叫道：“我们绝不能屈服！” “一定不能让海丁顿落到那些家伙手里！” “退出拉维特联邦！” …… 一旦群情激发，很快就形成不可阻挡的洪流。一时间广场上居民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对拉维特联邦的霸道与蛮横气愤不已，一切都完美的按照弗雷迪安排进行着。 然而，和其他人的喜形于色不同，这出戏的始作俑者，这时却静静的站在角落的阴影中，就如同一个和他人格格不入的异类，冷眼旁观着下面汹涌的人群。 和雷蒙交换了一个眼色，夏洛蒂高声道：“没错，我们海丁顿已经受够了别人的欺压，现在，我们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洛维尔商会已经承诺，今后会全力支援我们。我们要让拉维特联邦的那些家伙看看，就算离开了他们，我们海丁顿也一样能够活下去！” 随后，贾维尔适时的站出来，向居民们做出保证。在看到就算与拉维特联邦闹翻后，自己仍然有强大的靠山，众人最后一点担忧也终于消失。 这时，站在夏洛蒂身边的莫里尼叹了口气：“海丁顿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这里原本只是一个平静的小城镇，我们也应该只是过着平静的生活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夏洛蒂轻轻摇了摇头：“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莫里尼忍不住看了雷蒙一眼，低声道：“镇长，恕我直言，这次的事，我总感觉他有在暗中推动。尤其是那个叫弗雷迪的家伙，实在是太可怕了，全镇所有人都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些人的目的，恐怕…” 夏洛蒂打断他道：“莫里尼先生，您说的我都明白，对于雷蒙先生，我也并非没有察觉。不过，在范宁自杀的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了。” “并不是海丁顿想要走上这条路，而是拉维特联邦不给我们选择的机会，要么成为随意被他们玩弄的棋子，要么奋起抗争，再没有第三条路。但至少，雷蒙他们还会为海丁顿着想，与他们合作，我们至少能有尊严的活下去，而不用担心某天被莫名其妙的牺牲掉。” 莫里尼道：“您说得对。只是，居民们毕竟是因为信任我们，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但愿我们是正确的吧。” 夏洛蒂摇了摇头：“莫里尼先生，您错了。这并不止是我们的责任，海丁顿的繁荣衰败，和每一个居民都息息相关。如果我们选择让拉维特联邦为所欲为的话，遭殃的不只是我们，还有下面的每一个人，所以，他们都会对今天的选择负起责任。” “将来，我们一定还会面临更多的波折，但至少，这一次我们是为自己的尊严做出了选择，我们保卫的是自己的家园！” 说到这里，夏洛蒂眼中射出坚毅之色。 不得不说，派斯特以为光靠威胁就能让她屈服，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女人了。 夏洛蒂敢在海丁顿最危急的时候，毅然接替镇长一职。而且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能够果断的作出决定，向里德求助，之后又大胆的接纳雷蒙一行。反观这些行为，足见她有着大多数男人都难及的顽强和果断。 可以说，正是拉维特联邦的自大，才让他彻底被海丁顿所背弃。 ***************************************************************************************************************************** 顺利取得城中居民的支持以后，夏洛蒂随即以海丁顿的名义，发表了脱离拉维特联邦的声明，并严厉斥责了拉维特联邦之前的种种所为。 这个声明传出以后，不啻于在拉维特联邦的各个城镇中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一时间群情哗然。 严格来说，拉维特联邦并非一个国家，而是由各个城镇组成的，较为松散的联盟组织。控制各个城镇的，除了利益关系，就是当初加入联盟时所签订的那份盟约。 典型的商人做为，就连组成国家都像做生意一样签订合约，不是么？ 总之，这也就意味着，根据盟约，当拉维特旗下的城镇想要时，完全可以脱离联邦自立，而联邦不能追究。 雷蒙曾问过夏洛蒂，拉维特是否真的不会追究旗下城镇的这种行为。因为怎么看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话拉维特不是彻底失去对其成员的约束力了么。 夏洛蒂的回答是，如果是核心圈的六个大城，或是其他重要的制造业或原料来源城市的话，当然不可能任由对方独立，毕竟中心议会的人也不是傻子。 而像海丁顿这样偏僻得不能再偏僻，可有可无的外围城镇，那还是免了吧。