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章 青山雨夜
天边的朝阳才刚露鱼肚白，青山村的公鸡就开始打鸣了。然而，在此之前，村外那间茅屋的空地便已经有人影舞动。 “嘿，哈。“ 小石头手中拿着一根粗细适中的柴火，继续模仿着柳平雪昨日教导的招式练习。他的脚步一进一退，不断变化间又翻身跃起。“剑影“连出，不断刺破着空气，虽然小石头的力道不大，却已有几分架势。 他昨日又没有睡好。小石头又梦见了那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所发生的事情:他在青山的林间拾着柴火，蹦跳间便入了山林的深处，而并没有察觉的危险的靠近。那个时候已经误了归家的时辰，奈何小石头太小，还没有时间的概念。 天空乌云密布，早就已有落雨之势。待到天色刚刚迟暮，顿时便落下大雨，并且夹杂着晃动整个森林的大风。 在那些交错的树木之间，阴影之后，有什么冒着风雨躲藏在那里。小石头并不知道，只是突然的风雨大作让他十分慌张。小石头跑了起来，而树木阴影里的那些伺机而动的生物也跟随他穿梭起来。 “沙，沙沙。” 小石头听到了，在那些不断坠落的雨水声，和呼啸刮过耳边的风声之中，还有诡异的沙沙声。这声音是从树林里传出来的。虽然小石头还只是四岁的稚童，但从小在这青山的山野间长大，有岂会是普通人家的孩童一般愚钝。 此时小石头已经汗毛炸起，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而且数量极多！ 他定睛看向树林后面的黑暗处。他看到了，那是幽绿色的瞳孔，就像死神的瞳孔一样凌厉。而且不只一双，是无数双眼睛，似乎这些眼瞳泛着的绿光要将此时的黑夜给照亮。 小石头似乎被这样的恐惧给吓到了，他坐倒在湿漉漉的地上，手心已经开始冒出了冷汗。雨点依旧掉落着，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它们看到小石头坐倒在地上，知道眼前的少年已经被恐惧淹没，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了。于是，它们钻出来了。 是狼，不是一头狼，而是一群有着黑色油亮毛皮的狼。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小石头举起了手中的柴火，胡乱地朝着狼群挥舞着。那柴火在他的手里是那么的无助，即便是天上落下来的雨滴都能将它折断。 “吼，吼。”狼群开始低吼着，这是他们动手前最后的仪式，口中的涎水已经不由自主地流出，和地面的积水混为一体。 “啊！” 小石头右臂用力，手中的柴火带着劲风刺向了面前的树干。柴火在戳破树皮的短短数秒后，分崩离析成了无数的碎片。 小石头将手中柴火剩下的枝节扔在地上。 “呼，呼。”他的口中发出了喘息声，是刚刚练习时的劳累，也是重新回忆起那恐怖记忆带来的又一阵的恐惧。 “这么早就起来练功了？不多睡一会。”柳平雪从屋侧走出。脚步轻迈，身形已至。 “爹爹，洛儿睡不着，洛儿便起来练功了。”小石头抬头看着柳平雪，半晌，又将目光转移到了柳平雪空无一物的袖口上。 “爹爹，你的手现在还会疼吗？”小石头开口询问。 柳平雪听闻小石头的询问，右手轻抚左手的袖口，旋即开口： “自然是不疼了。你这小鬼怎么如今还在想着这事？” “都怪洛儿，是洛儿不好，一个人跑进森林里，害爹爹丢了手臂。爹爹丢了手臂，剑挥起来了也不畅快了，以后遇上坏人怎么办？“ 柳平雪微笑着蹲下，拿手摸了摸小石头的头顶。 “那就等洛儿长大了保护爹爹。” 小石头又捡起了一根新的柴火，开始在空地上练习着“飘雪剑”的一招一式。