商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直接派兵的花费可不是小数目，而且为了这种小城镇落个“不遵守盟约”的恶名，更是得不偿失。 因此，海丁顿独立的话，拉维特联邦也许会使用一切手段来为难他们，但绝不会包括派兵进攻。 说到这里，就要说说拉维特商贸联邦的构成了。 大致来说，若抛开版图的分布，仔细研究的话，就能发现拉维特是个由一个圈套着另一个圈，层层相叠的组织。 其最中心那个圈是由六个大城市组成，被称作拉维特联邦的“核心六城”，整个联邦就是以这六个城市为中心，向外辐射开去的。 这六个大城是拉维特联邦最重要的部分，无论是经济实力，城市规模还是影响力，都是一等一的。其中最大的城市索纳利，是整个维罗尼卡大陆最大也是最富有的经济中心，管理着整个拉维特联邦的中心议会，就位于此。 而围绕着这六个城市，再外一圈则是拉维特不可或缺的原材料产地，或是制造业城市，比如出产最优质的魔晶矿的城市特伦，最著名的手工业中心维卡；著名的港口伯托尼等，这些城市也是拉维特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再外一圈，则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商贸城镇。他们要么富有，要么有畅销的特产品，要么交通便利，总之这些城市依附着拉维特，借用其商路和人脉拓展自己的生意，而拉维特则从他们那里收取庞大的税金，双方谁也离不开谁。 然后再往外，就是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城镇了。这些城镇要么规模太小，要么实力太弱，往往都是依附着更上一级的城镇过活，在联邦中的地位自然也不怎么样。海丁顿就是属于这一圈里的，而且还是位置特别偏僻的那种。 所以，拉维特对毫不起眼的海丁顿如此执着，实在让人费解。 不过，拉维特联邦已经很久没有城镇宣布过脱离了，因此海丁顿的这次事件还是引起了极大的关注。 尤其是夏洛蒂对拉维特的种种指责，与拉维特一贯维持的良好形象大相径庭，更是给不少同为最外围城市的小城镇，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对海丁顿的叛离之举，以及种种指责，拉维特方面却没有做任何回应。位于索纳利的中央议会更是出奇的沉默，也不知是不屑于辩驳，还是根本无话可说。 对方出奇的平静，同样让雷蒙等人费解。但不管怎么说，这对他们都是好事，于是趁着拉维特还没有发难，海丁顿加紧做各种准备。 靠着雷蒙的投资，以及海丁顿本身的资金，城中各个行业都开始恢复营业，各种产品被装上商船，来往于海丁顿和玛纳斯岛之间。城外的码头也加紧营建，为迎接更多的商船做准备。 同时，尽管知道拉维特不太可能动武，护卫队和守备队还是加紧了训练，连同哈洛特这个副队长在内，所有人都被鲁兹cao得叫苦连天。而为了以防万一，雷蒙更忍痛拿出大笔资金，向洛维尔商会购买了全套装备，武装护卫队。 由于太过忙碌，以至于有一阵雷蒙等人甚至都忘了拉维特这个威胁。 然而，对方当然不可能放过他们，于是有一天… ******************************************************************************************************** “什么，德佩罗？” 看着最新传来的消息，雷蒙愕然不已。 一个月前，德佩罗突然出现在索纳利，以海丁顿逃难者的身份，向中心议会痛斥了夏洛蒂勾结雷蒙，在海丁顿为所欲为，更引狼入室招来洛维尔商会的种种恶行。 他表示自己因反抗失败，才被迫出逃。现在海丁顿已经成了夏洛蒂这个独裁者的天下，城中居民痛苦不堪，宛如活在地狱，因此他要求拉维特联邦为自己做主，拯救海丁顿的居民于水火之中。 然而，中心议会委婉的表示，海丁顿已经发表了脱离的宣言，现在不归他们管了，因此无能为力。 德佩罗自然不甘心，每天都去中心议会苦苦哀求，有几次甚至因伤心欲绝昏厥过去。终于，中心议会的大商人们被感动了，表示虽然拉维特联邦做不了什么，但出于道义决定私人赞助德佩罗，让他去拯救自己的家乡。 于是，短短几天内，德佩罗奇迹般的收到了巨额的捐款。然后他开始招兵买马，而雇佣兵公会也出奇的合作，大批佣兵被德佩罗招到自己麾下。他扬言要招募两千名战士，夺回海丁顿。 “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雷蒙连忙问。 夏洛蒂道：“是奥斯顿的镇长迪瑞克先生偷偷传给我们的。” 虽然海丁顿脱离了拉维特联邦，而奥斯顿也被严令禁止和他们做生意，但两个城镇毕竟有良好的关系。加上海丁顿的遭遇，让很多小城镇感同身受，因此奥斯顿仍然在私下和海丁顿保持着联系，也继续悄悄为他们提供粮食。 现在海丁顿关于拉维特联邦的消息，就是奥斯顿在收集了来往商人提供的讯息，以及拉维特方面发布的消息后，再偷偷转给海丁顿的。 “什么难民，这根本是拉维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读完纸上的消息后，雷蒙哼了一声：“难怪德佩罗不见踪影，原来是跑到索纳利去了。” 