那柴火在他手中，似乎是越发的锐利了。 那一夜，就在狼群即将扑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石头的时候，柳平雪从天而降挡在了他的身前。在只有四岁的小石头眼里，那一刻的柳平雪就似乎是天神下凡，一身素衣，却无人可挡。 “哈！” 柳平雪手中寒光四射的飘雪剑刺出，飞舞的剑影就像冬夜飘飞的鹅毛大雪，看似柔弱，实则暗含杀机。这杀机还是无人能挡的杀机，若有人挡就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势必将前方之敌绞杀殆尽。 小石头只看到那剑影落在那些黑狼的身上，就绽开了无数的血痕。那些血痕有数寸深，深能见骨，几乎没有一头狼能在柳平雪的手上坚持十个呼吸。 那些狼可是这山野间凶猛的生物，普通的大汉能单挑一只，却绝难对付两只以上。即便是最出色的猎手，遇到这一群凶狼也是在劫难逃。这些黑狼的牙齿堪比锋利的刀剑，皮毛如同铠甲，只要被它咬到必定要丢掉身体上的一部分。 可现在，柳平雪轻易地穿梭在这群狼之间，所到之处尸体一片。这群黑狼害怕的，后面的狼们死死地盯着柳平雪，它们知道这个男人是新的死神，开始反过来猎杀它们了。 “吼，吼。” 黑狼们企图用低吼声让柳平雪胆怯，但是它们又怎么可能成功。柳平雪是三重天的第三天相，是整个洛河古国明面上的第三强者，区区一些野兽根本无法动摇他。他随手一挥，又是一头黑狼尸体滚落在一旁。 “嗷呜，嗷呜。” 一声更加深邃的狼嗥从山林之间传来，在大雨声中是如此的刺耳。狼群们似听到了撤退的信号，开始转身迅速撤离，一瞬间便钻进山林间消失不见了。柳平雪没有追击。 “有没有受伤？还能站起来吗？” 小石头摇摇头，用手撑着地站了起来。在第一匹狼咬伤他之前，柳平雪就已经赶来了，所以他只是手臂略有擦伤。 “那走吧，我们回家。” 就在柳平雪转身的一瞬间，危险陡生！ “吼！” 一道黑影从小石头背后的山林间冲出，速度和力量和刚刚那些黑狼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电光火石之间，小石头根本没有办法逃生。眼看他就要葬身在血盆大口之下的时候，一只手挡在了他的面前，代替他被咬住了。 是柳平雪。他的左手被咬住，右手的剑直奔狼脑而来。就在要刺破狼脑的一瞬间，柳平雪的脑海里浮现了虔王跌落山崖的一幕，手中的剑竟然停顿了一下。就这一下，黑影猛地发力，活生生地将柳平雪的左手撕扯了下来。 血，喷溅开了，腥稠的液体喷在了柳平雪的身上，小石头的脸上。 柳平雪青筋暴起，巨大的疼痛并没有让他失去意志，他仍然提着剑站立着。 那是一只体型比别的狼更大数倍的银狼，眼神之中的狠厉之色更浓。他叼着柳平雪，似是得到了满意的胜利品，转身逃窜而去。 就在银狼离开之后，柳平雪右手以剑撑地。在手臂被咬掉的那一刹那，柳平雪便用自己深厚的内力为伤口止了血。虽然丢失的是人体的四肢躯干，但三重天的第三天相也并没那么脆弱。 柳平雪明白，刚刚那头应当是狼群的狼王，狡猾多端又更加凶猛。山野之间，有许多野兽深得造化，能耐不俗。还有甚者得了天材地宝能化身成人，如人类一般修行习武。 “是报应吗？“柳平雪想起刚刚剑尖在距离狼王脑边微毫时的停顿。别说是狼王了，就是当年的“幽影三剑”也未能伤到柳平雪丝毫。今夜这一根手臂，柳平雪明白是自己送出去的。他在数年前的那一夜做了错事，如今是该做些补偿了。 柳平雪回头一看，只见小石头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昏厥了过去。柳平雪用牙咬着剑，抱起小石头，纵身一跃也消失在了山林之间。 风雨依旧，只是此夜之后，柳平雪的心结不再停留在数年前的那个夜晚了。