弗雷迪却颇为赞赏的道：“这一招非常精彩，拉维特联邦不能亲自动手，德佩罗却有着正当的名义，可以自行募兵杀回来，这样谁都不能说什么。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小丑背后就是拉维特的那帮商人。” “当初让德佩罗给逃掉，确实是很失策啊。” 莫里尼道：“这是一个月前的消息，算上德佩罗招募雇佣兵的时间，最迟半个月后，他们恐怕就会抵达海丁顿了。” “半个月？”夏洛蒂急道：“对方足足有2000人啊，海丁顿的守备队只有不到200人，加上雷蒙先生的护卫队，一共也就300人左右的兵力，这可怎么办。” “而且这次不同于那些乌合之众的强盗，我们要面对的是训练有素的佣兵，情况实在不容乐观。”肖恩的脸色也非常难看。 300对2000，而且是300训练装备都很差的士兵，对阵2000职业佣兵，这仗就算是神仙来，也没法打了。 本以为只需要对付拉维特的阴谋诡计，哪知对方却用了一招“代理人战争”，立刻让原本乐观的众人傻了眼。再过半个月2000大军杀到城下，凭海丁顿这种无险可守的地形，以及区区300名士兵，拿什么去对敌？ 一时间，就连雷蒙也觉无计可施。 “如果，我们现在就在城中募兵呢？”这时，莫里尼提出建议道。 鲁兹想也不想就道：“这样做毫无意义。没有武器和装备，加上根本没有训练的时间，这等于是让一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去送死。” 雷蒙也道：“只有半个月时间了，除非变一支军队出来，否则…等等。” 突然，雷蒙像是想到了什么：“既然对方是雇的佣兵，那么，我们也雇人来帮忙好了。” “去哪里雇人？”夏洛蒂一怔：“佣兵公会受拉维特控制，绝不会帮咱们的。” 雷蒙摇头道：“当然不可能找他们。不过，既然这里不行的话，为什么不去别地方试试呢？” “哪儿？啊…你是说，洛维尔商会！” 雷蒙道：“没错，洛维尔商会将海丁顿做为一个重要的据点，肯定不愿意它落到拉维特联邦手里，对方一定肯帮忙。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从那边找一支佣兵过来了。” 事不宜迟，夏洛蒂立刻派人找来贾维尔。得知情况以后，贾维尔也大为紧张。 “雇佣兵吗？太巧了。”贾维尔想了想，一拍巴掌道：“上次我回玛纳斯岛述职的时候，刚好碰到一支和我们商会关系极好的佣兵团在岛上休整，现在应该还没离开。” “我这就亲自去岛上向里德阁下说明情况，一定能够请到他们。” 夏洛蒂问道：“那支佣兵团有多少人？” 贾维尔道：“差不多600人，但这支佣兵团非常有名，战斗力极强，这一点倒是可以放心。” “600人？加上我们的人手，也只有900人而已，还是太少了。还能雇到别的佣兵团吗？”莫里尼不放心的道。 贾维尔摇头道：“很难，半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够去摩季那大陆本土雇人，而玛纳斯岛又位于海上，很少有佣兵光顾。那支佣兵团也恰好是在附近完成了一个大型商船队的护送任务，才会在岛上休整的。” “那就先把人雇来再说吧，其他的再想办法。”雷蒙唯有道。 贾维尔点点头，就要离开。这时，夏洛蒂突然叫住了他：“贾维尔先生。” “还有什么事吗？”贾维尔奇怪的转过头。 “关于那支佣兵团的报酬，恐怕有点困难…”夏洛蒂欲言又止的道。 600人的佣兵团，而且是战争任务，雇佣费绝不会低。这次是帮助海丁顿抵御敌人，所以理应由他们出钱，可是以海丁顿目前的状况，根本不可能拿得出这笔钱来。 贾维尔一怔，随即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没关系，事情紧急，报酬的事等击败敌人后再说。” 他这么说，自然就是洛维尔商会先垫付了。 没想到对方这么慷慨，夏洛蒂不禁道：“这怎么可以。” 贾维尔摆了摆手：“请不用客气，里德阁下曾嘱咐过我，要尽最大的可能给予你们支持，现在不正是需要我们互相协助的时候吗？还是说，您宁愿眼看着海丁顿被侵占呢？” “这…”形势比人强，夏洛蒂犹豫了一下，随即深深的低下头：“那么，我在此代表海丁顿所有的居民，向您表示感谢。” “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贾维尔说着，匆匆告辞离开。 “在佣兵团抵达以前，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贾维尔离开后，雷蒙说道。 夏洛蒂点点头：“这个就由我来负责。” 跟着她又对肖恩道：“肖恩队长，从现在起守备队听从雷蒙先生的全权指挥。” 肖恩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曾和雷蒙一起战斗过，自然不会有异议。 又再商量一阵后，忧心忡忡的众人结束了这次会议。离开时，雷蒙叫道：“弗雷迪，鲁兹，还有肖恩，你们跟我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